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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校门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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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年六月开始,S市最高气温可达35℃~37℃,需注意多地局部阵雨情况,出行请带好雨具。”
客厅传来老式电视机播放天气预报的声音。
“外婆,我去学校了,晚上你等我回来把剩菜热一下。”
阮星泽系紧鞋带,在身旁的柜子上拿了几张纸,擦拭鞋面的泥土,回头看,客厅里只有电视机在播放,他对着电视上的天气预报叹气。
走上前关掉电视,转身又走回老旧斑驳的木门口,双手向外用力推出。
热浪迎面扑来,门口的土狗都躲在阴凉处休息,而他却要去上学。
“好热啊,一大早就这么热!”。
在阮星泽的世界里,男人的面子就是夏天绝对不打伞,晒成黑煤炭也是不会打的。
等跑到学校门口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端正地站在保安亭前,手中打着一把黑色的伞。
热浪再一次吹过,汗水滴进眼睛里,阮星泽毫不在意的用手背抹去。走近发现这个男生不是一个熟面孔,居然还比自己高一头。
这人站得笔直,白色校服短袖被他扎进裤子里,露出一双白皙的手臂,双肩上有两条黑色竖杠,胸前印着哪个学校的校徽,还没看清就闻到了,一股柠檬和茉莉花的味道。
柠檬的清香很浓,酸,刺激大脑,不自觉的分泌唾液。
阮星泽低头看去,那人和自己一样穿着双小白鞋,只不过自己这双显得有些旧,默默移开视线,抬头刚好对方看过来。
眉头轻微皱起,削长的下颚,鼻梁高挺,汗水将他的鬓角打湿,就是眼睛里像是一摊死水,盯着人的时候让人发怵,再一次移开视线,抬手挠挠自己的头。
“大叔,这人谁啊?”阮星泽走上前自顾自对着保安大叔说话。
“他说他是新转来的,我这可不信,我们这小地方就只有这一所学校,怎么会有人转到这来?而且也没有老师通知我,那他肯定是骗子,你说是不是?”
阮星泽思索了一会,点头:“说的也是。”回头看见那人阴沉的脸,却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在这里,保安和学生基本都熟识,来了个新面孔又没人通知他,那肯定是骗子。
“我不是骗子。”那人开口说道。
眼睛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感觉就算了,声音也这么冷淡。
是不是性冷淡啊。
“同学,需要帮忙吗?”阮星泽好心问他一句。
“不需要”
阮星泽撇撇嘴,既然别人不领情,那他就当个“好人”,对保安大爷说:
“别放他进来,这人是骗子。”说完就溜进校门,转身对着那人挥了挥手欠兮兮地说,
“祝你好运,兄弟!”
站着的人脸完全黑下来,低声对保安说:“大爷,借你手机用一下我给那位老师打个电话,跟你说明情况,我真不是骗子。”
转头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眉头拧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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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泽回到高一班上,这个学校只教初中到高中,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班上最多的有三十几个人,最少的只有几个,为了让学生也能像其他学校的学生一样有新鲜快乐的感觉,每半个学期都要换一次教室,每周换一次座位。
可阮星泽觉得这是在折磨,惩罚他们学生。
他们高一算是人多的,一共有二十个人,走到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刚坐下,前桌就转过脑袋来问话:
“哎,泽哥,你数学作业写了吗?”
前桌叫高建,长得挺高性格也挺“贱的”,是阮星泽从小玩到大的死党。
这个地方小,但能玩到大的少。
“写了”阮星泽把暑假作业递给他。
“给我抄抄”高建说。
“叮~咚~上课铃响了,请迅速回到教室准备上课。”快烂掉的广播里传来充满电流的女声。
一个穿着黑色玫瑰碎花裙,手里抱着一沓书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脸超臭,眉宇间感觉有三把火在烧的男生。
“岳老师!你身后这谁?”有人开口问道。
他们口中的岳老师,名叫岳莉是高一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她把手上抱着的书放在木桌的讲台上:“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之前在市一中读过,现在转来我们这就好好照顾一下人家,一会下来了之后可以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底下一群人左右互看,低下头嘀咕着:“怎么从市一中转到我们这学校啊?还是中途转来?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身旁站着的人像是没听见,在找什么,忽然盯着一个方向,手指攥着肩膀上的黑色书包带,岳莉看他这样,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融入一下新环境。”
“我叫宋鹤舟,今年17岁。”
岳莉问他:“这就没了?再说一句。”
宋鹤舟说:“嗯.... 希望大家友好相处。”
说完底下一堆人开始鼓掌,阮星泽从宋鹤舟踏进班级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别人看,宋鹤舟想不注意都难。
“好了,你先找个座位坐着,我们下一周才正式调座位。”
放眼望去就只有第一排和最后一排有一个空位,宋鹤舟盯着阮星泽坐的方向,他走下讲台,一点都不犹豫的坐在第一排。
他宁愿挨着不熟的人坐也绝不挨着脑子有病的人,坐久了潜移默化自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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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S市多雷雨,天气也会忽变,麻雀低飞。阮星泽收拾好书包,他回家的路格外遥远,要坐51路公交车,最后一节课下课就只能赶末班车,下车之后坐野摩托上半山腰,再走山路上山顶,路口分叉处那座红砖瓦房旁边栽了许多柑子树就是阮星泽的家。
刚走出校门口,一滴雨水打在他的手背上,随即噼里啪啦开始下暴雨,下意识摸书包,没带伞,他不爱带伞,心里自认倒霉,手心开始冒汗,紧紧地攥着书包带,抬脚打算冲到车站去,才跑出去两步就被一双手扯住衣领。
“呃... 神经... 不是,同学这么大的雨,我有伞一起走吧。”背后的人开口,往回扯了一下阮星泽。
阮星泽像被绷紧的弓弹器,可能背后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往回扯的时候还踉跄了几步,生气得转过身去,打掉背后那双手:“关你什么事?!”
看清对方,阮星泽脸上从愤怒变成了好笑:“这位.... 同学?你这么爱管闲事?”
走上前去离宋鹤舟更近一点,发现这人凑近点看,嘴巴左下角还有一颗痣,不自觉地想抬起手去摸 ,伸到半空才察觉不对劲。
为什么会想去摸?
又把手偏了一点,落在对方的肩膀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宋鹤舟还是撑着早上那把黑色的伞,侧肩使肩膀上的手滑落下来,笑道:“这句话送给你才对。”
雨越下越大,加上风给它加持形成飘雨,宋鹤舟的伞相当于没撑,阮星泽就想不明白了这人非得站雨里聊吗?开口说:“你如果想在这聊,当然可以,但我俩的鞋好像不太支持。”
宋鹤舟低下头看着这两双被雨‘浇灌’了的鞋子,耳朵不知是羞的还是尴尬爬上一层绯红。
“前面车站有挡雨的地方,把我送到那就行。”阮星泽说。
两人并排走在伞下,时不时手背互相擦过,阮星泽受不了这样奇怪的氛围,索性就把手像个小老头似地背起来。
走到公交站台,宋鹤舟把伞收起来,雨肉眼可见地越下越大,还打起雷来,阮星泽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我刚才看了眼时间,没车我回不去了,你住哪?要不去你家凑合一晚上。”阮星泽看着他说。
“啊?”
在宋鹤舟惊讶的目光下,阮星泽点了点头说:“我们两个男的又没啥,虽然,才认识一天,但避雨重要不是吗?而且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其实我现在也住在山上,但是市中心那有一套我妈以前买着不住的房子,如果.... 你愿意去的话.... ”宋鹤舟回他,心想:
才见面两次的人,就让我带他回家,不怕把他卖了吗?卖给深山老林里的大汉。
“不愿意。”
宋鹤舟转身看见阮星泽不仅拒绝了自己,还真一脸‘万一你把我卖了’的表情,觉得好笑:“你提的要求,自己又拒绝,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就在这等雨停。”
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也不强求。
宋鹤舟走出站台去拦出租车,看见远处来了一辆,招手即停,坐上车司机问他:“去哪?”,却有预感似的转头看向站台,本来应该站着的人现在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揉着头发,像要扯掉一般。
“师傅,你先等我一两分钟。”宋鹤舟打开车门,转头对司机说。
顾不上打伞,快步走到阮星泽面前,握住那双手,看他苍白的脸庞,“喂,你怎么了?抖这么厉害?”
宋鹤舟看到一双蓄满泪水,发红的眼睛,心陡然被人攥紧一般,自己像看见了下雨天无家可回的流浪小猫。
“我跟你走,不要.... 丢下我。”宋鹤舟的手腕被牵住,可觉得他在透过自己跟另外一个人对话,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反牵着对方的手腕,向出租车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