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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杜松子树(07) ...

  •   魁梧壮汉进入屋子,按照指示把练习生送上楼。今起被送进三楼廊道尽头的VVIP室,壮汉把他放到床上便目不斜视地退到门外值守。

      没过多久,马越川推门而入,反手带上门。他缓步走向大床,脸上那副惯常的、平易近人的神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混合着贪婪与掌控欲的审视目光。
      他站在床边松了松领带,居高临下地打量床上失去意识的今起,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属于他的、毫无反抗能力的珍贵藏品。

      就在他扑上去的刹那,今起本该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眼神迷茫,眼底却清明锐利,然后往床的内侧一滚,恰好避开马越川伸出的手。
      “马越川先生。”今起没有起身,只是用一只手肘支撑身体,微仰着头看愣在原地的中年男。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嘲弄弧度,“用这种方式考核练习生,传出去恐怕不太体面吧?”

      马越川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清醒和直白刺得一愣,羞恼压过震惊:“抗药性不错啊?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能走出去?”
      他重新带上惯有的威压,试图夺回控制权,“识相点,今晚让我满意了,明天你什么都有。”
      今起冷嗤,“让我像外面那些练习生一样?被灌药后用前途做绳索,捆好了送到你们床上?这就是到处炫耀的、提携后辈的方式?”

      马越川被他的大胆激得失去耐心,酒精和欲念更是烧掉了他最后的警惕,他俯身低吼:“少在这给我装清高!进了这个圈子就得守规矩!陪酒、陪笑、陪什么……都由不得你选!能让我看上是你——”
      话戛然而止,马越川脸上的怒火也已经转为惬意的观赏。

      今起的药性上来了,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对抗,而是混着畏惧和脆弱。他偏头避开马越川那令人不适的呼吸,声音放低了些:“到底要做到哪一步?这些都是必经流程?所有顶流明星都这样?楝也是吗……灌醉了送到房间才算出道?还是……需要更听话?”
      “你这张脸真是娱乐圈难得的美色。”马越川虎目紧盯,今起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让他异常兴奋,他伸手抚摸今起的脸,“皮肤像个小孩一样滑嫩……妈的!好久没碰上这种极品了,姜家那小子真是出息,找了这么个元宝……”

      今起甩了甩头,被马越川掐住下颌固定。

      “我想……想知道!”今起拒不妥协。
      马越川忍着欲望,“陪酒不是必经流程,但很多人都愿意来爬床。”
      今起:“我的四个导师也是?”
      马越川笑,脸上的肉又堆到一起,炫耀般,“睡了两个。不过都没你好,啧啧,这脸嫩得像豆腐……”

      粗粝的浊气又扑过来,今起继续往边上挪,马越川再次扑空,可今起自己也因为身形不稳摔下床缝。马越川火大,拽住他的右脚踝把他拖出去,就像拉拽一块破布。

      马越川平时看着微胖,可如果掀开上衣,中年男惯有的肥硕啤酒肚就会弹出来,压得今起直干呕。可他哪在意别人的嫌恶,压住今起绵软的双手就粗声道:“你们的光鲜亮丽是靠睡出来的,不然你以为能出道,能接商务?你今晚好好陪我!我让你大红大紫,成为新的顶流!”

      今起没有挣扎,平静地直视马越川的眼睛,继续不达目的不罢休:“你睡了楝?”
      “楝?”马越川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妈的!老子睡了半个娱乐圈!妈的!”
      他疯疯癫癫,厉声道,“妈的!就是没睡过她!清纯的老子谁没睡过?下|药多了没意思,我就让她主动上老子的床,可他妈的她去跳楼……妈的!”

      啪——
      他扇了今起一个耳光。

      马越川像变了个人,没了欲念,只剩暴虐。他重新抓住今起的脚踝,把人甩向墙角。后背撞墙砸出闷响,今起不急不缓坐靠墙,他低着头,忽地笑了。起初很微妙,然后双肩都颤抖起来。
      刚抽出皮带的马越川疑惑:“你笑什么……?!”
      今起抬头,被扇的右脸已经泛红浮肿,诡异的笑也在慢慢消失。然后,一种冰冷彻骨的、近乎绝对的平静浮上来,眸子里凝聚着专业而高效的杀戮气息。

      没有预兆,甚至没有给马越川举起皮带的时间,他的动作快如鬼魅,精准得不带一丝多余。左手并指如刀,极速精准地劈击在马越川颈侧神经丛上。
      这是姜恕教他的,人至战时,再多的武术奖杯都是白搭,一招制敌才是终极。

      “呃——”
      马越川的瞳孔放大,短促的气音卡在喉咙,全身肌肉因神经短路而僵滞,手中的皮带滑落。

      几乎同一时间,今起的右臂已经锁出,小臂扼上马越川的咽喉,阻断其大脑的血液供应。马越川的脸由涨红转为骇人的紫,眼球外凸,布满血丝。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手去扒扯今起的手臂,那手臂却如钢铁铸就纹丝不动。
      今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的惊恐和绝望迅速涣散,松劲的同时右膝狠厉顶出,正中马越川的腹腔神经丛。

      “啊!”
      一声极其沉闷的、被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马越川胸腔里挤出。他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塌塌地向前跪倒,随即瘫软成一团,不住地痉挛、干呕,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

      除了今起膝踢那一下,马越川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声响,即使体内已经严重瘫痪,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明显的青痕。

      今起冷漠地审视不停抽搐的马越川。马越川侧头看他,哪怕嘴唇疼得发颤也狠声:“你以为……你能出得去?老子敢睡……就说明老子有那个能力!谁敢动我?”

      今起踩上他的右手,马越川发出压抑扭曲的痛嚎,紧攥的拳头被迫松开,一个应急响应钥匙扣滑了出来。

      今起弯腰捡起。

      自救希望破灭,马越川眼中闪过疯狂的绝望。不顾右手剧痛,整个人如同濒死的鱼在砧板上用尽残存的力气弹跳,张开手臂试图抱住今起的腿做最后困兽之斗。在他扑来的瞬间,今起侧滑步,同时左臂下沉,搭上马越川扑来的前臂,顺势向下一压一带。
      马越川再次瘫倒。

      今起后退一步,浅笑道:“我帮你按。”
      马越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钥匙扣上的小按钮真的被按动。

      嘀——!!!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同步到所有巡逻安保人员的对讲机和个人接收器上,屏幕上清晰地闪烁着警报发出的精确位置——VVIP三楼套房。

      一瞬间,散布在别墅各处的安保人员全部冲进主楼,奔向楼梯,直扑三楼。
      刚踏上三楼廊道,本该在门口值守的壮汉就从尽头的屋内飞倒出来,砸到对面墙上滑落,彻底失去意识。安保人员顿住,电棍警惕地看着尽头。
      今起从房间走出来,衣领有些凌乱,神色却异常平静。乌泱泱的安保人员手持电棍冲了上去。

      除了VVIP套房,其他套房门口也值守不少壮汉,听到传来的激烈打斗声,他们推开门知会房间里的主子。中男人们脸上的惬意和贪婪瞬间被惊惶取代,甚至来不及细问就仓皇起身,顾不得衣衫不整,抓起自己的东西就在催促声中狼狈地从隐蔽的后门逃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

      走廊上的打斗声持续了一阵,闷响和倒地声毫不间断。没过多久,声音停止。横七竖八躺满了人,电棍掉了一地,有的还滋滋地闪着微弱的蓝光。

      今起站在其间,眉骨沾了点血,抬起右手,对着指环冷声:“看够了吗?”
      他知道这是姜恕对他的考验,否则怎么会在事发前突然没了联系?姜恕想让他明白,培训期满,主人就是主人,而仆人只能退至幕后。主人需要,他才会出来,至于帮衬还是清场,全由主人说了算。

      坐在办公室监视全过程的姜恕单手撑着下巴,指环似有若无地碰到下唇,“少爷不仅身手了得,对局势的把握也了得。”
      今起烦透了他的彩虹屁,还是很忌讳他突然失联,“我还以为你的大业夭折了。”
      “怎么会呢?我是看少爷专注训练,不方便打扰。当然,我反省过了,不会再有求无应。”
      这语气是还是这么欠扁,今起抹了一下淌下眉骨的红色液体,“少废话!过来清场。”
      姜恕不再玩笑,严肃道:“是。”
      “还有——”
      姜恕看着屏幕中染血的人,看到他阴戾的眼慢慢露出倦色,听到他说,“明天下午来接我。”
      姜恕眸色一沉,“是。”

      今起走下三楼,训练服上没沾多少血。主录制楼的工作人员已经赶来,拿着薄毯裹住受害练习生一一带离。现场很安静,像是某种心照不宣,恢复了神志的练习生把自己缩在毯子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工作人员自己走。落后的季怀让也正离开,抬眼就看到下楼的今起,裹着毯子跑过去关切地问东问西。
      今起能看出他没有被染指,浅笑道:“没事,是我打了他们。”
      “啊?”季怀让满脸惊诧,眼前的人依旧乖巧,他却觉得胆寒。

      两人转身要往大门去,视线就被一群突然闯入的蒙面的黑衣人占据。带头的眼神阴鸷,看了一眼今起便打手势示意下属上楼,没一会儿就人手扛一个晕厥的安保人员离开。
      很专业的现场清理手段。

      工作人员没有直接把他们带回宿舍,而是进了主录制楼里的一个阶梯礼堂,有几个隐藏摄像头正在运作。安保大队长先上台致歉,接着是节目组总导演。他愤慨激昂,怒斥马越川等人的无耻,践踏他人梦想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今起能听到包括季怀让在内的啜泣声,他知道他们是因为委屈而哭,也以为他们是在抗议节目组不做人,现在都不报警而是在假大空,摆明了要和马越川等人沆瀣一气。可现实是冰冷的,人也总是自私的。他听到啜泣的练习生一遍遍恳求节目组不要报警,他们担心今晚的事会被泄露出去,他们会变脏,他们再也当不了偶像。

      总导演立时安抚:“节目组一定会把各位的身心安全放在第一位!”

      今起看到不少工作人员长舒一口气,他们以为他们成功了,得逞了!
      事情哪能这么容易过去,他不允许!
      在人群离开,座椅弹响的空隙,今起对姜恕下达了第二个指令,“让这件事热闹一点。”

      隔天,#马越川性侵未遂#、#陪酒#、#睡了半个娱乐圈#、#楝为保清白自杀#等话题冲上各平台热搜榜榜首。
      娱乐圈久违地“地震”了。

      晕了一夜醒来,马越川看着干净且空无一人的别墅,摇摇晃晃下楼,正好碰上上楼的警察。
      他被当场逮捕,先行逃窜的也被缉拿归案。

      节目组连夜想出应急方案,为保住受害练习生的身份,节目组没有停播,而是把“观察嘉宾考核环节”改成唱跳训练。

      录制期间不能使用通讯设备,可正如今起能和姜恕保持通讯,其他练习生也已经知道“陪酒”事件。节目组突然改变录制让他们惴惴不安,毕竟如果表现出疲累或体力不支,“受害者”的锅就会盖在头上。所以众人跟打了鸡血一样,从早舞到晚,哪怕即将结束本周的课程训练,也不放过最后五分钟,兀自对着镜子纠动作。

      “根据德国《青少年劳动保护法》第11条,25岁以下从业者连续训练45分钟必须强制休息。”菲利尔盘腿坐在地上,喝了口矿泉水,继续揶揄,“今天各位已经完美违反七次!恭喜你们,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众人对他这副吊儿郎当却理直气壮的德式做派咬牙切齿。可他只是往那儿一站,压根没人会怀疑他遭遇过什么“玷污”。

      菲利尔揶揄完众人,百无聊赖地掂了掂水瓶,扭头看一旁安静坐着的季怀让和今起。
      今起的安静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三观坍塌后的痛苦煎熬,只是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会掠出对周遭近乎洁癖的疏离。季怀让的安静则透着另一种质地,双手规整地放在膝上,眼神温顺低垂,失了往日的鲜活。

      菲利尔知道两人都是受害者,但没有宣扬。
      他来这是体验生活的,又不是来普度众生的,别人受伤自然也不关他什么事。

      广播滋啦一声后切换到导演的声音:“通知:本周训练课程到此结束,希望各位周末好好休息,我们下周一见。”
      不少练习生怔愣,他们知道“双休政策”需要强制执行,可不知道选秀节目也需要遵守,一时不知所措。也有反应迅速的已经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钥匙打开储物柜,拿出手机通知人来接,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今起三人也拿着各自的储物柜钥匙回宿舍。季怀让半路问,“你们要回去吗?”
      今起还没说话,菲利尔已经朝院子里站着的人招了招手,扭头挥开死气样,豁出亮瞎眼的灿烂笑容,“抱歉Digga们,我先撤了!”
      两人顺着看过去,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侧着身看不清面容,但脊背挺拔,神态魁伟,约摸三十岁的样子。
      今起和季怀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噢,菲利尔那位心心念念的亲哥。

      今起回头,接着回答季怀让的问题,“我回去。”
      季怀让心生羡慕,“那……周末快乐。”
      今起柔笑,“希望周末过后,下周一的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
      季怀让愣了一下,眼眶泛红。他们都是纯真被践踏过的人,所能奢望的,也不过是风暴之后还能勉强拼凑出最初的模样。

      回到宿舍,季怀让发现今起很不对劲,总是茫然的脸上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他试探道:“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在想一会儿吃什么。”
      今起不愿多说,季怀让也不勉强,拿起休闲服进卫生间,只想暂时摆脱练习生这一身份。

      卫生间门一关,今起就跌坐在床沿。他弓下背,双手死死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仿佛要将那些不断重复的旋律和舞步从脑海中彻底清除。冷汗无声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主题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节拍都在消磨他原本用于思考的精力。
      他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黑暗中却又浮现双缝干涉实验——电子同时以波和粒子的形态存在,穿过两道狭缝在探测屏上形成干涉条纹。一旦试图观察它究竟如何通过,波函数便瞬间坍缩,干涉条纹消失,只留下粒子的轨迹。

      他被迫成为被观测的“粒子”,又无法停止内心作为“波”的干涉与撕裂。

      实验室冰冷的仪器光泽与舞台上刺目的镁光灯在黑暗中疯狂交织。福格尔教授那句“连错误都算不上”的训斥,与这五天来枯燥乏味的机械运作交叠到一起,几乎要碾碎他最后的理智。

      “少爷,回家吧。”
      低沉的声音响起,姜恕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蹲在他的身前,伸手轻柔地抚去他额前的冷汗。
      今起放下手,睁开眼看他,呼吸轻浅。
      姜恕戴着黑色口罩,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服装,棒球帽檐下压,遮住了过于锐利的眼神,整个人干练而低调。
      今起任由自己往前倒,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难得柔软:“走不动。”
      “好。”姜恕单手把人抱起,左手拉过立在一旁的行李,抬步就要走。
      “那个……”听到动静的季怀让拉开卫生间门,有些急遽地问道,“今起,你身体很不舒服吗?”

      今起整张脸深埋在姜恕颈窝,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仿佛只是陷入一场不安的浅眠。

      姜恕抱着人转身,微颔首:“少爷只是困了。失陪,祝您周末愉快。”
      抱着今起稳步离开。

      季怀让怔在原地,望着那两道紧密相依的背影。
      今起并不算矮,却被男人笼罩着,两人之间透出一种不容插足的默契,那是全然的依赖与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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