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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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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放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迟煦始终坚持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要向程子焱赎罪，别说只是下跪，就算是挨打、被关禁闭，把程子焱遭过的罪全部尝一遍他也心甘情愿，只要能让程子焱心里好受一点点，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程子焱根本不需要他去做这些，而是面露不忍地看着他：“所以你需要坐轮椅不是因为你的脚扭伤了，而是你的抑郁已经严重到影响行动能力了吗？”
迟煦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再怎么难受也弥补不了我爸对你做的事……程医生，我知道如果我识相的话就该离你远远的，不要再打扰你，可是没有你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我来这里只是想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程子焱轻轻叹了口气：“迟煦，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我承认我确实痛恨你父亲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想假装大度地原谅他。但他是他，你是你，我知道发生这一切都不是你所希望的，所以我不会把你父亲的过错怪罪到你的头上。好了，你不要再跪着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程子焱说完又想把他拉起来，可迟煦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刚刚跪了这么久已经把他的体力全部耗尽，他借着程子焱的力量刚站起到一半就忽然双腿一软向前扑倒过去。才大病初愈的程子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也跟着倒了下去。幸亏陈放眼疾手快冲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程子焱，才避免了他后脑勺着地。
就在三个人摔成一团的时候，门外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同时伴随着吴哲愤怒的吵嚷声：“别拦着我！把你的手给我拿开！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程医生！ 程医生你别害怕！我来了！”
程子焱听到声音赶忙对着准备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陈放说道：“是我同事，陈放你先别管我，赶快去看看，别让他和保镖打起来！”
“好，你别着急，我这就去，你小心……”陈放说完急忙转身跑去开门。
刚才吴哲怒气冲冲摔门而去后，一个人在大街上走了好久。他越想心里越难过，程子焱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迟煦那种品行恶劣的公子哥？他坚信程子焱就是生病了，程子焱所遭受的伤害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为了不让自己精神崩溃，他本能地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喜欢上那个伤害他的人，这样就不会被仇恨和痛苦所吞噬。吴哲想到这里，一阵后悔涌上心头，他刚才不该那么对程子焱说话的，那等于是残忍地戳破了程子焱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逼迫他去面对现实。而在程子焱强烈反对他的判断，努力想维持自己的保护壳时，他却因为嫉妒心而暴怒离去，没有留给程子焱一点耐心。
吴哲在街角停住脚步，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程子焱一个人？程子焱现在该有多伤心？
他转身大步朝着程子焱家走去，发誓这次一定要给程子焱全部的耐心，帮他一点点走出阴霾。他气喘吁吁地回到程子焱家门口，刚走出电梯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站在走廊里。
吴哲本能地察觉到事情不对，警惕地走到男人面前，果然被男人一伸手拦住了去路。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道：“您是来找程医生的？”
“是啊，你是谁？”吴哲问道。
男人没回答，只是客气地说道：“抱歉，程医生现在正在和人进行很重要的谈话，麻烦您等会儿再来好吗？”
吴哲皱了皱眉，正常人谁会谈个话还要派人在门外看着？他试探地问道：“他在和谁说话？该不会是迟煦那个王八蛋吧？”
男人严肃地说道：“请您说话客气点儿。”
男人的态度证实了吴哲的猜测。吴哲顿时一阵急火攻心，这家姓迟的到底有完没完了？非要把人逼到绝路才肯善罢甘休吗？！
他趁男人不备，一把推开他的胳膊，直冲向程子焱的家门。保镖可不是吃素的，三步两步就追上来，从背后拦住他。吴哲挣脱不掉束缚，无奈之下只能挺身一个飞踹踢在防盗门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一边怒骂一边和保镖撕扯。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吴哲在看到开门的人是陈放时，立刻叫嚷道：“我草！又是你！！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又想对程医生做什么！！！”
陈放只冷静地对吴哲点了点头：“你好，吴医生，又见面了。”然后对保镖示意道：“放开他吧，我来处理。”
保镖得令立刻释放了吴哲。吴哲重获自由后根本不想和陈放纠缠，一把推开他冲进客厅。
此时的程子焱正和迟煦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往沙发那边走去。吴哲见状二话不说冲上去照着迟煦的脸一拳就抡了上去。
这一拳打得不轻，虚弱不堪的迟煦立刻失去平衡再次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程子焱听见他的骨头撞地板上的声音心惊不已，赶忙俯下身去查看：“迟煦！你还好吗？”
迟煦面无血色地挣扎着撑起身体，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没事……”
吴哲看见他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大个块头，身后又是跟班又是保镖的，在这里装什么柔弱博取同情！
“你少在这儿演戏！”吴哲说着就又要朝迟煦扑过去，结果被陈放一把从背后架住。可他怎能甘心就此罢休，他今天一定要替程子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恶霸！
于是他故技重施，背倚着陈放一个飞踹朝着迟煦就招呼了过去。程子焱见状立刻闪身挡在迟煦面前，结果被吴哲一脚踹在了后背上。吴哲这一脚踹得相当用力，程子焱被这股力道推着扑倒在迟煦身上，迟煦支撑不住身体再次摔在地板上。
“程医生！”“迟煦！”
两个人同时惊呼着对方的名字，都在担心对方会受伤。
陈放一把将吴哲甩到一边，冲过去拉起程子焱。迟煦也拼尽全力撑起身子，紧张地问道：“程医生，你还好吗？”
程子焱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迟煦，你怎么样……”
程子焱话还没说完，迟煦突然间就爆发了。他在激怒中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就冲着吴哲扑了过去，疯了一样地和吴哲扭打在一起。刚才程子焱在帮他挡住那一脚时，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程子焱脸上痛苦的表情，此时他只想把那个伤害程子焱的人撕成碎片。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的他即便使出全部力气也只能和吴哲打个平手。
陈放赶忙叫上门外的保镖，一人一边把他们给拉开，从背后牢牢架住。迟煦和吴哲一边努力想要挣脱束缚，一边隔空对吵。
“你为什么要打他！”
“谁要打他！我要打的是你这个王八蛋！”
“我不许你伤害他！！你再敢碰他一下试试！”
“明明就是你把他害得最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吴哲说完这句话，迟煦突然就不吭声了。于是吴哲更加起劲地骂道：“你和你那个没人性的爹害他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大的罪，但凡你还有一丁点儿良心，就应该离他远远的，别再出现在他眼前！我要是你，根本就没脸来见他！”
“够了！”程子焱在一旁突然吼道：“吴哲，你别再说了！”
吴哲却梗着脖子嚷道：“我偏要说！程医生，他把你给害成这个样子，你就不要再护着他了！”
程子焱来到吴哲面前：“不管他有没有害我，那都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为我伸张正义！”
吴哲看着他愤怒的表情，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让程子焱承认迟煦害惨了他，等于是逼着他去直面伤痛，很显然这并不是程子焱愿意面对的。吴哲在心疼程子焱的同时，忽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暗暗发誓一定要从迟煦手中拯救下程子焱。
于是他决定改变策略，不再和迟煦硬碰硬，而是从内部去瓦解敌人。他努力放缓语气对程子焱说道：“抱歉，程医生，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太着急了，害怕你又被人带走给关起来。你不知道，之前当我……和同事们听说你在拘留所被关禁闭的时候，我们有多担心你。”
程子焱见他不再那么口不择言，态度也冷静下来：“谢谢你的关心，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人要带我走，迟煦来这里只是来道歉的。”
吴哲在心里骂着“道歉有个屁用！”，嘴上却说着：“啊，是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程医生，刚才误伤到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子焱摆摆手：“没关系，不打紧的。既然误会都解除了，那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打架了。吴哲，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话要对迟煦说。”
保镖闻言放开了吴哲，想让他离开，可吴哲却说：“那怎么行？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呢，我走了谁给你做饭？谁来照顾你？”
程子焱说：“饭我自己能做，我也可以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我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吴哲摇头道：“不行的程医生，你现在的体力最多也就能自己下个面条，你不可能一直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啊！而且医生说了，你那个肋骨骨裂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完全长好。你还是让我继续留在这儿吧……”
程子焱说：“我真的不需要……”
就在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迟煦默默举起手：“那个……我可以照顾程医生……”
吴哲不屑地看向他：“就你这样儿，连你自己都照顾不了，你还敢说照顾别人？”
迟煦赶忙解释道：“我是说我可以让我家的厨师和保姆帮忙照顾程医生……”他说着唯唯诺诺地看向程子焱：“程医生，我爸已经说了，他以后不会再为难你，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所以我想问问你……我可不可以搬…搬回来……”
他话音未落，吴哲就又炸了：“什么？！你还想搬回到这儿来住？！你是不是以为你随便道个歉就能把你们家做的那些烂事儿全都抹掉了啊？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迟煦被他指责得羞愧难当，他当然知道自己没资格再回到这里，可是他实在太想念这个人了，见不到程子焱的每一秒钟都让他肝肠寸断五内俱焚，就像是被人夺走氧气般难以生存。求生的本能让他厚着脸皮回来了，只求能离程子焱近一点。
迟煦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我不是要住到这里，我是想……能不能让我住在隔壁……我会让厨师和保姆也全都搬回来，这样他们就可以照顾程医生了……程医生，我可以住在你隔壁吗？”
不等程子焱开口，吴哲就先嚷道：“不可以！你把程医生当什么？当初你爸强迫他给你进行治疗，然后又翻脸不认人把他送进拘留所，好不容易你爸不折腾他了，现在你又跑回来想继续使唤他？你凭什么啊？！”
“就凭隔壁那三套房子都是他的。”程子焱声音平静地说道。
吴哲不可思议地转向他：“什……什么？”
吴哲一直都不知道，迟煦住在这里时身后有着怎样豪华的团队配置，更不知道那些被拿来当做专门的厨房、保姆房和健身房的几套公寓全都是迟煦的财产。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被贫穷给限制了想象力。
程子焱耸了耸肩：“你没听错，这层楼其他那几套房子都是属于迟煦的。他当然有权利住他自己的房子里。”他说着微笑地对迟煦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迟煦的想法，当迟煦憔悴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能把他从重度抑郁里拯救出来的唯一解药。而他也甘愿去做迟煦的解药，因为他真的很想再次见到那副令他醉心的笑容。
迟煦无比感激地看着程子焱，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他真的好想抱住程子焱狠狠痛哭一场。
吴哲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头一次这么痛恨却又这么羡慕有钱人。如果他也有钱的话，他就可以大笔一挥，直接在别处给程子焱买套房子，让他搬得离迟煦远远的，然后再顾十个八个保姆伺候他，让迟煦再找不到任何借口接近程子焱。然而可悲的现实是，他别说给别人买房了，他自己到现在还在跟人合租。
程子焱见迟煦的体力已经耗尽必须依靠着陈放才能勉强站住，赶忙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吴哲，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迟煦，你也是，反正你就住在我隔壁，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我太累了，想先休息了。”他说完对着陈放用眼神示意了下。
陈放会意地点点头，扶着迟煦在轮椅上坐下，然后对着吴哲坐了个“请”的手势：“吴医生，咱们走吧，让程医生好好休息吧。”
吴哲很想耍赖继续留下，但看着程子焱那写满了逐客令的眼神，只能把话都咽回到肚子里，不情不愿地跟着陈放一起离开。
门终于再次被关上了。程子焱一边揉着被吴哲踢到的后背，一边疲惫地回到书房。
他重新拿起迟煦画的那副画，微笑地轻抚着上面告白的文字。
“你回来了，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