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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难道我们是演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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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靠在人体工学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视线落在对面。
谢知遥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巨大的显示屏后面，只露出一点微卷的黑发和一副反射着幽幽蓝光的金丝眼镜框。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三个小时，只有偶尔爆发出惊人速度的敲击键盘声，证明这并非一尊雕塑。
“怎么样？”顾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与“深蓝资本”陈伟的加密邮件往来草稿，措辞谨慎，却暗藏杀机。
屏幕后，传来谢知遥略带沙哑却异常平稳的声音，像是一条冰冷的数据流：“比预想的更糟。或者说…更好。”他稍微后仰，露出了清晰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镜片后的眼睛因长时间聚焦而微微发红，却亮得惊人。
“萧则的‘数据清洗’手段粗糙得令人发笑。”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技术层面上的鄙夷，“他试图直接删除异常数据包，但底层日志的索引关系根本没处理干净，留下了大量指向原始违规数据源的指针残骸。此外，他动用了超过十五个关联银行账户在凌晨进行异常资金划转，试图填补现金流窟窿，痕迹明显，路径清晰。”
他拖动鼠标，几个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和资金流向图在分屏上展开，红线和警示标记触目惊心。“最重要的是，”谢知遥放大了一个加密文件夹的访问日志，“他试图永久擦除那份真实错误率高达34%的核心算法测试报告，但他用的商用级删除工具有个未公开的漏洞，所有操作指令序列和文件特征码都被底层驱动缓存并同步到了他绑定的云盘备份里——虽然他自己看不到。”
他转过屏幕，面向顾琛，上面是一串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日志记录。
“这些，”谢知遥的指尖点了点屏幕，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物理定律，“足够构成证券欺诈的初步证据链。只要提交给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国内证监会，立案调查绰绰有余。”
顾琛缓缓呼出一口气，身体前倾，眼中锐光闪动。他接过谢知遥递来的另一个平板，上面是整理好的关键证据摘要和截图，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漂亮。”他低声赞了一句，不知是在夸证据，还是在夸身边这个人可怕的技术能力。“这些东西，送到陈伟手里，比一万份匿名举报信都管用。”
“需要我匿名发送到他的私人邮箱吗？”谢知遥问，手指已经悬在了回车键上空，“我可以伪装成来自‘内部良心员工’，利用三层跳板和……”
“不。”顾琛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匿名？太便宜萧则了，也显得我们底气不足。”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找到了“陈伟”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同时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一个沉稳却略带戒备的男声：“喂，顾琛？这么早，有事？”背景音很安静，隐约能听到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显示对方也在工作。
“陈总，打扰您几分钟。”顾琛的声音瞬间变得沉痛而凝重，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忍启齿的犹豫，“有件非常棘手，也让我很痛心的事，觉得必须立刻让您知道。事关……萧则科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陈伟的声音明显警惕了几分：“萧则科技？他们不是你们的好兄弟、好同学吗？听说你们关系很铁。他们怎么……”
“唉，正是因为是兄弟，看到他现在可能走错路，我才更……”顾琛叹了口气，演技浑然天成，“陈总，我长话短说。我们这边——不是我一个人，还有知遥——偶然发现了一些关于萧则科技运营数据和财务状况的……异常情况。非常严重，严重到我们认为，任何后续投资行为都必须立刻暂停，并进行最严格的独立审查。”
他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然后才沉重地继续：“用户数据大规模造假，核心算法存在根本性缺陷且隐瞒不报，现金流濒临断裂，并且……有迹象显示，他们在试图掩盖这些问题，甚至可能涉及违规资金操作。”
“什么？！”陈伟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顾琛！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正因为知道后果，我才必须打这个电话。”顾琛的语气无比诚恳，“证据……我们有。一些初步的技术分析和资金流水异常截图，我已经让知遥整理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发到您的保密邮箱。您可以立刻让您的技术团队和法务团队验证。”
他看了一眼谢知遥，后者无声地点点头，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一下。
“发送了。陈总，请您务必重视。我和知遥……我们也很痛心。”顾琛的声音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沉痛。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陈伟明显加重的呼吸声。显然，他正在快速浏览刚刚收到的邮件。几分钟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完全变了调，冰冷、愤怒，甚至带着一丝后怕：“……我看到了。这些东西……如果属实……简直是骇人听闻！”
“我们初步判断，属实概率极高。”顾琛给了致命一击，“深蓝资本是业内标杆，我们不忍心看到您和您的LP因为这种……欺诈行为而蒙受损失。更不忍心看到萧则他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所以，哪怕背负出卖朋友的名义，我们也必须站出来。”
“这不是出卖！这是维护市场秩序和投资者权益！”陈伟厉声道，语气已经彻底倒向了顾琛这边，“顾琛，谢知遥，感谢你们！这份人情，我陈伟记下了！我立刻终止所有尽调流程，冻结投资意向！并且，我会建议之前参与投资的其他机构采取一致行动！”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顾琛谦逊地回答，又补充了一句，看似无意，“只是……萧则他性格比较激进，如果知道是我们……我担心……”
“放心！”陈伟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一丝狠厉，“消息来源我会绝对保密。至于萧则……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事，自然有法律和市场来教训他！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又客套了几句，顾琛挂断了电话。
公寓里恢复了寂静。
顾琛和谢知遥对视一眼，脸上都没有丝毫“仁至义尽”的沉痛，只有冰冷的默契和初战告捷的冷静。
“深蓝资本退出，消息最快今天下午就会传开。”顾琛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已经凉了，但他毫不在意。“A轮的其他跟投方会恐慌性抛售他们持有的老股，或者要求萧则提前赎回。萧则的现金流会瞬间断裂。”
“他的银行信用额度已经用尽。”谢知遥接上，调出另一个界面，“三天内，如果他找不到新的白骑士资金注入，就会触发连带担保条款，个人资产也会被冻结。”
“白骑士？”顾琛嗤笑一声，“现在谁还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更何况……”他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我们该去接触那些惊慌失措的小股东了。以‘拯救者’和‘校友情谊’的名义，低价收购他们手里的股份和债权。”
“折价比例？”谢知遥直接问关键，手指已经放在了计算器上。
“对照他此刻的绝望程度，”顾琛放下咖啡杯，声音轻柔却残忍，“在原估值的基础上，打一折。告诉他们，这是我们能筹集到的、帮萧则度过难关的‘最大努力’了，爱卖不卖。”
谢知遥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指尖在计算器上飞快地跳动，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是在为萧则科技敲响最后的丧钟。
窗外的阳光更加炽烈，将公寓内的一切都照得清晰分明，也包括两个重生者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步步为营的复仇决心。资本的獠s牙，在这一刻，缓缓露出冰冷的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