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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得来全不费工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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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提示音在安静的客厅里轻响，贺君屹扫了眼屏幕，“陆擎” 两个字跳出来时，他挑了下眉。他说想来B市旅游，知道贺君屹是本地人，特地问他有什么推荐。
贺君屹在学校里无人不知的人物。不是因为他成绩多好，而是因为他那辆几乎每周不重样的超跑，以及他那副被家里宠坏、眼高于顶的少爷脾气。他被塞进四人宿舍的第一天，就皱着眉指挥家里的保姆和司机把整套奢华寝具、游戏设备、甚至一个小型冰箱搬进来，彻底占据了宿舍大半公共空间。
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忙着凑上来夸 “贺少生活品质就是高”，一个抱着书本往图书馆躲，唯有陆擎，背着旧书包进门时，只是瞥了眼堆得满当当的角落，便安静地整理自己的书桌，像没看见那片 “侵占区” 似的。
他向来出手大方，偶尔会把品牌送的、觉得 “土气” 的衣服扔给室友，旁人要么受宠若惊地接着，要么小心翼翼地推辞，只有陆擎不一样。接过袋子时，他会指尖捏着衣角看眼尺码，合身就淡淡道声 “谢了”，隔天真穿在身上，袖口卷得整齐；不合身就叠得方方正正放回他桌上，补一句 “浪费了”，既不谄媚，也不觉得被羞辱，坦然得让贺君屹都觉得新奇。
贺君屹是绝不会自己去食堂打饭的，要么就是点昂贵的外卖，要么就使唤人。
“陆擎，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份饭。”贺君屹瘫在游戏椅里，头也不回。
其他室友通常会假装没听见或者找借口推脱，陆擎却会停下脚步，平静地问：“你要吃什么？”
“随便，跟你一样就行。”贺大少挥挥手。
结果陆擎真就给他带了一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食堂最便宜的土豆丝盖饭。
贺君屹吃了一口就扔筷子：“这什么猪食？是人吃的吗？”
陆擎正吃着自己那份，闻言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没什么波澜，只是说：“我每天都吃这个。食堂西边窗口的卤肉饭好一点，明天给你带那个？”他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没有抱怨，也没有讨好。
贺君屹一肚子火被他这平静的态度噎得发不出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行吧。”
贺君屹习惯晚睡打游戏，音响开得震天响。
其他室友忍无可忍提过意见，被贺君屹一句“嫌吵你出去住酒店啊？我报销？”给怼了回去。
只有陆擎，会在凌晨一点，默默爬起来，走到贺君屹旁边，不是争吵，而是伸手直接按掉了显示器的电源键。
“你他妈干什么！”贺君屹差点跳起来。
陆擎站在那儿，身高甚至比贺君屹还略高一点，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语气很坚持：“贺君屹，明天早八是‘灭霸’的课，点名三次不到直接挂科。你要玩可以，戴耳机。或者我现在去把电闸拉了，大家一起黑。”
他说的“灭霸”是系里出了名严格的老教授，贺君屹可以不在乎成绩，但不想惹这种麻烦。他看着陆擎那副“我说到做到”的认真样子，莫名有点怵，最后骂骂咧咧地戴上了耳机。后来这甚至成了宿舍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贺君屹熬夜可以，但必须戴耳机。
有次贺君屹忍不住问他：“你不觉得我脾气烂透了？”
陆擎正翻着专业书，头也没抬：“是挺烂的。但跟我没关系，你不对我乱发脾气就行。”
贺君屹：“……”
就是这样，陆擎用一种近乎“绝缘”的态度，包容（或者说无视）了贺君屹所有的坏脾气和奢靡做派。他不拍马屁，不刻意迎合，但也从不正面冲突，只是守着自己的底线和节奏。久而久之，贺君屹反而觉得跟他相处最省心，至少真实。虽然贺大少嘴上绝不会承认，但相处下来，陆擎确实是大学里唯一能被他称为“朋友”的人。
所以，当看到陆擎发来的微信时，正处于“低谷”和极度无聊中的贺大少，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根能带他暂时逃离“禁闭”的稻草，并且迅速燃起了“地主之谊”的热情——毕竟在陆擎面前，他总能找回那点 “贺大少” 的优越感。
陪陆擎在 B 市转了两天，贺君屹开的是辆从朋友那儿借来的 SUV，比起以前那些扎眼的超跑，低调得像换了个物种，但以他的名头，弄辆车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傍晚的车流里，华灯渐次亮起，晕得城市轮廓软了几分。贺君屹懒散地搭着方向盘，瞥了眼副驾的陆擎：“怎么突然想来 B 市？A 市容不下你了？”
陆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尖先悄悄红了点，嘴角弯起来，声音温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福：“不是啦。是因为云起，他过来B市，跟着他哥哥在公司学习一段时间。我想着放假没事，就过来陪陪他。”
贺君屹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顿时一阵肉麻，夸张地抖了抖肩膀：“噫——腻歪死了！”他嘴上嫌弃，但心里其实没那么反感，反而觉得陆擎这老实人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黏糊，有点新奇。
他好奇心起，又凑过去八卦：“诶，你男朋友叫凌云起是吧？干什么的？值得你这么千里迢迢跑来陪读？”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打量般的审视。
陆擎好脾气地笑笑：“他就是个画画的，搞艺术。这次来主要是跟他哥哥学习怎么管理……嗯……家里的部分业务。”他说得比较含蓄。
“画画儿的？”贺君屹挑挑眉，印象里搞艺术的多少有点特立独行，他对“管理业务”没兴趣，但对能让陆擎这么死心塌地的人的长相产生了兴趣。
“有照片没？给我看看，啥样天仙把你迷成这样？”贺君屹语气促狭，带着点儿哥们儿间的打趣。
陆擎被他逗得有点脸红，但还是顺从地拿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说：“我找找啊，他不太爱自拍……”他翻看着男友凌云起的朋友圈。凌云起的朋友圈很干净，偶尔发一些风景速写或者看起来就很高端的艺术展照片。
翻着翻着，陆擎点开一张图：“喏，这张是前段时间他们家庭聚会时拍的……”
贺君屹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猛地凝固在手机屏幕上！
照片是温馨的家庭合照背景，前面是笑得腼腆的凌云起，而后面……坐在正中偏右位置的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面容俊朗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峻气息，他坐在一张设计极简的黑色轮椅上，眼神透过镜头平静地望出来，深邃得像寒潭之水。
是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然后又猛地松开，疯狂地擂动起来！血液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耳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找了整整几天、问遍了狐朋狗友都毫无线索的人，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大学室友男朋友的朋友圈全家福里！
世界真他妈小！
他猛地踩下刹车，SUV 在红灯前稳稳停下，轮胎摩擦地面的轻响都没盖过他急促的呼吸。贺君屹几乎是抢一样从陆擎手里夺过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轮椅上的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这个坐轮椅的是谁？！是凌云起的什么人？！”
陆擎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茫然地回答：“啊？这、这是云起的大哥，凌疏衡。怎么了，君屹？你认识？”
“凌、疏、衡。”贺君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他盯着照片里那双深邃的眼睛，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巨大、惊喜、甚至有点疯狂的笑容。
原来你叫凌疏衡。
原来是凌云起的大哥。
贺大少只觉得这两天所有的憋闷、烦躁、失落瞬间一扫而空，一种极致的兴奋和志在必得的亮光重新燃亮了他的眼底。
他找到他的谜底了。
而且，线索现在就在他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