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卷：烛烬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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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赴宫宴马车上，萧绝为苏婉音戴上一根发簪，簪头是新月抱星的设计，特别精致。
“这是我母后的旧物。”他语气平静，“她去世前留给我，说将来要传给儿媳。”
苏婉音怔然。这是她第一次听萧绝提起母亲。
“王爷...”她不知该说什么。
萧绝微微一笑：“今日宴无好宴，万事小心。这根簪子...就当是个护身符吧。”
他眼中似有深意，苏婉音却来不及细想。
马车驶向皇宫，夜色如墨。
宴席之上，歌舞升平，暗流涌动。苏婉音坐在萧绝身侧，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有审视，有忌惮，甚至毫无遮掩的敌意。苏婉音面色平静，手心却一片冰凉。她时刻留意着陛下身旁的内侍，果然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萧绝提及的内侍。
宫宴之上，酒过三巡，气氛愈发微妙。
永熙帝用低沉无力的声音说道：“宁王，你上前来。”
萧绝起身上前行礼：“父王。”
“朕老了，有意禅位于太子，太子年幼，朕望羽灵和你，能好好辅佐太子。今册封你为摄政王，望你日后能助太子把持朝政，护好边关。来人啊，赐酒。”
“儿臣遵旨。”
苏婉音虽恨他冷酷，但仍以为一切在他掌控之中，那杯应是“已替换的无毒之酒”。
然而，就在萧绝拿起酒杯的刹那，苏婉音眼角余光瞥见那名内侍，本该“换酒”的自己人，对着羽灵长公主几不可察地微微点头。
电光火石间，苏婉音全明白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殿内的丝竹管弦、宾客谈笑，都化作了模糊不清的背景嗡鸣，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苏婉音的眼中，只剩下那杯被萧绝指尖托起的酒杯，以及那名内侍眼底未掩去的异色。
假的…都是假的。他的算计落了空，他的人早已背叛！这杯酒，就是他以己为诱的苦果，就是他刚愎自用的代价！
救他？
这个视人命如棋、连最后一丝信任都吝于给予她的男人？
不救？
他死，朝堂顷刻大乱，烽烟再起，父亲、苏家、无数依附者…乃至这刚刚有望肃清积弊的王朝，又将陷入无尽的倾轧与动荡！还有…心底那无法言说痛彻心扉的感受…
所有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实则不过一瞬。
就在萧绝指尖微动，即将仰头饮下的刹那——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猛地站起，决绝而迅疾！以致上前时广袖带翻了案上玉碟，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划破了殿内虚假的欢愉！
苏婉音来到萧绝身侧：“臣女，代王爷谢陛下恩典！”
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一种清冽的平静。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萧绝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里，苏婉音已劈手夺过那杯毒酒，毫不犹豫地仰头饮尽！
动作快得惊人，透明的液体滑过她白皙的脖颈，带着一种凄绝之美。
酒杯自她手中滑落，“当啷”一声砸在金砖之上，碎裂开来，如同他们之间那早已布满裂痕、此刻终于彻底粉碎的关系。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苏婉音的身体晃了一下。剧痛瞬间攫住了她，喉间涌上腥甜。她强忍着，咽下那口血，目光缓缓扫过龙椅上面露惊愕的皇帝，扫过脸色骤变的羽灵长公主，最后，定格在眼前男人那张血色尽失、写满难以置信的脸上。
她忽然想笑。看啊，萧绝，你算无遗策，终究也算不到我会为你送命。
一抹极淡的笑意在她唇角绽开，如同夜色中最后一点烛火，明灭不定。
她看着他，字字清晰，却轻得如同叹息般，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萧绝的心扉：
“萧绝…你且记住…”
“这江山欠你的…我苏婉音…从不欠你…”
“你总疑我、防我、利用我…今日…我便以命…换你一个…忠君爱国、遭奸人暗算的…好名声…”
“从此…两清…”
话音未落，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软软地向后倒去。
意识迅速涣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萧绝那张瞬间扭曲、几近崩溃的脸，和他眼中那无比的绝望…
呵…萧绝…你终究…算漏了…自己的心…也算漏了…我的心…
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音音——！！！”
萧绝的嘶吼瞬间撕裂了大殿的死寂！他迅速冲上前，在她倒地前一刻猛地将人紧紧搂入怀中。
触手是迅速流失的温度和生机。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唇边那抹刺目的血迹…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水灌顶…
所有的算计、权衡、大局…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什么江山！什么社稷！什么清算！
他只要她活着！
一头墨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鬓角开始，寸寸染上霜雪！
他猛地抬头，望向龙椅的方向，双目赤红如血，所有的理智、伪装彻底崩断！
“杀！！”
一个字，冰冷彻骨，裹挟着滔天的怒火与绝望，如同丧钟，敲响了蓄谋已久的宫变。话音刚落，四周响起兵刃出鞘之声，无数侍卫涌了进来！秦苍率黑甲军迅速组成人墙，将萧绝和苏婉音护在中间。
萧绝拂过苏婉音的脸在耳边轻声说：“别怕。”随即轻轻放下苏婉音的身体。
当他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修罗般的嗜血杀意。他猛地伸手，一旁的秦苍立刻会意，将手中的佩剑递上。萧绝握剑。
提剑起身，慢慢走向已经吓得腿软并跌倒在地的羽灵长公主，萧绝在她的身侧停下，他并未正眼瞧她，只是微不可察地侧首，垂落一道鄙夷的目光。从高处轻飘飘地扫下。仿佛眼前之人不过是蝼尘，多看一眼都嫌污秽，声音嘶哑：“皇姐，这结局，你可满意？”
羽灵长公主强作镇定，尖声道：“萧，萧绝！你..你放肆！你想做什么？！父皇在此，岂容你……”
她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噗嗤！”
利刃精准地没入心脏
羽灵长公主脸上的惊恐和傲慢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剑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绝猛地抽出长剑，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宛如地狱归来的修罗。他俯视着缓缓倒下的皇姐，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毁灭。
“这一剑，为音音。”
“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永熙帝又惊又怒。
御林军统领单膝跪地：“陛下恕罪！臣等...只听命于宁王殿下！”
原来，萧绝早已暗中掌控了皇宫守卫！
永熙帝踉跄后退，跌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好...好个宁王！朕真是小瞧你了！”
羽灵长公主已死，三王子早已吓傻，瘫软在地。
大局已定。
萧绝提着剑一步步走向龙椅，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永熙帝：“父皇，您老了，该歇歇了。”
永熙帝死死盯着他，忽然厉声笑道：“逆子！朕就是死，也不会传位于你！”
“儿臣不需要您传位。”萧绝声音冰冷，“儿臣会自己取。”
萧绝挥剑转身：“除太子外，长公主党羽全部诛杀。皇上今禅位于太子，退居容和殿颐养天年。”
萧绝向苏婉音走去，经过太子身边：“太子，障碍我已为你肃清。以后万千黎民百姓就由你来守护了。”
血洗宫宴，踏过九重宫阶。
他丢掉剑尖滴血的长剑，怀抱冰冷的爱人，步入皇家寺院。
萧绝小心翼翼的放下苏婉音的身体，帮她整理因参加宫宴而打扮精致的衣裙，为她整理散落的发丝。一个吻轻轻的印在苏婉音的发间，他拥抱着她，吸取着残留在她身上的香气。似乎她只是睡着，而不是长眠于此。
“音音，别怕，我马上就来陪你。皇天在上，我，萧绝愿以魂为祭，换一世重逢的机遇...”
“哪怕她忘尽前尘，我来记得所有！”
“哪怕…她恨我…怨我…我只愿守护在她身旁...”
语毕，萧绝拔出苏婉音发间的星月发簪，猛的插入心脏...
顿时血光冲天。
殿外，一弯新月隐入云层，似是不忍见这人间惨剧。
第一卷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卷：烛烬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