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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长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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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就听见喜鹊叫,我觉得今天高低有好事发生。
课间操还没结束呢,张老师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A大保送意向函送到了学校来。
“陈燃,你上次禁赛是省一等奖,A大那边给你发了初步意向,只要后续材料没问题,保送稳了,好孩子,你真棒。”
我捏着薄薄的纸,掌心里冒出来一层细细的汗。
走出办公室,我感觉人都是恍惚的。
李珍珍和张晓伟看见我,跑过来每人给我一个熊抱:
“燃哥,你是真牛逼啊。”
张晓伟拍着我的肩膀,朝我竖起大拇指。
李珍珍踮脚才能搂住我的脖子,拥抱完,她脸上爬了一抹红霞。
“陈燃,你很棒,我们都替你开心。”
张老师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打算去班里面宣布这个消息,她走了一半,想了想扭头跟我说:
“陈燃,你回家跟哥哥说一声,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另外,都知道你聪明,学习好,但我可告诉你,别放松,虽说保送了,跟着大家一起学,底子更扎实,知道吗。”
我疯狂点头,脑子里早已被喜悦灌满。
放学铃声一响,我把书包甩到肩上就往外冲,我哥总在门口空地旁等我,他的老二八自行车的车链又有点松了,他正低头用铁丝勾着调整。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发梢沾着点碎光,他像极了带着头纱的新娘,晚霞是薄纱,上面缀了钻,我好爱他,我恨不得把我的一切都给他。
“哥。”我跑过去,把意向函递到他面前,“哥,你看,A大,保送。”
他手里的细铁丝掉落在地上,指尖颤抖着拿过那张纸,好似害怕他手上的污渍弄脏了纸张,他又撤回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才重新接过去。
“真,真的啊,燃宝,你真棒。”
我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哥哥,以后不用给我凑学费了,学校还能减免一部分呢。”
那天晚上,时灵果然没睡着,他熬了一宿,我迷迷糊糊中感觉他起身坐在床边,呼吸轻轻落在我脸上,我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他身上还是我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
“燃宝长大了。”他的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声音很轻,“都比哥高了,哥现在都抱不动你了。”
我蹭了蹭他的胸口,含糊地说:“哥永远是最高大的……”
他笑了,胸腔的震动传到我耳骨里,让我整颗心都暖暖的。
我伸手捏住他的耳垂,还是软软的,跟小时候一样,意识渐渐模糊间,最后是攥着他的耳垂睡着的。
我坠入一场香甜的酣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缝照进来了,我动了动,发现身体起了反应,脸瞬间烧得通红,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抓着换下来的内裤就往洗手间跑,生怕被时灵看见。
刚拧开水龙头,就听见卧室门“吱呀”一声响,我赶紧把内裤泡进盆里,背对着门口,心脏砰砰直跳。
“燃燃,你醒了,今天早上我给你做煎饺。”
“我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手在水里胡乱搓着内裤,耳朵却竖着听他的动静,直到听见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我才松了口气。
洗完内裤把它晾在院子里,我还是忍不住往厨房走,时灵正站在灶台前炸煎饺,身上围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结,随着他颠锅的动作轻轻晃着。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他的腰很细,但是很结实,隔着围裙也能摸到紧实的肌肉。
时灵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锅铲顿了顿:“干嘛?”
我的脸贴在他后背上,手故意把他勒的紧紧地。
“哥哥,煎饺什么时候好呀?”
他说:“马上,快把我松开,当心油溅到你。”
我没松,反而伸手解开了他围裙的结,围裙掉在地上,我重新搂住他的腰,脸颊蹭着他的衬衫。
时灵想转头,我赶紧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别转。”
我的声音有点颤,“哥,就这样待一会儿。”
我害怕他一转头就能看见我眼里的欲念,我害怕他推开我。
煎饺很好吃,我吃了十几个,他看我吃完才动筷,我看着他慢慢咀嚼食物,油光蹭上嘴唇,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哥哥,等我去了a大,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哥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淡淡的说:“到时候看吧。”
哥哥不会随意给我承诺,但我不在乎,他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是他的优先考虑。
十八岁的我自恋又自私。
六月,风里撒了椒盐,我感觉整个人都热的打蔫。
张晓伟考上了一个大专,这小子还挺开心,说“好歹也算是大学”,李珍珍上了距离a大不远的二本,以后也算是能长聚。
我们约在镇上的小饭馆庆祝,点了三菜一汤,还叫了瓶白酒。
张晓伟给我们每个人倒了一杯酒:
“今天不醉不归,庆祝咱都有学上,嘿嘿。”
李珍珍抿了口酒,呛得直咳嗽:“咳咳,陈燃,你到了a大,可不能忘了我们。”
我笑着点头,听着两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说话,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
我酒量不大,喝了一杯就头晕,散场时,天已经黑透了,张晓伟醉得站不稳,被刘珍珍扶着往家走,我比这小子好点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晃悠悠地往回走,晚风一吹,酒劲更上来了,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我们仨竟然是李珍珍酒量最好,开始还真没看出来。
推开家门,小客厅亮着灯,哥哥坐在桌边,看见我回来,他赶紧过来搀我:
“怎么还喝酒了?”
我眼前冒着金星,只能看见哥哥的脸、哥哥的手、哥哥的脖子、哥哥的头发。
“哥哥……”
我故意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嘴唇蹭着他的耳朵。
“你慢点儿,我搀你回床上歇会儿。”
我却不挪脚,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滑,指尖蹭过他的手腕,又往他腰上绕:
“哥,你身上好香啊。”
我故意凑在他耳边说话,热气喷在他颈窝里:
“哥哥我喜欢闻,我喜欢哥哥……”
我哥脸红透了,他想推开我,我却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哥哥,不要推开我。”
“陈燃,你醉了。”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强行把我往洗手间拖,“用凉水醒醒酒。”
水龙头被拧开,凉水“哗啦啦”浇在我脸上、脖子上,我打了个寒颤,酒意却没退多少,反而被凉水激得浑身发麻,身体里那股燥热不仅没压下去,反而更汹涌了。
我贴在冰凉的瓷砖墙上,看着时灵弯腰关水龙头的样子,视线落在他紧绷的后背上,喉咙发紧。
我知道我对他的爱是什么,是想占有,想独吞,想连着骨头融入我的血管里的爱。
我爱他,我想变成他的爱人,而不是名义上的弟弟。
我对他有欲望,我想吻他,想听着他的声音释放,想跟他做和爱人之间做的事情。
时灵直起身时,正好撞见我的目光,还有我身上明显的反应。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动了半天没说出话,只剩震惊写在脸上。
“哥哥,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他终于找回声音,却带着冷意:“陈燃,你胡说什么!我是你哥。”
我突然觉得委屈,明明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他为什么要拿这个借口推开我。
我伸手想去抓他的胳膊,想把他按在墙上,想让他看看我眼里的火:
“时灵,你知道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别总是用这个借口捆着你自己,哥,别拒绝我,求你别拒绝我了,我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角,他突然吼出声来:“别碰我,陈燃,你别做让我讨厌的事情。”
好像头顶有凉水淋下来,我身体瞬间冷却。
我收回手,靠在墙上说不出话。
时灵没再看我,捡起地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我脸上的水,声音哑得厉害:
“你回屋吧,今晚我睡客厅。”
那晚,他卷了凉席铺在客厅地上。
我听见他很小声的展开席子,然后拿了毛巾擦拭着表面,然后躺了上去,最后,归于平静。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月光从窗缝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
大概从今天起,他再也不会跟我挤在一张床上,再也不会让我抱着他的腰睡觉了。
我的生长痛,来的好晚啊,为什么要在我什么都开始懂的年纪,给我致命一击。
我爱我的哥哥,可惜我们之间那道模糊的边界,被我酒后的冲动捅破,只剩下冰冷的距离,和我心里散不去的疼。
我强行让自己睡着,我想做梦,最好能做那个哥哥留着长发,跟我喜结连理的美梦。
我撩起他的头纱,我吻上他的嘴唇,我抱着我的新娘,我终于在梦里,跟哥哥有了一个家。
这次,没有人骂我们,当然,也没有人祝福,早晨我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
原来,梦里梦外,我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