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周六早晨，俞燃被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母亲站在门口。
“起床，吃早饭。”俞母简短地说，“我给你打印了几套理综卷子，今天做完。”
俞燃看了一眼闹钟——早上七点半。
校园开放日九点开始。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吃早饭，然后被母亲锁在房间里做题。
透过窗户，他能看到小区里其他学生兴高采烈地结伴而行，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程焰大概也在其中，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蓝色连帽衫。
俞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但那些化学方程式和物理公式在他眼前跳舞，怎么也进不了脑子。
他盯着窗外发呆，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程焰？他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俞燃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程焰，正鬼鬼祟祟地沿着小区围墙走，时不时抬头看向俞燃的窗户。
俞燃赶紧拉开窗帘，程焰立刻朝他挥手，然后指了指后门。
五分钟后，俞燃轻手轻脚地溜到厨房，确认母亲在客厅看电视后，悄悄打开了后门。
程焰像条泥鳅一样滑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俞燃压低声音问，“开放日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程焰神秘地笑了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数码相机：“我录了视频！从校长的开场讲话到各大学的展台，一个不落。”他又拿出一个纸袋，“还有招生简章和纪念品。哦，这个给你”。
那是一枚xx大学的校徽书签。
俞燃接过书签，手指微微发抖。
阳光透过厨房窗户照进来，在校徽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谢谢。”他轻声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俞燃眨眨眼：“还没完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我做了个《神话竞技》的简易版，只有两个英雄，但能局域网联机。要试试吗？”
俞燃瞪大眼睛：“你自己做的？”
“嗯，跟编程社的学长学了点皮毛。”程焰得意地说，“要不要去你房间玩？”
俞燃犹豫了。
母亲就在客厅，风险太大了。
但看着程焰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像特工电影里的间谍一样溜进俞燃的房间，关上门，插好U盘。
程焰的“简易版游戏”其实相当精致，虽然只有“影舞者”和“魔导师”两个英雄，但技能和连招都还原得很到位。
“我选影舞者。”俞燃说，手指已经迫不及待地放在键盘上。
程焰笑了：“那我就是魔导师了。准备被虐吧！”
小小的屏幕上，两个像素角色激烈交锋。
程焰全神贯注，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仿佛整个人都与游戏融为一体。
他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母亲就在一墙之隔的客厅，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漂亮！”程焰惊呼，“这连招太流畅了！”
俞燃的影舞者完成了一记完美的三连击，将俞燃的魔导师血量清零。
胜利的画面跳出来时，他不自觉地笑了，那是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再来一局？”程焰问。
俞燃点头，两人重新开始游戏。
这一次，程焰的魔导师明显调整了策略，保持距离远程消耗。
俞燃不得不更加专注，寻找每一个可能的突进机会。
就在他即将完成一次关键击杀时，程焰突然伸手过来调整键盘角度，手指不经意间覆在俞燃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俞燃感到一股电流从接触点窜上手臂，直击心脏。
他的呼吸停滞了，手指僵在键盘上，影舞者因此吃了一套技能，血量骤降。
“抱歉！”程焰赶紧缩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俞燃摇摇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但那只手背上的温度似乎挥之不去，让他的耳根持续发烫。
三局过后，俞燃全胜。
程焰夸张地趴在桌子上哀嚎：“不公平！你是不是偷偷练过？”
“没有。”俞燃诚实地说，“可能是看比赛多了，对技能CD和走位有点感觉。”
程焰突然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他：“燃燃，你有没有想过试试去打职业？”
俞燃的心跳漏了一拍。
打职业？这个念头他只在最深最深的梦里才敢想。
现实中，它像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明亮却永远触碰不到。
“别开玩笑了。”俞燃低头合上笔记本，“我妈会杀了我。”
程焰张嘴想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程母的声音：“俞燃？你在跟谁说话？”
两人同时僵住。
俞燃手忙脚乱地关掉游戏界面，程焰则迅速拔下U盘塞进口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俞燃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程焰一个箭步躲进了衣柜。
俞母推门进来时，房间里只有俞燃一个人“专心”做题的背影。
“我刚才好像听到说话声。”程母狐疑地环顾四周。
俞燃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黑点：“可能是你听错了，我在背课文。”
俞母的目光落在紧闭的衣柜门上，俞燃的血液几乎凝固。
就在这危急时刻，门铃响了。
“谁啊？”俞母皱眉，转身去开门。
俞燃长舒一口气，赶紧打开衣柜放程焰出来。
程焰的脸憋得通红，但还挤出一个笑容，用口型说：“我先溜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正要翻出去，俞燃突然拉住他的衣角：“等等。”
程焰回头。
俞燃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挤出一句：“谢谢你来。”
程焰的眼睛弯成月牙：“下次再一起玩。”说完，他灵活地翻出窗户，顺着水管滑了下去。
俞燃看着好友安全落地，才轻轻关好窗户。转身时，他发现书桌上多了一个东西，那枚校徽书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周一早晨，俞燃刚走进教室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进来，有几个人的目光明显变得古怪。
“怎么回事？”他小声问已经坐在位置上的程焰。
程焰的表情有些凝重：“林教练来了。”
“林教练？”
“《神话竞技》职业联赛的教练，LYG战队的。”程焰压低声音，“他来学校选拔青训生，据说是校长特意邀请的，想搞电竞特长班。”
俞燃的心跳突然加速。
LYG是国内顶级战队，他们的教练居然来普通高中选拔人才？
“选拔赛在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体育馆。”程焰继续说，眼睛一直盯着程焰的反应，“要去看看吗？”
俞燃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去看职业战队选拔？这太危险了，万一被母亲知道……
“就去看看。”程焰仿佛读懂了他在想什么，“不参加，就看看。”
俞燃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下午的课程对程焰来说异常漫长。
他的思绪不断飘向体育馆，想象着职业教练会如何测试学生，会不会有高手出现？以及，如果自己去试一下，会是什么结果？
课外活动铃一响，程焰就拉着俞燃冲向体育馆。
体育馆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中央搭起了十台电脑，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
一个穿着黑色队服、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旁，正和校长交谈。
“那就是林峰教练。”俞燃在程焰耳边说，“去年带领LYG拿了世界亚军。”
俞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传说中的教练。
林峰看起来比电视上更严肃，眉头总是微微皱着，像在思考什么难题。
选拔开始了。
报名的学生轮流上机，进行1v1对决。
程焰和俞燃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前排，看着屏幕上的激烈交锋。
大多数参赛者水平一般，有几个甚至对英雄技能都不熟悉，很快就被淘汰。
“还有人要挑战吗？”工作人员问道，“最后两个名额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但没人上前。
俞燃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大腿，脑海中已经模拟了无数遍自己操作影舞者的场景。
“燃燃”俞燃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臂，“去试试吧。”
俞燃猛地回神：“什么？不行，我……”
“就试一局。”俞燃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就一局，别让自己有遗憾。”
俞燃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的目光在林教练、电脑屏幕和出口之间游移。
内心的渴望和恐惧激烈交锋，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就在这时，林教练的目光扫过人群，意外地停留在程焰身上。
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俞燃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这位同学。”林教练突然指向程焰，“要不要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
俞燃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耳边嗡嗡作响。
他想逃跑，但双腿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程焰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去吧。”
鬼使神差地，俞燃迈出了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直到站在了电脑前。
工作人员帮他登录游戏，问他选择哪个英雄。
“影舞者。”程焰听见自己说。
对手是一个高三学长，选了克制影舞者的重装战士。
比赛开始前，林教练走到俞燃身后站定，这个举动让他的后颈汗毛直竖。
1v1地图很小，双方在中路相遇。
俞燃的第一反应是紧张，手指僵硬得几乎按不准技能键。
重装战士一个冲锋过来，影舞者血量立刻掉了三分之一。
围观人群中传来几声叹息。
俞燃用余光看到程焰站在最前排，双手握拳，嘴唇抿成一条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俞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秒。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世界仿佛变慢了。
屏幕上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重装战士的技能冷却时间、走位习惯、攻击前摇。
影舞者突然动了。
一个精准的侧闪避开控制技能，紧接着一套流畅的EAQA连招，重装战士的血量瞬间下半。
对手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反击，操作开始慌乱。
俞燃却越发冷静，每一个技能释放都恰到好处，每一次走位都精确到像素。
三十秒后，重装战士轰然倒地。
屏幕上跳出“胜利”二字时，围观人群爆发出惊呼和掌声。
“漂亮！”程焰第一个冲上来抱住俞燃，“太厉害了！”
俞燃还有些恍惚，直到林教练走到他面前，才如梦初醒。
“你叫什么名字？”林教练问，声音里有一丝俞燃读不懂的情绪。
“俞燃。”
“玩多久了？”
“四年。”俞燃小声回答。
林教练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有兴趣来LYG试训吗？”
体育馆瞬间安静下来。
俞燃的手指颤抖着接过那张烫金名片，上面印着LYG俱乐部的logo和林峰的联系方式。
他的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体育馆门口传来：“他没兴趣。”
俞燃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俞母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她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妈。”俞燃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俞母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那张名片，当着林教练的面撕成两半：“我儿子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不会去玩什么游戏。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
林教练挑了挑眉，看向俞燃，“这是你的意思吗？”
俞燃的嘴唇颤抖着。
他应该点头，应该顺从母亲的话，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体育馆，但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尖叫，在挣扎，在拼命想要破土而出。
“不是！”他坚定道。
“俞燃。”俞母的声音像一把刀，“跟我回家。”
最终，俞燃老老实实的低下头，跟着母亲离开体育馆。
在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
程焰站在原地，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林教练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而其他同学的表情各异，有同情，有嘲笑，也有不解。
踏出体育馆的那一刻，俞燃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熄灭了。
阳光依然明媚，但他的世界突然失去了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