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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字墓碑与无言心事 ...

  •   月挂枝头。

      象耳镇群山环绕,山高的,被村民们叫着方便取了名字,山矮的,就成了乱葬岗和抛妻弃子地。

      象耳山,形似大象耳朵。不知是山依了镇名,还是镇随了山叫。

      出镇子的路几十丈还算轻松,大家来往密切,脚踩得泥土也敦实。到了山脚下,路就开始难走起来。战乱许久,山里的野味死的死跑的跑。

      很多人都不再来山里,妄图逮些兔子田鼠之类的东西。

      汪恣小心地卷起衣袖与裤腿,以防被树枝刮坏。至于身上的细微伤痕多了几处也没关系,反正过了几天也会愈合掉。

      山上影影绰绰的,走的路实在称不上是小道。充其量只是汪恣这些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人走的脚印。

      树叶堆积在脚下,踩得嘎吱嘎吱响。

      在静夜里是喧闹的杂音。

      大约午夜,汪恣穿过密密的树林。登上高处,豁然开朗。

      巨大的圆月铺满了这一小块平台,平台突出在山旁侧,光滑如镜,似被神仙用泥巴捏起山又用利器削去一般。

      靠近悬崖的一侧,是用几块石头垒起的堆坡,有一块绿色的玉被人插在正前。

      是一座坟。

      哪怕是走了这路上千次,汪恣额头还是沁出了汗。

      等赚到足够钱了,我一定要雇八千个砍树的,从镇上到这里的路,一根木头一个灌木一个枝丫也不要留!

      汪恣恶狠狠地想。

      他随身带着的幡下有一个小布袋,变戏法似得从袋子里掏出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酒是米酒,杯是缺口杯。

      人是死人。

      席地坐下,反正身上这衣物也是汗水和泥巴的混合物。他也管不着干净不干净了。

      将两个杯子斟满,一杯摆在了坟前,一杯由自己一头饮下。

      脸上马上就泛起了红晕。

      “嗝——”打了一个酒嗝,让汪恣觉得自己就更不像算命的得道高人了。

      高人哪有喝酒这么快上脸的?

      “每次我都觉得这样自言自语挺傻的,”借着酒劲,汪恣开口说话了。“没有办法,谁叫我六年前自己给立下这规矩呢。”

      “今天是大夏历的二百一十五年七月初四了,爹。”

      “今天我呢,给三个人算过命。哦不对,应该是四个。第一个你认识的,徐屠夫总觉得自己的刀钝得很快,以为是磨刀石坏了,其实是他年纪大了,切不动骨头了。”

      “第二个是张家的二姑娘,你可能没印象。你死的时候她还是个娃娃呢。她魅力太大了,只是去了隔壁叶子镇一趟就能勾走八十个男人的魂儿。但是这些男的大多都有妻室,我怕她被上门寻仇来。”

      “第三个和第四个倒是可以连起来说。他们是生面孔,一个四十岁不到的大叔,和一个十七八九的姑娘。大叔脸色苍白,怀里揣着带血纱布。很明显是受了伤。”

      “那姑娘呢...我不好说,我看不着她的眼睛。我每次望向她,她就故意避开了。”

      “爹,我的能力还是不够。”

      汪恣从瓶里倒出了第二杯,潮红都能够从他的鼻子里耳朵里喷出来。

      “最后一杯了,爹。”

      “我给自己今天的课程打分只能打中。我很久没有见过陌生人了,或许,明天我得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往往那些人的气,看看他们的脸色骨相。”

      我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别人死掉了。

      汪恣小口小口地喝着,还剩一大半的时候就呛住了自己。咳咳地拍了好一阵自己的胸口。

      “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这东西什么!”汪恣有些恼怒地冲墓上的石头说道。

      石头不会回答。

      “唉,我的性子也要改改。”汪恣叹了口气。“晚安,爹。”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瓶子和杯子留在了原地。

      这地方人迹罕至,不会有到了第二天瓶子杯子不见了的情况。

      除非被贪杯的鸟叼走。

      平台大约一个四合院大小,中间的岩地上没有生长出任何植物。而靠近山这一侧的,是一个高两丈许的山洞。

      汪恣扶着山突出的壁慢慢走进了进去。

      不需要点上油灯,也不需要学夜视的功法。

      山洞里闪着幽幽的绿光。

      大片大片的岚苍玉贴在山壁上,洞内亮得如同白天躺在芦苇地里,绿色的芦苇杆把阳光夜染成了绿色。

      岚苍玉们拉着手,给着汪恣并不暖的温柔。

      眨眼就是白昼。

      余人醉和秀秀好好道谢了柳奶奶,并婉拒了柳奶奶的再住一晚的要求——实在是没钱了。在他们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就看见汪恣缠着人不松开。

      “嘿,王小子,你怎么能算了命不给钱呢?”汪恣一手扭着别人的衣袖,一手要伸出手去掏对面的口袋。

      那姓王的捂着口袋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喊道:“凭什么给你钱,你说我四天之后会有血光之灾。我只是想让你算算我今天和张二姑娘见面的机会,讨个好彩头。你上面给我说这么晦气的一句话,不揍你算不错了!”

      “没错,揍他!”秀秀一改昨天面对着汪恣扭扭捏捏的神态,义愤填膺地扑了上去。主要是看看幡下面的布包里还有没有自己昨天付出去的铜币。

      汪恣一手准备从被人腰包里掏出钱来,又得防备着别人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钱。两只手相形见绌,恨不得生出七八只手把这些统统赶走。

      余人醉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没意思,朝还在戳汪恣鼻孔的秀秀说了一句“我去牵马”就离开了。

      秀秀马上变了脸色。

      她先是对着那个提着汪恣衣领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离开”,那男人松开了手指,摸着脑袋昏头昏脑地走掉了。

      然后贴近身子,在汪恣的耳边悄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汪恣的眼神瞬间变得混沌。

      “只,只看见你身上,有两个影子。一个和你长得很像,另一个圆圆的,不知道是什么...”

      “你们聊啥呢?”

      余人醉从门后牵着枣红马儿,看着两人用一种说不清剑拔弩张的姿势对峙着,不由得好奇。

      秀秀赶忙逃开汪恣身边,汪恣眼神又重新变得清澈。他好像对自己丧失了片刻记忆有点奇怪,捏着自己的脉,不知道喃喃自语什么。

      “哈哈,没说什么,”秀秀挠着头,“我让他还钱呢!”

      汪恣似乎并没发现什么,默念一身奇怪。转头对着秀秀和余人醉行了一个道礼,开口说:“不知二位昨天晚上是否休息好?”

      余人醉扶着秀秀上了马,“好着呢,好久没睡过真正的床了。要是今天还能睡那就更好了。”

      “那二位为何不继续在此留宿呢?”

      “我还以为你看出来了呢,”余人醉看着秀秀已经坐稳,转头对着汪恣说“你算命这么厉害,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在逃命吗?”

      汪恣摇了摇头:“佳人才子,俊貌仪表。看不出来。”

      “谁?才子?”余人醉转了转头,才把指头对向自己。“我?”

      “哈哈哈哈,你真是算命大师。居然看出本姑娘真的是佳人来!”

      秀秀在马上哈哈大笑。

      昨天还在这里说我们要互相残杀,今天怎么就才子佳人起来了。

      余人醉在心里翻着白眼。

      “不过,如果二位真是在逃命。那这一匹马,怕是困难得紧。”

      “对啊,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那是自然。只希望二位别把昨日的一百文铜钱要回去就好。”

      “......”

      “秀秀,张嘴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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