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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灰烬 ...

  •   陆临殊从梦中惊醒时,掌心还残留着蓝铃花籽的触感。消防铃尖锐地刺穿耳膜,他翻身下床,作训服胡乱套在身上,领口的纽扣还系错了一颗。走廊灯光惨白,队友的脚步声急促如雨点。

      "不是大火。"队长甩给他呼吸面罩,"三组已经去了。"

      陆临殊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蓝色纹路——那里微微发烫,像是有人在另一个世界轻轻呼唤。

      花店的风铃在晨风中轻响。

      江述景修剪着新到的雪柳,剪刀"咔嚓"一声,枯枝落地。玻璃罐里的夜光铃兰又长高了一寸,嫩芽顶着晨露,像柄小小的剑。

      他抬头看墙上的钟——此刻陆临殊的世界应是深夜。

      指尖抚过玻璃罐,凉意渗入皮肤。江述景忽然想起那人上次离开时,作训服袖口蹭到的花泥,干涸后成了淡褐色的星点。

      风铃又响。他回头,门口空无一人。

      浓烟遮蔽了月光。

      陆临殊拖着水带穿过警戒线,化学药剂的味道刺得眼睛发酸。泄漏的管道嘶嘶作响,像条垂死的蛇。队友在身后喊了什么,他没听清,只盯着自己掌心——蓝色纹路在烟雾中隐隐发亮,如同一条指引归途的河。

      "陆队!这边!"

      他弯腰钻进设备间,阀门锈死了,扳手卡在螺纹上。汗水滑进眼睛,刺痛中他忽然看见墙角有株野花——蓝瓣黄蕊,在钢筋铁骨的阴影里微微摇曳。

      像极了江述景别在账本里的那枚干花。

      扳手终于转动时,金属摩擦迸出火星。陆临殊恍惚听见花店风铃的声响,清凌凌的,穿透刺鼻的烟雾。

      江述景在浇那盆夜光铃兰。

      水滴落在玻璃罐上,沿着球茎的嫩芽滑下。他忽然停住,抬头看向窗外——此刻陆临殊的世界应是晨光初现,可天际线却泛着不正常的橘红。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蓝色纹路,那里微微发热,像是有人在火中握紧了拳头。

      雪柳的白花突然簌簌落下几瓣。

      泄漏控制住了。

      陆临殊瘫坐在消防车旁,摘下面罩时,脸颊上勒出深红的印子。队友递来矿泉水,他仰头灌下,喉结滚动间漏出的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蓝色纹路上——那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像被水浸透的绢布。

      "看这个!"新来的小队员兴奋地举着什么。

      一株从钢管缝隙里救出的蓝花,根须上还缠着铁锈。陆临殊接过,指腹蹭过花瓣,触感让他想起江述景修剪玫瑰时,指尖沾上的露水。

      "要上交吗?"小队员问。

      陆临殊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装花籽的那个。他小心地把野花裹进去,塞回贴近心口的暗袋。

      归队的路上,夕阳把云层烧成紫色。陆临殊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电线杆,忽然想起花店玻璃罐里那截嫩芽。

      此刻江述景应该在修剪雪柳,或者给新到的玫瑰去刺。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后颈的蝴蝶胎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片永远停在振翅瞬间的叶子。

      消防车拐过最后一个弯,宿舍楼的轮廓浮现在暮色里。陆临殊闭上眼,掌心贴着胸口的油纸包。

      警报解除后的城市渐渐亮起灯火,而某个遥远的世界里,夜光铃兰正在抽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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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述景,最近一直在下雨,你也在思念着他对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