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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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后面的日子，根据红色笔记本，四月温忱收到匿名短信，我们的关系被揭发；五月温忱自残；在六月，他产生幻觉，最后被迫离开。
这是最煎熬的时候。
短短几个月，让我和温忱四年的爱全部毁于一旦，彻底改变了我们的轨迹。
一人死了，一人生不如死。
剩下的日子里，我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温忱身边，但需要关注到他的身体、心理情况，这是一通电话做不到的。
未雨绸缪，不能等温忱病情发作才开始行动。
我约了竹夏学妹见面。
她现在也是M大研二，专攻健康心理学，深耕临床与咨询心理学。
“宋学长，你详细说说你的朋友情况，我只能尽我所能帮你。”竹夏和以前一样，扎着双马尾，齐刘海。
“他家庭情况不好，我猜测他是多年积累的自卑，长久的消极心态养成的抑郁症。上一年十月份，他检测出中度，药物治疗后状况挺好的。”
我并没有直接挑明这个人的身份，既然温忱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也不希望他的情况传遍M大，那我也应该替他保守这个秘密。而我也实在无奈，认识的人里面，只有竹夏可以帮到我。
“那他现在的情况是？”竹夏用杯匙摇着咖啡问。
“现在情绪挺正常的，我察觉不出异常。”
“那应该挺好的，你担心他病情复发吗？”
“嗯，我担心他中度转重度。”
“抑郁症的程度不是只靠医院一纸证明决定的，它程度变化很难察觉，你可以定义为中度，也可以说重度。单纯的抑郁症叫单相抑郁症，表现为情绪低落。但突然间他重新对事物充满兴趣，说话多了，感觉上是恢复正常，其实是抑郁症的第二种更为严重的状况，叫双相情感障碍。”
温忱自残应该属于双相情感障碍。
那段日子，我向学校替他请了长期的病假，换了份半天的实习工作，剩余的时间全都用在陪伴他上。每当我回到家，他就会从家里任何一个角落跑出来，整个人像树懒似的挂在我身上，随后又会用力推开我，我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但不会阻止。后来，他开始丢抱枕，摔碗，突然间用头持续撞墙。于是我在家里每个尖锐的角落贴上海绵，将易碎品全部藏好，桌面上的东西收入柜子。他的视野里不能出现小件物品，他会摔掉，大件的物体他就会去撞个头破血流。我甚至在橱柜装上了锁，把所有的锋利刀具放进去。
灰色的生活里，我感到特别的压抑。
原本两人温馨的小屋，变成了囚禁温忱的监狱。
我捧起咖啡杯，放到嘴边，最后又放下，问：“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病发，也不可能反复带他去医院做心理测试。所以我想做一个系统，可以监测他每天的身体状况和心理情绪，如果更好的话，加入些间接引导的治疗插件。”
我在波士顿时，有个程序员曾经设想过设计过这种类型的系统，完成后的雏形被我的公司买下，用在软件程序里面，而我也参与了这个系统连接本公司软件应用端的项目，接触到这个系统的大致编码。
竹夏拿杯匙的手顿了顿，一脸不可置信：“学长，你是说真的？”
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就算有着前世的知识，短时间内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一个有效的医疗软件。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嗯。”
好歹我也是计算机系第一啊，宋怀远，拿出点自信！
“好吧，需要我帮你什么？”竹夏没有对我这个计划表示拒绝，反倒想助我一臂之力。
“我需要这个病症的相关资料，图书馆的书有限，专业的资料还是在你们专业的人上。”
“让我调资料，这个简单。学长，你既要处理学业，又要研究心理学，吃得消吗？”
我侧过头没有回应。
如果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选择这么冒险而又复杂的方式。
吃不消也得硬吃，直到温忱抑郁症痊愈哪一天。
“学长，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竹夏打破我的沉默。
“真的很感谢你。”我站起身，向竹夏鞠了一躬。
“别别，宋学长，文学社时你也帮了我很多。”竹夏也急得跟着站起。“这个朋友是学长很重要的人吧。”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放弃百万年薪，选择重新来过，只有我才这么傻吧。
笨蛋温忱，你要用一辈子赔偿我。
周末，我买了一个测身体数据的手环，戴在温忱左手腕。
“怎么你又买这么贵的东西。”温忱好奇地滑动着手环。
“手环打折买的。”
“那也才便宜多少，总价很贵吧。”温忱身边只有学校穷困生补贴给的平板电脑和一部孤儿院给他的成年礼物手机，就没有其他电子设备，他也或多或少知道这些电子产品的价格，给出的第一印象就是贵。
“公司有补贴，不贵。”我一本正经地撒谎。
“你不需要吗？”
“我这个敲键盘的，戴手腕上不方便。”我指指手腕。
“哦。”
这个手环是个小公司的，通常说用户的个人数据只能给本人看，温忱手机连接了手环数据，数据就只会到他的手机上。我就做了一个小改动，一个账号导出两份数据，一份属于温忱，一份偷偷地传到我的电脑里。
虽然这样做像黑客，还侵犯隐私权，可我没办法了。
温忱的嘴很难撬开，他不愿意说的，就不会泄露半分。
温忱不在身边，我就开始编码，做一个软件很简单，但是用在人体数据上却十分复杂。
研三下学期基本就是毕业论文的完善和答辩的准备，幸亏答辩的时间在七月，只要完成论文就可以。
前世我的论文研究的是计算机软件虚拟实验室的设计与研究，论文的大部分内容我都记得，在国外从事的也是虚拟网络软件设计。
也就意味我可以将写毕业论文的时间更多投入到完成健康系统中。
我开始全天泡图书馆，结合竹夏的抑郁症资料，暂时完成了系统规划。为了加快开发速度，我暗地里购买了一个未成形的系统构架，就像一副躯壳，我只要把需要用的塞满空壳。
一个月时间，简易版的系统制作完成，添加了类似游戏的趣味互动。心理学的知识导入到AI智慧体中，让它拥有专业的心里指导知识，在温忱与他对话时提供更好的回答。我还设置了手机剧烈震动功能，当手机碰到强烈的碰撞，将激活警报，自动跳转到系统主页，当失智的温忱看到主页，第一眼就会被红色圆圈吸引，这样他就能在间接的引导下拨通我的电话。而理智暂时丧失的他是难以做到打开手机电话栏，准确按下十一个数字。
我将系统导入温忱的手机里，他在一边呆滞地低头看地面。
“你是李白吗？”上传完，我把数据线拔掉。
“什么？”不知道温忱听不听得到我刚才的话。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你低头思什么？”
“不知道。”温忱坐在地面上，曲着腿，将手抱在膝盖前。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看着屏幕里多出来的黄色图标问：“这是什么？”
“我设计的娱乐软件，也是我的毕业论文研究项目。你点进去看看吧。”
如果我直接坦白这个软件的真正用处，温忱很有可能会直接删除。我必须死守这个真相，不能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病情的重视程度远超他自己。
温忱听着我的指令，打开到主页面。
“看到第一栏写着‘测试’二字吗？有时间可以进去帮忙做一份问卷吗？”
“嗯。”
“不同时候做，问卷会生成用户的个人信息库，到时候方便我们研究消费者端的情况，”我再指指下面一栏，“第二栏‘AI交流’，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它，它会结合大数据给出你意见。不过与现在的智能AI比不了，我这个AI可能比较愚钝。”
“嗯。那第三栏呢？什么也没有写，只有一个红点。”
“额，那是我的电话。你按一下就会直接拨通我的电话。”
“嗯。”
温忱没有问第三栏的设计原因。
其实，他已经有失去对事物的兴趣，只能表示肯定与拒绝。
我摸着他的头，吻在他的额头上。
爱你真的太难了，要花费许多的精力。
我耗尽两世的时间，只希望你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