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参商(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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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1
“罗哥，又有三个暗杀者，”阿陌走到罗彧近旁，“怎么处置？”
“阿然呢？”
“阿褚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事。现在三个人都在我们手里。”
“好，”罗彧哼了一声，“打残了，丢徐启秋门口去。顺带替我传句话，说要是以后他还管不好自己手下的人，需要帮忙，罗某乐意之至。”
……
自那以后，骆然鲜少受到暗杀的威胁。
一天，一个年轻人来到了骆然住处。年轻人叫“阿褚”，称曾与阿然相识，此行前来捎罗彧两句话。
阿褚……
骆然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随着碎片记忆的拼凑，眼前人年轻一些的面庞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他能隐约想起，彼时阿然与阿褚都在罗彧手下，至少比起阿陌和阿冥，阿褚与他的关系还不错，几次闲暇时间，阿褚还约他出去钓鱼。
阿褚颔首：“罗哥说，现在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如果你想，可以让我陪你出去走走。”
骆然：“那岂不是我做了什么都要被他知道？”
“不，罗哥说了，我随行只是保障你的安全，除非事出反常，否则不必事事汇报。”
骆然看着他半晌，阿褚镇定回视。
友谊终究在时间和现实面前变质，不论这是由于曾经阿然身为executioner而对集团做出的背叛，还是阿褚为协助罗彧对骆然一步步的利用，他们总是再也不可能相谈甚欢，一起坐在溪边垂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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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然是阿褚捎话后隔天去拜访的覃雅。
在被罗彧软禁的时间里，骆然隔着菜圃看过覃雅指给他的山。白天的时候，依稀可见山坡上一座石砌的小屋，骆然知道，那就是覃雅和弟弟共同生活的地方。
在距离山坡一段距离的地方，骆然拒绝了阿褚同行，阿褚没有执意要陪同，这份信任令骆然很是欣慰。他独自前往，上山后很快看到了那座山坡斜斜托着的小石屋。石屋显得有些破败，门框歪斜着，像被世界遗忘的一个缩影。
距离他们上次相见已过去一段时间，他早该来见她。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面相英俊，却有一种憔悴的沧桑，要不是眉眼间若隐若现的怯色透露了年龄，骆然一定无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眼前的也许正是覃雅的弟弟。
“你是谁？”年轻人瞳孔紧缩，声音里充满敌意。骆然几乎可以想象他衣袖下手臂肌肉紧绷的样子，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我是覃雅的朋友。”骆然稍稍后退让他放松警惕，解释道，“我来看看她。”
听到“覃雅”二字，年轻人不知怎么愣了半晌，但随后屋里另一个脚步声靠近，很快覃雅的声音传出来——“阿枭，谁来了……”覃雅的面孔出现在骆然视野中，询问声也戛然而止。骆然清晰看见覃雅惊讶地捂住嘴巴，像是不敢相信骆然真的会来。
她接着连忙推开弟弟，敞开门来，略带歉意地说：“快进来吧，阿然。真是不好意思，阿枭他对生人不太友好，你多担待一下。”
骆然表示并不在意，然后随她进了屋。年轻人在他身后一直注视着，骆然感受到他的视线，联想到覃雅之前说的话，这才意识到——让他郁闷的，除了陌生人的突然造访，也许还有那声称呼是“覃雅”，而非“劳拉”。
覃雅回头让弟弟关上门进来，年轻人只好照做。她接下来向骆然介绍了弟弟覃枭，也告诉覃枭来的就是她之前跟他提过的阿然。
覃枭唇角紧绷，似乎并不能完全相信姐姐的话。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气氛肉眼可见变得令覃雅难堪。
覃雅和骆然都坐下了，覃枭却站在门边注视着他们，纹丝不动。
“阿枭，”覃雅略皱了皱眉，语气带了些许责怪，“家里难得来客人，你这是做什么？”她张张嘴还欲说些什么，覃枭毫不退让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随即又移向骆然。看着弟弟固执的模样，覃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颤了颤，终究是说不出口那些批评或规训的话语。
她叹口气，不再坚持：“那你去热一下汤吧，就是昨晚熬的那锅。”接着她又催促了一声，覃枭这才不情不愿动身去做。
待到那边生火的动静响起，覃雅转向骆然，表情里掺杂着犹豫：“呃……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其实，我的工作不是特别光彩……”也许是为了替覃枭辩解，也许只是不想对骆然隐瞒这些，她似乎有些排斥这个话题，却还是选择告诉他。
想到两人初见时覃雅的服饰和妆容，骆然早七七八八猜了个大概，闻言他只是点点头。
覃雅感受到他不动声色的体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在阿枭眼里，我身边的男人都……呃，不三不四的。他没有什么恶意，过会儿肯定就好了，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骆然摆摆手，再次示意自己不介意。他安慰道：“我也有姐姐，能理解他做弟弟的心情。方才若将他换作是我，恐怕不及他一半克制。”
覃雅听后咧开嘴，眼睛也笑得眯起来，她漫不经心地绕开了这个话题，发出邀请：“要不，阿然，你今天中午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考虑到他们的家境，骆然自然推脱说不用。这时覃枭走了回来，他大抵还是不放心，刚生好火热上汤就过来了，正好听见他们这一段对话。覃枭一屁股坐在姐姐身边，眼睛盯着骆然，毫不客气：“阿姐叫你留你就留下。不过没有肉菜，只有汤、青菜和昨天剩的一点豆腐，爱吃不吃。”
“听上去不错。”覃雅刚要开口，骆然已经扭头向覃枭致意，“那就谢谢款待了。”
骆然未语先笑、温和有礼的样子与覃枭所想象的截然不同——然而这本身或许正是鬼蜮伎俩的一部分。覃枭索性偏开头不再看他。
……
三个人围坐在一方简陋的小木桌边，覃雅很想听关于C国的事。骆然了解到，他们姐弟俩是十三年前被拐卖到L国来的，覃雅当年仅仅十六岁，覃枭更是只有八岁，在C国生活的记忆早已是遥不可及的云烟。
“阿然，你可以给我们讲讲那里吗？”
至于C国……骆然细细嚼着口中没有盐味的青菜和豆腐，像是在努力抑制什么情感。然而当他将食物咽下去，一道阀门似乎随之被猛然冲开，眷恋的潮水汹涌而至，灌进他的胸腔，令他无法呼吸。
是的，他太想念那里了。相较于覃雅和覃枭，他要幸运得多，却已经被这般想念折磨得面目全非。他不敢相信他们是怎样绝望地度过这漫长的十三年。
骆然稍稍平复片刻心情，终于在覃雅关切的目光里抬头，覃雅注意到他捏着筷子的手指泛白，还有些轻微的颤动。“当然可以。”
C国是夜的国度，滨原是夜的港湾。
“滨原的夜晚很美，车、高楼……还有霓虹灯。”骆然眸中游离，“烧烤的香味可以一路伴随我从单位回到公寓，第一天工作的时候，这一点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
覃雅想象着那样的一幅画面，五颜六色的雨伞，热气腾腾的火锅，还有超市货架上的琳琅满目的商品。当写字楼熄灭所有灯光后，夜已经很深了，到那时，夜空才悄然露出最初的模样。
当骆然最后喝下一碗凉汤，他已经在覃枭眼中看不见敌意。虽然现在正值午时，他们却如同一起走进了滨原的夜晚，且行且笑。
……
饭后覃枭留下来收拾，覃雅邀请骆然一起出门走走。
因为地域划分复杂，为了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也只是在石屋附近的小山林间走动，并没有离开太远。
起先，他们只是就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聊。覃雅太好奇C国的事情，几乎一直是她在问，骆然在答。渐渐地，她留意到了骆然的异常——当她问骆然C国的人是不是大都很友善，他在滨原是不是有很多朋友，骆然久久未作出回答。
“阿然？”
骆然怔了一下，这才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哦……当然，大多数人心地都很善良……嗯，是的，我有很多朋友……和兄弟。”
覃雅隐隐感受到，她的发问许是牵动了骆然的某种情绪，一种骆然自离家万里以来始终极力掩盖的、却始终无法全然遏制的情绪。她小心翼翼开了口：“那……有你特别特别在乎的人吗？”
“有。”骆然想也不想便答道，答案显而易见，不论是他的亲人、他的兄弟、抑或是……他清除脑中芜杂的线头，反问覃雅，“那你呢？”
“我呀，”覃雅慢慢说，“我的父母……他们是否健康，是否快乐，我不得而知，也无法奢求见他们一面……我在乎的只有阿枭，只要他好好的，我怎样都无所谓。”她除了弟弟一无所有，但只要弟弟在，她从来不这样觉得，覃枭就是她的一切。
说完这些，覃雅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下子晦暗起来。
“怎么了？”骆然见状心里一紧，“对不起，我没想让你为难，如果……”
“不，只是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讲……”覃雅摇摇头表示无碍，声音越来越低，“但除了你，好像也没人能听我说了。”
骆然看向她：“你想的话，都可以跟我说。”
“我……我是前天无意听到的，这几天越想越害怕……”覃雅四下张望，犹犹豫豫地说道。风过树梢，沙沙作响，让人觉出无端凉意。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手指刚松开又绞在一起，还是继续往下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之前阿枭跟我提过，这一段时间上工的时候，附近有些权贵老爷，还有些军阀官兵，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我，我本来是没太在意的……”
骆然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耐心等她说完。
“我……有一次事后，那个军官以为我睡了，我听到他跟人通话，但我没出声。
“他跟电话里的人说……说……劳拉有个弟弟，长得蛮好看的，他还说，要把劳拉的弟弟送去做‘鸭’。”讲到这里，覃雅几乎要崩溃了，“虽然他的语气听着像在开玩笑，可我真的太害怕了……
“要是他们真的盯上阿枭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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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枭听见敲门声便开了门，骆然和覃雅已经散完步回来。覃雅进了屋，骆然站在屋外向他们道别：“我今天就不留了，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会经常来看你们。另外，如果遇到什么事，有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来找我。”
姐弟俩应了声，骆然便转身离开。走下山坡，阿褚仍等候在那儿。
“你吃饭了吗？”骆然问阿褚。
阿褚摇摇头，也不知是没吃还是不用他管，总之骆然不再多话，沉默着和阿褚一起往回走。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参商(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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