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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正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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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刺耳的刹车声，闪烁的警灯，混乱的人影，还有……车轮下那一抹刺目的、被雨水迅速冲淡扩散的暗红……
以及，滚落在泥泞积水里的，这枚闪着微弱冷光的袖扣！
当时他整个人都吓傻了，浑身湿透，冻得发抖，大脑一片空白，那枚袖扣只是混乱视野里一个模糊不清的点，事后被巨大的创伤和刻意遗忘封存。
可现在，它如此真实地、冰冷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为什么江烬野的袖扣，会出现在那场夺走他父母生命的车祸现场？
一个荒谬、恐怖、却又带着诡异合理性的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难道当年那场车祸，并非意外？
难道江烬野……在场？
甚至……？
他不敢再想下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四肢冰凉，呼吸停滞。
就在这时，主卧室的门被完全推开。
江烬野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澡，试图洗去昨夜的狼狈。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掌控感，只是在那冰层之下，似乎潜藏着一丝更深的、难以捉摸的疲惫和躁郁。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僵立在客厅中央、脸色惨白得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林疏遥。
以及，林疏遥那只紧紧攥着的、微微颤抖的手。
江烬野的视线锐利地落在他的拳头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你手里拿的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惯常的、令人心悸的审问意味。
林疏遥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想将手藏到身后！
这个过于惊慌失措的动作，瞬间点燃了江烬野眼中怀疑的火焰。
“拿出来。”他命令道，声音沉了下去，迈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林疏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步步后退，直到后腰抵住了冰冷的中岛台，无处可退。他看着步步紧逼的江烬野，昨夜那个暴戾的吻和此刻手中这枚可能指向可怕真相的袖扣交织在一起，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愤怒猛地攫住了他！
“这是什么？！”林疏遥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变得尖利颤抖，他猛地摊开手掌，将那枚袖扣举到两人之间，眼睛死死盯着江烬野，“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它为什么会在那里？！”
他的质问，如同绝望的困兽发出的嘶鸣，打破了公寓里虚假的平静。
江烬野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疏遥掌心那枚袖扣上，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那张冷峻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震惊，像是被触及逆鳞的暴怒，又像是一闪而过的……某种更深的东西。
但那情绪消失得极快，快得像是幻觉。
下一秒，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冰冷气息。
“谁准你动我的东西？”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放下。”
“回答我！”林疏遥却像是豁出去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混合着恐惧和愤怒，声音破碎，“那场车祸……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是不是……”
那个最可怕的猜测，他几乎要说出口，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死死堵在喉咙里。
江烬野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骇人！
林疏遥的质疑和眼泪，仿佛狠狠刺痛了他某根最敏感、最不允许被触碰的神经！
他猛地伸手，不是去拿那枚袖扣，而是狠狠一把攥住了林疏遥举着袖扣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啊！”林疏遥痛呼一声，手指被迫松开。
那枚冰冷的袖扣从两人之间掉落，“叮”的一声轻响，滚落在地板上，滑入沙发底下看不见的角落。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江烬野的脸逼近他，呼吸灼热，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怒，眼底是骇人的风暴，“林疏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你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他的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掐住了林疏遥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眼中翻涌的黑色怒火。
“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产生了可以窥探、可以质问的错觉？”他的拇指粗暴地擦过林疏遥下唇结痂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声音冰冷而残忍，“别忘了，你只是我买来的一个玩意儿！一件用来打发时间的商品！你的作用就是安分守己，而不是在这里痴心妄想，探究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林疏遥的心脏最深处！
买来的……玩意儿？
商品？
痴心妄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有的暧昧不清，所有偶尔流露的诡异温情，所有那些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瞬间，原来都只是主人对“商品”一时兴起的逗弄！
而他自己，竟然可悲地、一次又一次地产生了动摇和困惑！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眼泪汹涌而出，不是害怕，而是心死如灰的冰凉。
他停止了挣扎，身体软了下来，眼神里的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江烬野这番残忍的话语中，彻底碎裂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江烬野掐着他下巴的手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的暴怒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什么。
但随即，那丝波动被更深的阴郁覆盖。
他猛地松开了手，像是厌恶什么脏东西一样，将林疏遥狠狠推开！
林疏遥踉跄着撞在中岛台上，后腰传来一阵闷痛，他却毫无反应，只是麻木地站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江烬野不再看他，转身，声音恢复了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漠然，对着不知何时已然静静站在入户门处、仿佛隐形人般的秦泽吩咐：
“把他带走。”
“是，江总。”秦泽面无表情地应道，走上前来，对林疏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机械而冷漠。
林疏遥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秦泽半引导半强制地带着他，走向门口。
在他被带出公寓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
江烬野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璀璨的城市夜景。背影挺拔，冷硬，孤绝，仿佛刚才那场失控的风暴从未发生。
也仿佛，刚才那个被他言语撕碎的人，从未存在过。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也仿佛，将他刚刚窥见的一丝可怕真相的端倪，和他那颗刚刚彻底死寂下去的心，一同锁在了这座冰冷的玻璃牢笼之中。
虐的不是身，是心。是刚刚萌生一丝微弱希冀便被彻底碾碎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