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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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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悄然浸染天际，晚霞最后一抹瑰紫被深蓝吞噬，随之亮起的是一片璀璨的人间星河。
华灯初上。
夜市仿佛一头被灯光和喧嚣唤醒的巨兽，各色霓虹灯牌争奇斗艳，孜然、辣椒面、油脂混合的霸道香气如同无形的触手，勾引着每一个路过行人的馋虫。
人流如织，不少涌向同一家热闹的烧烤店——那股最诱人的焦香源头。
“陈睿，好像灯牌还没有开唉！！”何其络站在略显拥挤的前台边，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客人拿饮料结账，一边朝后厨方向大吼，声音几乎要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陈睿所在的后厨更是战场。
巨大的抽油烟机轰鸣着，却仍挡不住浓烈的烟火升腾。
站在核心的烤炉后的陈睿，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有些顺着脸颊滑落，也顾不上去擦。
烤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发出炽烈的红光，新鲜的肉串、鸡翅、韭菜、茄子铺上去，立刻激起“滋啦”一声响，白烟裹挟着惊人的香气猛地窜起。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爆起更旺的火苗和噼啪声，映得他认真的脸庞明明暗暗。
听到喊声，陈睿头也没抬：“你…但我这边也没空啊。”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焦急，但握着烤串的手稳如磐石。
“要不明天招人？”何其络扯着嗓子回话，眼睛还得兼顾手机屏幕上滚动的直播弹幕，“行行行，”他对着客人堆起笑脸，“大家稍等！一个个来，都有都有！”
随后他直播镜头前疯狂整活：
“家人们！这串羊肉不香我当场啃拖鞋！”
“老板害羞？没事，我替他比心！老板你看我六不六？”
陈睿：“……”什么鬼？
“快快快快，回答我！”
陈睿：“……六。”
说完，何其络满意的像条泥鳅一样钻出人群，奔到门口，摸索着将灯牌的电源开关一把推上。
“啪！”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点亮“我家烧烤”四个大字，在这片喧嚣的夜市里，像一座温暖的岛屿。
店门口。“是这家店吧？”俩小姑娘站定，踮着脚往里张望，里面人声鼎沸，烟火缭绕的景象让她们有些犹豫。
一女孩翻出手机，屏幕上正亮着何其络那吵闹的直播，画面里正是这忙乱的前台。
“欸，你别看了，”另一个女孩拉着她衣袖就往里拽，眼睛发亮：“我看到包租公…不是，何老板本人了！快快快！机不可失！”这自动送上门的帮手，就这么闯了进来。
“包租公！”女孩朝着刚闲下来的何其络大喊，声音清脆，“招人吗，我可以吗！”
何其络被这称呼和直球打得一愣，仔细一看：“吴伯孙女？”
“哎！”女孩笑得灿烂。
陈睿正好端着两盘刚烤好的、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出来，听见动静往那瞧，热气熏得他眯了眯眼：“招人的，暑假工的话，工资可能不是很高哦。”
“哎呀，不是暑假工，”女孩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符合她年龄却又略显成熟的无奈，“现在社会内卷太严重了，投简历石沉大海，我来问一问，看看机会。”
陈睿快速把盘子放在客人桌上，道了声“慢用”，然后转头，一边习惯性地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汗，一边打量她们：“现在大概缺服务员、发传单的、大概还可以加一个烧烤人手，不然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他说话间，又有订单的提示音响起，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厨方向。
“哦哟，可可可！”女孩忙不迭点头，“我还有个朋友宅在家里没找到工作，价格方面，老板这个……”
何其络勾了勾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拿着手机又准备回他的“直播战场”：“唉，你们自己交流吧，我跟手机去招待客（家）人了。”
这实在是不方便，说在直播间。
陈睿略一思索，报出价格：“烧烤人手4500一月，服务员4000，发传单的3500，可以吗？”
“我没太了解过行情，这个价格合适吗？”
话毕，俩女孩瞬间瞪大眼，嘴巴微张，愣在原地足足两秒，然后猛地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惊喜。
吴伯孙女反应最快，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力咽了咽口水，然后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这可太好了老板！现在入职可以吗？！”
“看你，愿意就从今天起算。”“可可可！绝对可以！”
于是，简单的“面试”结束，俩女孩立刻被卷入了忙碌的漩涡。
吴晨熙学着招呼客人、记菜单、上菜收盘子，一开始磕磕绊绊，打翻了一杯水，幸好没洒客人身上，急得脸都红了，客人倒是很宽容地笑了笑。
罗夏岚则先帮着收拾吃完的桌子，油腻的盘子和竹签堆叠，需要用力才能擦掉桌面上凝固的油渍。
后厨里，陈睿像个指挥若定的将军，面对熊熊火焰和无数订单，依旧保持着节奏。
新来的羊肉串需要猛火锁汁，鸡翅需要文火慢烤逼出油脂，蔬菜则要刷上厚厚的油防止烤焦。
只是时不时喊一句：“小吴，32号桌好了，端一下！”“小心烫！”
一通忙活下来，战线一直拉锯到深夜两点半。
人流渐稀，喧嚣稍退，只剩下零星几桌客人还在喝酒聊天。
何其络也终于能放下手机，捶着肩膀走过来。
陈睿从后厨出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烧烤烟火气，汗水几乎浸透了T恤后背。
他坐到空桌旁，拿起一瓶冰水猛灌了几口，才长舒一口气，看向瘫在对面椅子上的两个女孩。
“对了，忙晕了，都忘了问，你们两个叫什么？”
吴晨熙累得眼皮打架，但还是强打精神率先开口：“我叫吴晨熙，晨光的晨，熙是熙熙攘攘的熙。”
另一个女孩声音小了些，带着疲惫：“我叫罗夏岚，夏天，岚…嗯…山风岚。”
“那岗位你们自己分一下呗，”何其络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插话，“反正就一个4000，一个3500，烧烤这技术活你们一时半会儿也顶不上。”
罗夏岚撇了撇嘴，看向吴晨熙，带着点认命又有点为朋友打算的意味：“我去发传单吧，诡秘你去当服务员，赚多点钱以后请我吃烤茄子。”
“哦！”吴晨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但嘴角是带着笑的，“你说我能不请你吃东西吗？！哪次少了你的！”
“老板，”吴晨熙想起正事，转向陈睿，“我刚才抽空微信问了我那个朋友了，他说可以的，明天具体过来跟您聊。”
陈睿脸上露出今晚第一个比较轻松的笑容，带着烟火熏染后的沙哑：“可以的，不急。”
“都忘记问你们俩是什么专业毕业的了。”
“夏岚是学传媒的，我是学市场营销的。”
吴晨熙指了指旁边已经开始打瞌睡的罗夏岚，忍不住吐槽，“这个傻逼，上次去面试的那个小公司，也提了这个价位，然后她还嫌少，觉得配不上她的才华，甩头就走，现在好了吧，深刻理解什么叫理想很丰满……”
何其络听了之后，毫不留情面地笑出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不是，扑街呀，不知社会的险恶，好了吧，沦落来我这发传单，哈哈……”
罗夏岚被笑声惊到，听到是在说自己的糗事，羞得满脸通红，感觉脸上的热度比刚才烤炉边的火还旺，呼吸都跟着头顶慢悠悠转的老旧风扇节奏，变得急促又无力。
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谁还没点眼高手低的时候呢？
好在大家都带着善意的调侃，谁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为了挽回点面子，罗夏岚赶紧主动提出：“老板，传单交给我吧，我专业学过排版和设计！还可以想想怎么做线上推广，比如弄个短视频账号拍拍vlog什么的，肯定比干发传单效果好！”
正聊着，门口的风铃又叮当作响，最后那桌客人起身结账离开了。
陈睿站起身：“行啊，那就交给你了。”
夜更深了，喧嚣彻底散去，只剩下满地竹签油渍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深入每一寸墙壁桌椅的烧烤烙印，诉说着刚才的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