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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叹息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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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不再多言，小心地引导着他，避开汹涌的人潮。
走出机场，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威尼斯特有的、浓烈的气息。
他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隔绝了部分噪音，但引擎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市声依旧让他神经紧绷。
他紧握着口袋里的录音笔，苏暮描述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贡多拉的船桨拍水……水流咕噜……鸽群振翅……冰淇淋的沙沙声……这些声音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坐标和灯塔。
车子驶入水城。
街道变得狭窄，引擎声被另一种声音取代——无处不在的水声。
水拍打着石岸，贡多拉在狭窄的运河里穿行，船夫偶尔用意大利语吆喝一两声。
陈默侧耳倾听着，试图从这混沌的水声交响乐中，分辨出苏暮描述过的、那“像威尼斯心跳”的节奏。
车子无法直达叹息桥。
他们在一个码头附近下车。助理租好了一艘贡多拉。
当陈默在助理的搀扶下，有些踉跄地踏上那狭长、随着水波轻轻摇晃的贡多拉船身时，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和不安瞬间袭来。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船舷，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的木料。
“坐稳了，先生。”船夫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
接着，长桨入水，发出清晰的“哗啦”声，船身轻晃，离开了码头。
贡多拉在迷宫般的狭窄水道中穿行。
水流声变得更加清晰，就在耳边，温柔地“咕噜咕噜”着，包裹着船身。
船桨有节奏地划破水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果然如苏暮所说，缓慢而稳定。
两岸是高耸的古老建筑，石墙仿佛触手可及，能闻到上面渗出的、潮湿的苔藓和盐霜的气息。
头顶是狭窄的天空，偶尔有海鸟掠过，留下一声清亮的鸣叫。
陈默紧绷的身体，在这熟悉的节奏和声音描述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不再紧紧抓着船舷，而是微微侧着头，专注地倾听着。
苏暮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引导着他：“听……水流在唱歌……船桨是它的节拍……” 他空洞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丝。
是的，他“听”到了。这个由水构筑的城市，正在用一种独特的声音语言，向他诉说着它的故事。
贡多拉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水声也变得更加开阔。船夫放慢了速度。
“Signore（先生），”船夫的声音带着一丝导游般的自豪，“叹息桥（Ponte dei Sospiri），就在前面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
前方传来更嘈杂的人声，不同语言的惊叹、交谈、拍照的快门声……像一层厚厚的幕布，覆盖在基础的水流声之上。
在这片喧嚣的声浪中，他努力捕捉着，试图分辨出任何属于她的、熟悉的声音——她清脆的笑声？她喋喋不休的讲解？或者仅仅是她的呼吸？
没有。只有陌生的、混杂的声浪。
贡多拉缓缓滑行到那座著名的、封闭的白色石桥下方。
光线似乎暗了下来，空气仿佛也凝滞了几分。船夫停下了桨，小船随着水波轻轻荡漾。
“传说在这里接吻……”船夫用带着浪漫口吻的英语低声说道，但陈默已经没有心思去听。
他仰起头，空洞的双眼“望”向石桥的方向。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和耳边汹涌的、属于陌生人的声音。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来了，他穿过了半个地球，他“听”到了威尼斯的心跳，可是……她在哪里？
苏暮……你在哪里？
绝望像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攥紧了盲杖，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黑暗和喧嚣，再次变成了令人窒息的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