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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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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煦!!”迟景鸿立刻想要冲上前查看,却被迟凯硬生生拦住。
迟雨把迟煦推到距离两人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迟景鸿劈头盖脸对她质问道:“你把你弟弟怎么了?”
迟雨云淡风轻地说道:“别那么大惊小怪,我给他下了点儿安眠药,让他睡着了而已,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干过。哦不对,你是直接让人给他扎的镇静剂,方式比我要粗暴多了。”
迟景鸿攥紧拳头,愠怒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迟雨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说道:“想让你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而已。只要你把做过的事全都说出来,我就不会伤害迟煦。”
迟景鸿怒斥道:“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拿他来要挟我?!”
“他不是我弟弟,他只是个你和别的女人生的野种!”迟雨说着,毫不犹豫照着迟煦的大腿一刀就扎了下去!
刀子插进去之后立刻又被拔了出来,带出的一道鲜血飞溅到了迟煦脸上。迟煦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强行从沉睡中唤醒,意识模糊地扭动着身体,看上去极其痛苦。不知道刚刚这一刀是不是伤到了大动脉,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迟煦大腿上的伤口里流出,很快就湿透了半边裤腿,滴滴答答染红了地面。
迟景鸿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给惊呆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他从未高看过的女儿竟然有胆做出残害手足之事。他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响。
而更加震惊的人是迟凯,他没想到迟雨是来真的,而且一上来就下手这么狠。当初在商量计划的时候,他以为迟雨所说的用迟煦来威胁迟景鸿,只不过就是拿着刀子比划两下而已。看样子他低估了迟雨往上爬的决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女人什么都豁得出去。
迟雨把带血的匕首抵到迟煦的脖子上,厉声对迟景鸿吼道:“我再问你一次,我妈妈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迟煦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惊恐地看着迟景鸿哀求道:“爸……爸…救救我……”
迟景鸿本能地想要上前,却被迟凯一脚踢在膝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朝迟雨伸出手:“小雨!小雨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好啊,你说。”迟雨把刀刃从迟煦的脖颈上移开,对迟凯示意了下,迟凯立刻打开手机把镜头对准迟景鸿。
果然迟景鸿在面对镜头时,立刻就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开始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
迟雨失去了耐心,举起匕首对着迟煦就又是一刀。这一刀狠狠扎在了左肩靠下的位置,再往下一点就是心脏。迟煦被痛到失声哀嚎,迟雨却毫无怜悯之心地再次一把将刀拔出,鲜血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迟煦不断地央求着迟景鸿让他救自己,可迟景鸿见到此番情景,反而不敢上前了。他知道自己小看了迟雨,这个女儿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老实听话,虽然迟煦是他的唯一的继承人,但他还是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殷红的血浸透了迟煦的衣衫,他痛苦地喘息着挣扎着,只可惜双手被捆得太牢,他怎么都挣脱不开。他见迟景鸿不肯救自己,只能苦苦哀求迟雨:“姐,你不要杀我……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了,你不会舍得杀我的对不对……”
迟雨冷酷地笑了下,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我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是爸的心肝宝贝,我身为一个女人,要想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存活下来,必须得有自己的手段。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也不想这么对你,要怪就怪你是唯一能为爸传宗接代的人,你是他最大的软肋。”
迟雨说着,把匕首一点点移向了迟煦的下身。迟煦万分惊恐地摇着头:“不要,姐……我求你……不要……爸!爸!你救我啊!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迟景鸿死死攥着拳头,万分纠结地望着浑身是血的迟煦,却迟迟不肯开口。
迟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迟景鸿说道:“哦对了,爸,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之前迟煦出车祸抢救的时候,你第一时间叫人保留了他的精子,这样万一他死了,你还是可以找人帮你生出继承人。只可惜那份样本我已经让人给销毁了,不信你可以自己打电话去生殖中心问。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迟煦今天死在这儿,你不是还老当益壮呢么,我相信你一定有机会再给自己造出个儿子的。”
迟景鸿无比仇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迟雨就是奔着断他的根去的,再造一个儿子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他先天就携带Y染色体的精子数量少存活率低,当年苏梦能成功生下迟煦已是万幸。事实上当他在发现迟凯非自己亲生之后,就曾尝试过用技术手段想再多给自己造个儿子作为保障,但很不幸努力了许多次都失败了。以他如今的年龄想要再添一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样?到底说不说?我再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迟雨趾高气昂地俯视着父亲。
迟景鸿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全都告诉你……我从来都没要杀你妈妈……”他费力地撑起身子,任凭迟凯把镜头对准自己。
“迟煦三岁那年,我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他是试管婴儿的资料,我派人去调查后才知道原来迟煦的生母是庄忆如故意安排到我身边的。我其实并不介意她给我找了女人,还帮我生了儿子,但是这件事却给我提了个醒。那些年里企图靠给我生孩子上位的女人不止苏梦一个,但她们无一例外怀的都是女孩,就只有迟煦这一个男孩,还是试管婴儿,这让我不得不对迟凯的身世产生怀疑。于是我趁着庄忆如出国旅游的时候,以体检的名义把医生叫到家里,给你们三个全都重新做了亲子鉴定,最后发现迟凯果然不是我亲生的。”
迟景鸿说到这里神情变得异常愤怒:“庄忆如那个女人,竟然敢背着我在迟凯出生时的亲子鉴定上做手脚,让我白白给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我知道她不愿意嫁给我,也知道她以前有个相好的,但我本来要的也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家族的势力,所以根本懒得理她那些破事儿。我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敢骗到我头上!
“实话告诉你们,我在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个反应确实是杀了她和那个奸夫。但是我清醒过来之后经过反复考量,还是不想失去庄家的势力,留着她对我还有用处。而且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过了那个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样的惩罚完全不足以消解我的怨气。我想要看庄忆如生不如死,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遗憾里。她不是爱盛杰吗?那我就让她和他阴阳相隔,我看她还怎么爱,还怎么和他偷情!”
迟雨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说你没想杀我妈妈,那她为什么会死?”
迟景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原本是派人去杀盛杰的,为了掩人耳目,我特意挑在他们去国外的时候动手。可是那个年代不论是通讯还是翻译都不像现在这么便利,下面的人在找当地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传达指令的过程中出了错,最后他们派出了两名杀手,连同庄忆如也给一起杀了。我当时非常生气,因为庄忆如一死,迟家和庄家之间的连接就不那么紧密了,而且我以为她是和盛杰一起死的,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帮他们一起殉情。”
“所以你才杀了当时帮你办这件事的助理?”迟雨问道。
迟景鸿冷漠地说道:“谁让他办事不利,事后还给我找一堆借口。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在庄家人面前那么难做?我让人弄死了他,可是庄忆如无路如何也活不过来了,我必须得想办法继续维持住和庄家的关系。”
迟凯在一旁面色阴鸷地开口道:“你选择把我继续留在身边,不揭穿我的身世,就是为了这个是吗?”
迟景鸿恶毒地笑了下:“不然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吗?庄忆如死了,你和迟雨就是我拿捏庄家的筹码,迟雨是个女孩,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人,我只能用你来维系庄迟两家的关系。而且如果不把你留在身边,我要怎么让你来代替庄忆如接受惩罚呢?”
“所以你故意打压我、折磨我,以此来满足你变态的报复心理!等我长大了之后,你又把我当成一个为集团赚钱的工具,等用得差不多了,再把我扔出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做你开疆拓土的一枚棋子!”迟凯越说越气愤,从小到大,他一直以嫡子身份自居,对迟煦冷嘲热讽,结果到头来才发现,他才是这个家唯一真正的“外人”。
“你一个奸夫生的‘野种’,要不是你对我有利用价值,我早就把你淹死在臭水沟了!你还想我怎么对你?你有资格和迟雨迟煦相提并论吗?这些年我供你吃穿供你读书就是在行善积德,你理所应当用十倍百倍的价值来报答我!”迟景鸿极尽刻薄地羞辱着迟凯,这些年来,他每一次看到迟凯的脸都会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把掐死他,来一雪被人算计的耻辱。他人生向来信奉的原则是,他可以算计全天下的人,但如果有人敢算计他,他必定以牙还牙。
迟凯咬牙切齿道:“行善积德?这些年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地拼命工作,努力想得到你的认可,而你不但故意想尽办法羞辱我,肆无忌惮地利用我,最后不论是公司股权还是你的遗产我都得不到半分!你把这叫‘行善积德’?!”
迟景鸿冷笑了下:“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像迟煦一样有信托基金?还是像迟雨一样手握公司实权?你觉得你自己配吗?我告诉你,我让你给迟家当一条狗都是抬举你!”
迟景鸿话音未落,突然被迟凯用手机重重砸在脸上。迟景鸿被砸得眼冒金星,朝一旁倒去,迟凯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不准他倒下,同时扔掉手机抡起拳头对着他就又是一拳。
这些年迟凯曾经有过无数次想要这样做,只是过去碍于对方的地位,他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如今他们之间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父子的界限也早已不复存在,再没什么可以阻挡他发泄心中多年积怨。
迟景鸿瞬间就被打得鼻血横流,可迟凯却不想轻易放过他。迟景鸿虽然上了年纪身体不好,但毕竟曾经也是个狠角色,他趁着迟凯的拳头再次落下之前,抄起拐杖重重地打在了迟凯的头上。
迟凯被打得头晕目眩,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迟景鸿趁着他眩晕之际,挥舞起拐杖拼了命地狠狠抽打起来。疼痛如雨点般落下,迟凯被打得抱头鼠窜,而迟景鸿却不肯善罢甘休,大有不把他打死不算完的架势。
迟凯被逼到了庄忆如的墓碑前,已经退无可退。就在迟景鸿的拐杖准备再次高高落下时,迟凯突然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直指迟景鸿的眉心!
迟景鸿顿时呆若木鸡,手里举着拐杖全身僵硬地盯着那黑黝黝的枪口。
“你再打一下试试看!我他妈让你脑袋开花!”迟凯恶狠狠地说着。
迟景鸿一动都不敢再动,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这一生做过许多坏事,但从未亲自动过刀枪,更没被人用枪指过头。恐惧、耻辱、愤怒一股脑地疯狂涌上,让他既想跪地求饶又想鱼死网破。
迟凯用枪口顶住迟景鸿的脑门命令道:“把你那破拐杖给我扔了!我已经不是你儿子了,你别想再在我头上撒野!”
当冰冷的金属贴上温热的皮肤时,迟景鸿瞬间就被求生的本能给控制住了。他还没有享受够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他不想就这样草草收场。于是他服从地扔掉了拐杖,颤抖着举起了双手。
迟凯对迟景鸿的表现满意极了,他终于做了一次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头子的主宰,这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
迟雨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说道:“迟凯,你疯了?!你怎么还带了枪?”
迟凯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我像你想的那么天真吗?你只是想利用我帮你一起除掉这个老头子,实现你夺权的目的。不论是我还是你旁边的那个蠢货,都只是你手里的棋子。我看到你怎么对迟煦,就知道你将来会怎么对我,你给的空头支票我消受不起。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做了这个局,让我有机会把本该属于我的给讨回来!”
他把目光转回到迟景鸿身上,阴冷地笑着说道:“爸,我再最后这么叫你一次……从小你就教育我们几个,想要什么东西不要等着别人去施舍,而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今天,我就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他说着一边举着枪,一边从衣服内侧口袋掏出一张纸递到迟景鸿面前,命令道:“把这个签了,按上手印,否则我就送你下去给那个女人陪葬!”
迟景鸿接过那张纸,哆哆嗦嗦地打开,看见抬头“转让协议书”几个字顿时脸色变得比那纸还要白。“什么……?你要我把手里的全部股份和公司表决权全都给你?!”
迟凯轻蔑地说道:“你不是看不起我,一分钱都不留给我吗?那我就自己来拿,我要做你们迟家的主人,让你的一双儿女从今往后都为我打工,让他们也都尝尝寄人篱下被人打压的滋味儿!”
迟景鸿攥着协议书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那是他用一辈子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拱手让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一直被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迟凯!
迟凯见他一直不肯行动,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的!别再让我废话!你要是不想让你最疼爱的小儿子流血而死的话,就赶快把它签了!”
迟景鸿转头看了眼衣裤全部被血浸透的迟煦。迟煦此时已经面色苍白全身瘫软,看样子就快要陷入休克。
迟景鸿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昂贵的金属钢笔,准备签署那份协议。
此时迟雨在远处突然喊道:“爸!不能签!迟凯他心里很清楚,被人胁迫的情况下签署的协议是无效的,他为了让你无法反悔,一定会在你签完之后杀了你!这个协议绝对不能签!只要你不签,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他是不会轻易杀你的!”
迟景鸿刚要落下的笔顿时停在了半空,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迟凯气得咬牙切齿,迟雨这个女人为了不让大权旁落真是费劲了心机,原本还恨不得对迟景鸿除之而后快,现在却又着急保护起他的安全来了。他刚想要开口反驳,就听迟雨继续喊道:“爸!你要相信我,迟凯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因为他就是雇人刺杀程医生的凶手!他敢这么做一次,他就敢做第二次!”
迟景鸿面露惊讶地看向迟凯,他确实从未想过迟凯能做出买凶杀人这种事,毕竟在他的眼中迟凯永远是唯唯诺诺、窝囊无能的。
迟凯沉默了一下,冷笑着看向迟雨:“原来你都知道了?”
迟雨说道:“没错,峰海警方在审讯盛杰的时候,发现很多细节都对不上,盛杰在交代刺杀程医生的经过时口供颠三倒四,经常前后不一致。很明显他是在帮什么人顶罪,而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他这样做的人就只有你。虽然盛杰拒不承认,但是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你找钱浩勇刺杀程医生后,反过来被钱浩勇勒索,盛杰害怕你暴露,才会动手杀了钱浩勇,同时揽下了雇凶杀程医生的罪名。我那一天告诉你盛杰被捕的消息,就是想看你的反应。结果你在听到盛杰替你顶罪时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他一眼,简直冷血至极!”
面对迟雨的指责,迟凯激烈反驳道:“我又没让他去杀人,是他自作多情,多此一举!我根本就不想要他那样的父亲,我凭什么去看他?!他欠了我一辈子,替我顶罪是他应该做的!”
迟雨厉声质问道:“那程医生呢?他向来和你无怨无仇,而你只是为了对付迟煦,就叫人去杀他,你真是和你的亲生父亲一样歹毒!”
迟凯愤怒地盯着迟雨:“谁说他跟我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他,迟煦现在可能还是个傻子!我劝过他让他离开迟煦,是他自己不愿意,那怪得了谁?!我就是要杀了他,让迟煦饱受痛失所爱的折磨,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来偿还我这些年所遭受的不公!”
就在迟凯忙着义愤填膺与迟雨对质之际,迟景鸿突然趁其不备猛地将他拿枪的手推到一边,然后狠狠地将手里的金属笔插进了迟凯的右眼!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迟凯本能地扣下了扳机,子弹擦着迟景鸿的耳边飞向了远方。迟景鸿反过身背对着迟凯,用尽全力攥住迟凯的手腕,让他没办法把枪口朝向自己,同时努力想要把枪给夺过来。两个人拼命较量之中,迟凯几次下意识按下扳机,一颗颗子弹出膛消失在树林里。
失去了右眼的迟凯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恨极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想和他同归于尽。他腾出一只手,一把拔出了插进自己右眼的钢笔,照准迟景鸿的颈动脉猛地刺了过去!
迟景鸿的身体蓦地抖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紧接着整个人向一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迟凯看着他躺在地上惊恐抽搐的模样,在盛怒之中朝着他连开了好几枪,直到弹夹被清空。
鲜血从一个个血窟窿里汩汩地涌出,染红了庄忆如的墓前。
迟景鸿很快就彻底没了气息,只有眼睛还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地躺在这口他亲手打造的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井”中。
迟凯杀完迟景鸿,犹嫌不够解恨。他没能如愿拿到转让协议,事已至此,他只有杀掉迟景鸿遗嘱上的继承人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强忍着令人发疯的剧痛,换上了备用弹夹,然后用仅有的那只眼睛搜寻起姐弟二人,却发现那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被血染红的轮椅还停在原地。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轮椅前,看着地面上的一滩鲜血,确定迟煦不可能跑远,寻着滴落的血迹一路追到了旁边的树林里。
树林里杂草丛生,偶有被人踩过的痕迹,有的树干上还残留着带着的手印,估计是迟煦失血过多支撑不住身体,在此停靠休息。
迟凯的右眼很痛,痛到像是整个脑子快要炸开一样。他感觉此刻从那黑洞洞的伤口里流出的不仅是鲜血,甚至可能有他的脑浆。疼痛让他不再去思考自己是否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该如何才能全身而退,他已被蚀骨的仇恨吞噬,发誓一定要把迟家人赶尽杀绝!
墓地在身后越来越远,树林里光线昏暗,他逐渐失去方向,而迟煦却丝毫不见踪影。他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迟煦明明是大腿受伤,而且出血量惊人,怎么可能跑得这么远?
就在他充满疑虑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本能地转过身朝声音来的方向胡乱开了两枪,林中的鸟兽受到惊吓纷纷四散,除此之外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风吹过树梢,交错的树枝互相碰撞发出吱嘎的声响,仿佛恶魔在低语。一股恶寒从头顶贯穿到脚底,迟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走入了一个圈套。他不是猎人,而是猎物,周围的每一棵树后面似乎都躲藏着一双眼睛在偷窥着他。
迟凯神经质地不停朝四周转圈张望着,然而只有一只眼睛让他视野缺失,再加上失血和疼痛让他头晕眼花,他越是紧张就越是看不清楚。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双大手从背后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他在慌乱之中一边挣扎一边试图调转枪口,却被对方一把攥住持枪的手腕,铁钳般的力道咔嚓一声就将手腕折断。
手枪落入草丛,发出沉闷的声响。迟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捡起枪一把扔得老远,然后跟着迟煦一起把迟凯按在了地上。
迟煦用膝盖压着迟凯,将他的双手背到背后,迟雨立刻掏出捆扎带,把迟凯的双手捆到了一起,紧接着又捆上了他的双脚。
迟凯喘着粗气拼了命地挣扎着,可以他的体格,根本就不是身强力壮的迟煦的对手。
确定迟凯绝对无法挣脱束缚后,迟煦才将他翻过身面对着自己。
迟凯惊讶又愤怒地瞪着浑身浸满鲜血的迟煦。只见迟煦动作灵活从容,丝毫不像个身中两刀的人。
迟煦看着他疑惑的神情说道:“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对吧?没问题,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他说着解开了上衣,从被鲜血染透的那一侧取出一个空了的血浆袋,血浆袋贴近皮肤的那一面有着一层防割保护层。“为了今天这场戏,我和大姐可是排练了很多次呢。”
一瞬间,迟凯怒不可遏。原来他被耍了,迟雨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要和他联手,什么下药绑架挟持全部是假的,迟煦才是迟雨从始至终的盟友。
他好恨,恨这个家里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到最后也没有选择他。他从头到尾都是孤军奋战。
他恶劣地笑着,不肯放弃地做着最后的挑拨:“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要独揽公司大权?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过,你觉得她以后会放过你吗?”
迟煦看了眼迟雨,两个人相视微微笑了下。迟煦转回头对迟凯说道:“如果那真是她的目的,那我就成全她,把我拥有和继承的一切都送给她,因为那是她应得的。我不像你,一辈子苦心钻营只是为了钱和势,到最后身边连一个真心对你的人都没有。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我爱的人一起好好生活。”
迟凯嘲讽地冷笑了下:“她应得的?你倒是大方……那我呢?这些年我对公司勤勤恳恳,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你们姐弟两个利用我除掉了老头子,然后各取所需,再表演一下相亲相爱,我看着你们的嘴脸就想吐!”
迟煦认真看着他说道:“哥,我本来对你的遭遇是同情的,虽然从小到大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我也一直都很讨厌你,但我必须承认,你确实是遭受了很多不公平,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也是个受害者。可是我对你所有的同情都因为你谋害程医生而不复存在了,你越过了做人的底线。就包括今天,你说我和姐姐利用了你,可是我们没有人让你带枪,更没人让你胁迫爸甚至杀了他,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接受应有的惩罚。”
迟凯就看不得迟煦摆出这幅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不耐烦地说道:“行了,那就别废话了,你想怎么给你那个相好的报仇,就直接来吧!”他始终坚信本性难移,以迟煦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把程子焱中过的每一刀都还到他身上。
然而迟煦只是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动你,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不想让你的血脏了我的手,你该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
迟煦话音未落,山脚下就远远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喏,接你的人来了。”
迟凯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警笛声,忽然狂笑起来。什么法律的制裁,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他是多项重罪并罚,根本难逃一死,在他看来迟煦这样做不过是在刻意延长他的痛苦,不想给他个痛快罢了。
他朝着迟煦啐了口唾沫:“王八蛋!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迟煦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就先去那儿等着我吧。”
警方赶到后,迟雨向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把安装在迟煦轮椅上的隐藏式摄像机交给了办案警员,那里面记录下了迟凯和迟景鸿各自认罪的口供,以及他们互相残杀的全过程。
迟煦来到庄忆如的墓前,看着法医正围着迟景鸿的尸体勘验现场。他凝望着迟景鸿那双至死没有阖上的双眼,心中涌上一股酸涩的滋味。迟景鸿不是个好人,也算不上是个好爸爸,但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给了他优渥富足的生活,也纵容过他的许多任性。如今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已命归黄泉,一切恩怨也随风飘散,心底只剩下难以言说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