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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不好他们怎么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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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十分,李原洲的呼吸和着卧室里的空调风,压得又轻又缓。
他侧躺着,后背贴着鹿言澈温热的胳膊——那人睡觉总爱黏人,即便睡得沉,手臂也会无意识地搭在他腰上,掌心带着刚喝的热牛奶的温度,呼吸均匀地落在他后颈的发间。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白晏发来的消息,光很淡,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李原洲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宋总睡熟了,头埋在文件上,还在念“方案再改一版”。我到你小区北门了,黑色外套,戴了口罩,别认错。】
李原洲的指尖在被子里蜷了蜷,小心翼翼地拨开鹿言澈搭在他腰上的手。那只手暖乎乎的,指节还带着点孩子气的软,被拨开时轻轻蹭了蹭,鹿言澈嘟囔了一句梦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原洲,明天去吃生煎包”,然后又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点满足的弧度。
李原洲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却又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勾了勾。他回头看了眼鹿言澈的睡颜,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落在他脸上,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明明是一起合租了五年的好友,此刻却像在瞒着他做什么坏事,连心跳都跟着发虚。
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李原洲走到衣柜前。衣柜门轴早就被他涂过润滑油,拉开时只发出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吱呀”声。他从最里面翻出那件深灰色连帽衫——还是上次和白晏一起在静安寺旁的小店买的,当时白晏笑着说“晚上穿出去能当隐身衣,刚好适合我们偷偷约会”,现在倒真派上了用场。套上连帽衫,又找了条黑色运动裤,连袜子都选了最不起眼的深灰色,穿鞋子时特意避开了鹿言澈那双总爱蹭到他鞋边的小白鞋,金属鞋扣碰撞的声音被他死死压在喉咙里,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
玄关的镜子里,映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连帽衫的帽子拉到头顶,只露出半张脸,连眼睛都藏在帽檐的阴影里。李原洲最后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确认鹿言澈没有被惊动,才轻轻转动门把手,“咔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他像只受惊的猫,贴着门听了几秒,直到确认里面没有动静,才转身快步下楼。
小区里的路灯隔得远,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夏末的风还带着点余热,吹在脸上却很舒服,路边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晚归的猫踩着轻巧的步子从路灯下跑过,尾巴高高翘起,像根毛茸茸的小旗子。李原洲的心跳越来越快,不是紧张,是期待——他甚至能想象出白晏站在北门的样子,连那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嘴角会勾出怎样的弧度,都清晰得像就在眼前。
果然,走到北门的树荫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靠在黑色轿车旁。
白晏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领口。他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有点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线和线条流畅的唇,口罩挂在下巴上,唇角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能看到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姿挺拔又沉稳,连风掀起他衣摆的弧度,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好看。听到脚步声,白晏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亮了亮,像浸了星光的黑曜石,他朝李原洲招了招手,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笑意:“来了?挺快,我还以为你要跟鹿言澈磨到天亮。”
李原洲走到他面前,连帽衫的帽子还没拉下来,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看着白晏,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连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连说话都带着点结巴:“他……他睡得沉,梦到生煎包了,还说要两笼。”
白晏忍不住笑了,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触到皮肤时,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让李原洲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染上了一层薄胭脂。“巧了,”白晏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宋总也梦到工作了,我出来的时候,他还皱着眉拍了下桌子,说‘这个数据不对’,估计梦里还在跟报表较劲。”
李原洲跟着笑起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他能想象出宋闻觉皱着眉说梦话的样子——那位宋总看着高冷,其实私下里也挺可爱的,上次四个人一起在鹿言澈家吃饭,他还因为鹿言澈抢了他最后一块糖醋排骨,跟鹿言澈闹了半天,最后还是白晏递了块新的排骨过去,才把人哄得眉眼舒展,活像个被顺毛的猫。
“上车吧。”白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语气自然又温柔,“带你去个地方,离这不远,有个夜市,半夜还开着,烤串特别香,就是鹿言澈上次念叨了好久的那家‘老杨烤串’。”
李原洲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就亮了——他记得自己上次跟鹿言澈抱怨“好久没吃烤串了,想念那家的脆骨”,当时白晏就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听着,手里还帮宋闻觉剥着橘子,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他跟着白晏上了车,副驾驶的座椅已经调好了舒适的角度,旁边还放着一瓶温热的矿泉水,瓶身上还带着点温度,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系好安全带。”白晏发动车子的时候,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温柔,“晚上车少,二十分钟就到。”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沿着延安西路往前开。夜晚的风从车窗缝里吹进来,带着梧桐树的清香和夏末的凉爽,吹在脸上格外舒服。李原洲看着窗外的夜景,路边的路灯一盏盏向后退去,像流动的星河,远处的东方明珠塔亮着璀璨的灯光,在夜色里勾勒出熟悉的轮廓,外滩的万国建筑群灯火通明,倒映在黄浦江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他偷偷侧过头看白晏,对方正专注地开车,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格外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腕上还戴着一块简单的机械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你……你怎么知道那家烤串摊今晚出摊?”李原洲忍不住问,声音轻轻的,像蚊子哼,怕打扰到开车的人,也怕自己的声音泄露了紧张。
白晏目视前方,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昨天特意绕路去问了老板,他说最近每天都出摊到凌晨三点,还说夏天快过了,要多赚点钱给女儿买开学礼物。”他顿了顿,侧过头看了李原洲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上次说想吃脆骨,就想着带你来尝尝。”
李原洲的脸瞬间红了,从耳尖一直红到脖子根,连耳朵都发烫。他赶紧转过头,看向窗外,假装在看夜景,手指却在偷偷摩挲着连帽衫的衣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样的踏实又欢喜,像嘴里含了颗糖,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车子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白晏说的那个夜市。虽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但夜市里依旧很热闹,各种小吃摊的香气飘在空气里,烤串的滋滋声、摊主的吆喝声、食客的谈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又温馨。路边的红灯笼一盏盏挂着,暖黄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就是那家。”白晏指着前面那家亮着“老杨烤串”招牌的摊位,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正忙着翻面烤串,油花溅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瞬间就飘了过来,勾得人直流口水。
李原洲跟着白晏走过去,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刚好被一棵大榕树挡住,既能看到摊位,又不会太显眼,旁边还有个垃圾桶,刚好能挡住他们的身影。白晏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两串鸡翅,两串脆骨,两串牛筋,两串玉米,再来一份烤茄子,多放辣,少放糖。”他转过头问李原洲,眼神里带着点征询,“还要点别的吗?老板家的烤韭菜也不错,很嫩,或者烤香菇?”
“我……我都行,你点就好。”李原洲低下头,不敢看白晏的眼睛,耳朵还在发烫,声音细若蚊吟。他能感觉到白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笑意,让他的心跳更快了,像揣了只小兔子,在胸腔里蹦来蹦去。
“那再来两串烤韭菜和两串烤香菇。”白晏笑着对老板说,然后转过头,看着李原洲紧张得快要把脸埋进衣领里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他,“怎么了?脸这么红,是太热了吗?”
“没……没有。”李原洲赶紧摇头,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白晏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就是……有点闷。”
白晏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伸手帮他把连帽衫的拉链往下拉了点,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别闷坏了,这里风大,刚好凉快。”
指尖碰到脖颈皮肤的时候,李原洲像被烫到一样,轻轻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白晏的手指很暖,带着点干燥的触感,划过皮肤时,留下一串细细的痒意,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心底。他偷偷抬眼看白晏,对方正专注地帮他调整拉链,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认真的样子格外好看,让他的心跳又慢了半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等烤串的时候,两人坐在角落里,气氛有点安静,只有周围的喧闹声和烤串的滋滋声。李原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偶尔偷偷抬眼看看白晏,又迅速低下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白晏倒很自然,从口袋里拿出两颗草莓味的糖果,递了一颗给李原洲:“这个挺甜的,你尝尝。”
李原洲接过糖果,包装纸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草莓图案,很可爱。他剥开包装纸,把糖果放进嘴里,甜丝丝的草莓味在嘴里散开,冲淡了刚才的紧张。“谢谢。”他轻声说道,声音比刚才自然了点。
“不客气。”白晏也剥开一颗糖果放进嘴里,看着李原洲终于放松下来的样子,笑着开口,“上次在嫂子家的露台,你好像很怕宋总?”
“没有怕。”李原洲赶紧解释,“就是……宋总看起来有点严肃,我有点不敢跟他说话。”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后来发现,宋总其实挺温柔的,尤其是对你,特别好。”
白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他就是外冷内热,其实心软得很,上次嫂子跟他抢排骨,他嘴上说着‘幼稚’,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排骨让给了鹿言澈。”他看着李原洲,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我们毕业后就一起合租了。”说起鹿言澈,李原洲放松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他那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很细,我生病的时候,他会笨手笨脚地煮姜汤,虽然很难喝,但还是很感动。”他想起大学时候的事,忍不住笑了,“有一次我们半夜溜出去吃烤串,翻围墙的时候,他把裤子勾破了,回来还不敢告诉宿管阿姨,躲在被子里缝了半宿,第二天穿的时候线歪歪扭扭的,被我笑了一个星期。”
白晏听得很认真,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偶尔会插一两句话,说起他刚当宋闻觉特助的时候,每天加班到半夜,只能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个饭团当晚饭,后来发现了这家烤串摊,就经常半夜来这里吃一串烤串,再回去继续加班。“那时候觉得,一串烤串就能让我满血复活。”白晏看着李原洲的眼睛,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过现在觉得,有人一起吃烤串,比一个人吃的时候,香多了。”
李原洲的脸又红了,这次连耳垂都红透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声音细若蚊吟:“嗯,一起吃,更香。”
烤串很快就上来了,滋滋冒油的烤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鸡翅烤得外焦里嫩,一咬就爆汁,脆骨咬起来咯吱咯吱响,带着点辣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玉米甜丝丝的,烤茄子上面铺满了蒜末和辣椒,香得让人直流口水。李原洲拿起一串脆骨,小口小口地吃着,生怕吃得太快,会显得很狼狈。
白晏看着他的样子,把自己面前的鸡翅推到他面前:“这个鸡翅烤得不错,你尝尝,多吃点,看你瘦的。”
“谢谢。”李原洲接过鸡翅,咬了一口,确实很好吃,外焦里嫩,还带着点甜甜的味道,是他喜欢的口味。他抬起头,对白晏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像只被投喂的小猫,可爱得让白晏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两人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聊着天,气氛越来越融洽。李原洲也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羞涩,偶尔还会跟白晏开玩笑,说起鹿言澈的糗事,逗得白晏哈哈大笑。白晏也会跟他说起宋闻觉的趣事,比如宋闻觉怕黑,晚上睡觉要开小夜灯,比如宋闻觉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草莓蛋糕,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买一块。
“对了,你上次说喜欢听轻音乐,我最近发现一首很好听的歌,回去发给你。”白晏说道,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好啊。”李原洲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有几首想推荐给你,都是很温柔的曲子,适合晚上听。”
“那太好了。”白晏笑了,看着李原洲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以后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听同一首歌了。”
李原洲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看着白晏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还有周围暖黄的灯光,让他觉得格外安心。他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烤串,嘴角却忍不住一直上扬。
两人吃得正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的语气:“闻觉!你看!就是这家!我跟你说过的,烤串超好吃,尤其是那个脆骨,绝了!”
李原洲手里的烤串“啪嗒”一声掉在盘子里,他猛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鹿言澈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卫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刚睡醒没多久,手里还拉着一个人,正是穿着黑色衬衫的宋闻觉。
宋闻觉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手表,脸上没”没了平时的高冷,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任由鹿言澈拉着自己往前走,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鹿言澈爱喝的拿铁。“慢点跑,小心摔了。”宋闻觉的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李原洲耳朵里,带着点宠溺的无奈,“说了让你穿件外套再出来,晚上风大,冻感冒了又要哭。”
“我不冷嘛。”鹿言澈撒娇道,还伸手抱了抱宋闻觉的胳膊,“而且有你在,我怎么会冻感冒。”
李原洲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低下头,把连帽衫的帽子拉到头顶,死死遮住自己的脸,连呼吸都屏住了。“怎么办?”他压低声音,凑到白晏耳边,声音里带着点慌乱,“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说睡着了吗?”
白晏也皱起了眉,显然也没料到会这么巧。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伸手把李原洲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身体挡住他,声音压得极低:“别慌,他们没看到我们。这里人多,我们慢慢往后面挪,从后门绕出去,别惊动他们。”
李原洲点点头,紧紧贴着白晏的胳膊,跟着他一点一点地往角落挪。鹿言澈还在跟宋闻觉撒娇,说要吃十串脆骨,还要吃烤茄子,宋闻觉无奈地答应着,走到摊位前跟老板点单,背对着他们的方向,暂时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快,从这边走。”白晏拉着李原洲从后门偷溜出去,幸好没有被那两个人看见,不然真的要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