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高主任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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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月，凌故舟又住进了影音房。
江帷想起尹雪对他说的话，他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着埋头布置房间的人说：“这里一般不会有别人来，兰姨录入过指纹，等你收完给你也录一个，敲门你不用管，我不在的话就不需要开门，门口的墙上安装了报警装置，有人纠缠在门口不走的话你就按一下，保安会来把人带走的。”
凌故舟动作停下，看着一张一合的嘴唇，心思早就飘远了。
没等到回应，江帷疑惑问：“你听懂了吗？”然后他又说：“我买了鱼油备份在橱柜里，你每天吃一粒，可以改善睡眠。”
“如果还觉得难受或者心里不开心郁闷之类的，记得找我。”
听见这话，凌故舟眼睛亮起来，开口欲言，就听到江帷的下一句：“我帮你约医生，不要憋着。”
凌故舟嘴巴闭上了。
江帷没在公寓逗留太久，吃完午饭，自己开车卡着高主任上班时间赶到了灵中，按照记忆走进主任办公室。
高主任两眼盯着电脑，愁得直挠头发，看到江帷进来，忙把他喊过去。
江帷叫了声“老高”：“有什么结果吗？”
高主任的电脑上是各个视角地点的监控片段，教室里的，教学楼楼道上的，教学楼外的，宿舍楼里的。
每个监控都显示着凌故舟在被人以各种方式程度地“骚扰”着。
江帷惊讶地发现最早的时间是开学那天，他瞬间如鲠在喉，居然从那么早开始，而凌故舟在和他线上的聊天里从来没提及过。
“在班里的时候还好，邓秋这小孩又聪明又靠谱，她一直护着凌故舟，但是一下课就聚集在班门口的那群人她也没办法。”
江帷记得她，元旦晚会那天浅浅交谈过，是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
用不准大家带手机去班上这个规矩来降低凌故舟被偷拍的概率，但她也因为得罪不少同学，看着监控里一些学生在邓秋背后竖中指，阴阳怪气地模范她，他心中暗暗想着以后要让凌故舟亲自去给人道谢，该给的补偿也不能少。
在后面的监控里，对凌故舟举起手机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目张胆，看着那一个个黑洞洞的镜头和凌故舟还毫无所知的表情，江帷的心酸酸胀胀地疼。
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频率剧增，那人日日围着凌故舟转，凌故舟对他的态度也在慢慢转变，如果能忽视掉这人的手机话，江帷会以为凌故舟真的交到了朋友。
凌故舟当时是不是也以为自己要交到朋友了呢？没想到对方心怀不轨。
江帷咬牙，指着屏幕上的人：“这人是谁？”
高主任早就做好了记录，他翻了翻本子，找到学生对应信息：“赵坚，高一的。”
“根据我们现在查到的，网上那些视频里，账号粉丝量最高的就是他的，内容全和凌故舟有关。”高主任点开一个网页，跳到某个软件的主页。
“这个是他的账号，我们已经联系他删视频了。”鼠标滚轮滑动，高主任声音有点沉，“不过看来还没删。”
高主任严肃起来那股子年级主任的气势就出来了，让江帷想起他当班主任时候训人的样子。
江帷拿起桌上的本子，上面写了整整两页，一页三排的名字：“这些是参与过的人？”
高主任瞥了一眼：“嗯，只是监控能查到的人，还有漏网之鱼的话也没办法了。这次的事情很恶劣，学校会严肃处罚这群学生的，不好好学习，天天想着弄些邪门歪道，侵权什么都干了个遍，政治全学肚子里去了！”
江帷手里的本子默默抬高了点，挡住脸，老高一生起气来，吐沫星子就乱飞。
他顺了顺高主任的背，安抚道：“别气别气，注意点您的高血压。”
高主任哼了一声，拿起水杯去饮水机旁接水了。
江帷看着电脑屏幕，坐下点开视频看，不得不说视频虽然是偷拍的视角，但恰到好处地像暗恋追人。
勉强算了解过娱乐圈的江帷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他点开评论区，预感彻底成真，有很多人磕凌故舟x赵坚。
握着鼠标的手陡然用力。
“你跟你表弟关系挺好啊。”打水回来的高主任站在椅子背后看他，嗦了口茶，“亲自跑过来处理。”
江帷勉强扯了下嘴角，把座位还给高主任：“怎么处罚这些人？”
“先删视频，然后写检讨，参与度高的国旗下反思，至于这个赵坚……”高主任说，“目前打算予以警告，作停课处理，如果还不改的话就只能劝退了。”
“都还是孩子们，虽然做错了事，走歪了路，但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改错的机会吗？”高主任为人师表一辈子，心里装的都是灵中的一批批学生，作为江帷曾经的班主任，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去请求江帷，竟显得有些低声下气。
毕竟都是未成年，而且也确实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江帷心里明白，学校不可能真的一下子严重处理这么多学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想给他最好的结果了，况且他真没见过老高这个样子。
但他心里那口气难出。
尹雪说凌故舟晚上睡不好，说凌故舟总被人莫名其妙敲门，凌故舟在这个学校里就像一艘孤单的小船，就连宿舍都不是他的停靠之处。
“让这个赵坚把视频删完，然后再发个视频说明自己的错误行为并道歉，我要他在视频里说明，如若今后网络上再出现和凌故舟有关的视频，那么凌故舟的律师会通过法律手段追究所有侵权者，给一周时间吧，一周内还未删除视频和新发的，都等着收律师函好了。”江帷表情严肃，像是在会议上发布号令不容抗拒的总裁。
“这个名单我等会复印一份带走，他们的结果麻烦老高你到时候都拍给我看一下吧，不管是检讨还是国旗下反思。网上流传的视频我也会继续查，那时就算是这个名单上的人，也会追究到底。”
高主任被震慑住了，心里又升起欣慰之情，曾经他教的学生是真的长大了：“可以。”
“至于最开始那个视频——”江帷在车上看了那个视频，点赞量已经高达六百多万，“我让人去查了一下，灵中毕业的，现在是业余摄影师，成年人还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担责，起诉他，可以吧？”
他抛出的是问题，高主任听到的却是肯定句，他知道，以江帷的做事效率，估计律师函都在拟了。不过他也没打算帮一个成年人讲情，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享受权利的同时也该履行相应的义务，承担应有的责任。
“老高，我听别人说凌故舟被堵在厕所里欺负，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尹雪提了一嘴，但是因为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凌故舟身上也没有伤，所以只能定义为听说。
“这事查不到，不过那几个刺头中午又惹事了。”提起这几个人高主任就头疼，“根据这群人的说法是逃课去网吧，结果出去后一群猫冲向他们，他们把猫挥在墙上，猫的主人们赶过去就以为他们要打猫，然后两边人就打起来了。”
“啊？”江帷懵了，“猫没事吧？”
高主任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事，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猫主人就赶到了，你倒不如关心一下猫主人。”
“猫主人没事吧？”
“其实也没啥事，毕竟他们人少，没打过那群猫的主人。”高主任冷笑一声，“真是屡教不改，在灵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寄生虫，凭一己之力让我们灵中声名狼藉。桩桩件件加起来，这次投诉的除了猫主人还有一些爱猫人士和以前被他们欺负过的人，开除是肯定的，拘留估计也免不了，会不会进去还不好说，看那些人的控诉力度吧。”
这也太巧了，江帷眉头轻蹙：“那些猫为什么往他们身上冲？”
“不知道，可能他们瞎说吧，这群人前科太多了，真话假话混着讲，谁能分清。”高主任灵光一闪，道，“说起来你以前也来控诉过他们。”
“我？不可能吧，我都多少年前了，还能跟他们凑一起？”
“你忘啦，那时候你义正言辞地到办公室找我，说那群人虐狗，还把保安叫来作证，然后他们被停课了一段时间。”高主任陷入回忆，“你们那时都是高二，一晃三四年过去了，你都进公司了这群人还在复读，今年高五了吧他们。”
江帷脑子里有点印象，他确实救过一只小狗，不过当时江庆国也忙，他也忙着跳级学习，根本照顾不了小狗，只好在小狗恢复以后放回灵中门口，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连起来我就明白了，是你拜托凌故舟帮你养小狗的吧。”高主任恍然大悟，用能洞视一切的眼神看着江帷。
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了，江帷云里雾里的：“什么？”
“不是你叫他的？那你们两兄弟还真都挺爱小狗啊。”高主任嗦了口茶，发出很大的吸水声。
江帷走出校门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他这一天过得像在梦境里，随时都会被现实击醒。
先是来接了凌故舟，莫名其妙亲了一通，然后知道了酒吧穿着黑卫衣的人是凌故舟，又突然得知小船是他当年救过的小狗的崽子！
直到江帷上车的时候，脑子还被塞满的信息搞得转动无能，未及时收回的手被车门狠狠夹了一下，痛地他直掉眼泪，泪眼模糊间他清楚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老高说：
“那小狗好歹是你救下来的，又亲人，虽然我们学校不让猫猫狗狗进，但它也算我们灵中吉祥物了，老师学生关照的都不少。”
“扯远了，我想说我也关注着它，偶尔给他喂点吃的，有时候会碰到凌故舟，唔，凌故舟高一的时候成绩不怎么样，按理我是不知道他的，但是你们家基因不错，他的脸看一次就记下来了。”
“应该是去年，高三开学没几天的时候，那只狗生了只小狗，但是某天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死了。那天我本来都回家了，有本教案没拿就跑回来拿，车开到大门处的时候看到它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马路中间。那个场景看得我很难受，当时我便打算把车开到学校里停好，然后出来处理一下，顺便帮小狗找个主人，它还那么小，要是没人管肯定活不下去。”
高主任摸了摸没多少头发的头顶：“我还挺想养的，但是我女儿她狗毛过敏。”
“往门口走的时候我看到凌故舟把狗妈妈包在一件衣服里，抱到我们学校门口的花坛里，手上拿着把食堂的勺子挖坑，把狗埋进去了。”
“埋好以后他在那看了很久，我也在一旁看了他很久，当时正是晚自习的时间，我要是过去的话，凌故舟逃课这事就少不了了。我手上还拿着个塑料袋呢，打算等他走了以后去装小狗。”
“结果这孩子，拿校服一包，把小狗带回宿舍了。”
高主任在原地拿着塑料袋目瞪口呆。
江帷讶异：“您知道他在宿舍养狗？”
高主任失笑：“他不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我们老师都知道，整个宿舍狗味那么重，门一开味道不就飘出来了，查寝的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校规上不是写宿舍不能养宠物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凌故舟情况特殊，他妈妈来帮他申请单人宿舍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没朋友，性格孤僻内向，老师们都挺担心他心理有什么问题的。而且他到高二下的时候成绩突飞猛进，这信号挺危险啊，老师们心都吊着呢。但是他愿意主动养一只小狗，就说明还是热爱生活的。”
“人嘛，总是群居动物，有只小狗陪着他，我们也能放心点。”
江帷被灵中的人文关怀震惊到，灵中的老师背地里居然这么关心学生。但他还有点疑问：“万一他心理变态，只是想虐狗呢？”
“有你这么说自己表弟的吗？”高主任睨了他一眼，“就他刨坑的行为来看肯定不可能是变态了，不过开会的时候也有老师提出过这个问题，所以一个礼拜会派一次家里养狗的老师去查他的寝室，那个老师说狗狗生活得怎么样他一闻就知道，我们都叫他狗狗警官。”
经狗狗警官鉴定，小狗的生活质量很好。
江帷从未想过，家里的小船，居然就是他当年救下的狗的小崽子，而那些虐狗的人，在三年后的今天得到了彻底的惩戒，今天，是凌故舟结束被“骚扰”的日子，也是他们分手以来重新见面的日子。
巧合？缘分？亦或是牵绊。
在真实的世界里，他和凌故舟早就有所牵绊，当他们要相背而行时，这牵绊便会发力，将他们越扯越近。
就好像，他们是分不开的。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高主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