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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没长大的小孩 ...

  •   凌飞远在美术界闻名遐迩,风格迥异又极其出众,没人知道他专精哪门画派,似乎样样精通。
      23岁的年纪,凌飞远便被冠上了“英才”的名号,画廊人满为患,无一不是为了瞻仰。
      他不追求名利,却也不会将金钱视如粪土,艺术展盈利的票钱等圆满结束后会一分不差的捐款给贫困山区。
      “这笔钱在我看来或许可有可无,但对于山区的老人孩童来说,钱可以让他们体验更好的生活,既然如此,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凌飞远的言语一如既往地傲气,扬眉握着话筒,面对一众记者应接不暇的提问依然临危不惧。
      凌飞远永远都在遵从本心,且从不考虑后果,这也让粉丝愈发迷恋尊崇他。

      排山倒海的人群让画廊变得水泄不通,古游笙刚要开口,一杯咖啡就突如其来的泼到衬衫的一角,几滴褐色在布料上晕染开。
      “对不起对不起,你这件衣服多少钱,我来赔。”男人慌不择路的低头道歉,满脸愧意。
      古游笙瞥了眼衣角的水痕,笑着摇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没事,下次记得小心点。”
      他转头朝后面的凌飞远跟虞巳枉道:
      “我先去换件衣服,等我回来。”

      趁着古游笙消失的间隙,凌飞远攀上虞巳枉的肩头,悄咪咪地俯到他耳边旁敲侧击道。
      “你怎么看待古游笙这个人?”
      虞巳枉困惑不解的睨他一眼,想也没想的回道。
      “表里如一的好人。”
      “他的生活应该很无趣。”

      凌飞远霎时间对他的作答哭笑不得,闻言放下搂肩的手臂,第n次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好兄弟这些天死心塌地赔钱样感到唏嘘不已,不住咋舌。
      “你信不信古游笙听到这个评价能当场哭给你看。”
      两人又聊了几句,等古游笙换完衣服回来,凌飞远知道自己只有当电灯泡的份,自觉地回到工位摸鱼。

      虞巳枉盯着古游笙新换的黑t,眯了眯细长的眼。
      他忽地记起自己的衣柜有件同款,好像是88折买的。
      因为店员在旁边不遗余力的推销了半个钟,最终虞巳枉烦的不行,还是买下了它。
      黑t被随意挂在柜子的最左边,穿的次数屈指可数。
      还真是凑巧,在古游笙衣架子一样的身材衬托下,居然一点不显廉价,也算是找对主人了。

      一个哭着喊妈妈的男孩猝不及防撞到虞巳枉的小腿上。
      “呜呜呜,妈妈。”
      男孩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像是七八岁的样子,鼻子还冒着泡,双眼哭得稀里哗啦,似是哭了很久,小手胡乱的抹泪。
      虞巳枉没生气,屈身拍了拍他的头。
      “你是男子汉,不准哭,听到没有。”
      这段话原本应该是凶巴巴的语气,他却说得轻声细语,然后攥住男孩白嫩的小手。
      男孩不知怎的停下哭泣,茫然的眨巴眼看他,忽然攥着他的袖口。
      “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虞巳枉眉心无语的跳了跳,严肃的蹲下来改正称谓。
      “我是哥哥。”
      男孩一本正经地指着他飘逸还附着香味的乌发。
      “可是你的头发好漂亮。”
      “……”
      虞巳枉懒得计较,伸直修长的腿站了起来。
      “算了,小屁孩,还记得是在哪里走丢的吗?。”

      如果是粉丝,估计很难将前几天还在酒吧里握着麦克风唱激情摇滚的虞巳枉与面前这位看似不好惹实则暖心的大哥哥联系在一起。
      或许,这就叫做“反差萌”吧,古游笙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并排走的模样,微微敛眸,暗笑着评价。

      不到片刻,三个人手牵着手,小男孩在中间乖乖的跟着他们去往前厅。
      两名家长果然按原路折回,来前厅找走丢的孩子。
      夫妻俩按着孩子的帽沿鞠躬道谢。
      “谢谢你们。”
      “不用。”
      虞巳枉手插着兜,小男孩突然走过来,垫着脚往他的上衣口袋放了东西。
      “姐姐,这个给你。”
      没等虞巳枉妄图第二回纠正男孩对自己的称呼,一家三口就不见踪影了,唯有小男孩送的东西还留在他身上。

      “嗯?”
      他摸了摸上衣口袋,赫然摸到了一朵仿真花,看花瓣的纹理像是康乃馨。
      古游笙挑了挑眉。
      “看来这个小朋友很喜欢你。”
      虞巳枉没吭声,默默地把花塞回口袋,继续迈着步子看画。

      紧接着,虞巳枉注意到右边一张挂在墙角边有些不起眼的画。
      画中的内容夺走了他的目光。
      那是凌飞远众多作品中只此一张的油画,相比较大厅的那些超前艺术,它显得分外特殊。

      画框里俨然是一架废墟中的钢琴,还有一名衣着褴褛的男人,脚下的木板还附着泥土,衣服也没见得有多干净。
      男人坐在琴凳上埋头弓背,不算漂亮的手指忘情的挥舞弹奏,忘却从手上流逝的时间,将一切抛掷脑后,只为了自己演奏。
      不论神态亦或手部动作都刻画的出神入化,像一具熊熊燃烧的灵魂。
      破烂的船上没有玻璃,运用混色细致描绘出窗外深空下蔚蓝色的海,天空与海水相互交融,静谧而深邃。

      从整体来看,不难猜出其创作来源,两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同一部电影。
      古游笙走近问他。
      “《海上钢琴师》,看过吗?”
      从虞巳枉认真地神色来观测,答案不言而喻。

      并不是我所看见的东西让我停下,是我所没看到的让我停下。
      电影接近尾声的这段经典台词莫名在虞巳枉的脑海里掠过。
      随之而来的下一幕镜头是1900在船里平静的迎来终结,船被轰隆隆炸毁,连同1900的存在也被一并抹去,就此消弥。
      除去马克思·托尼,没有人会铭记这位艺术家。

      虞巳枉侧过脸看他。
      “你觉得音乐是什么?”
      古游笙轻轻勾唇,望着虞巳枉的墨色眼眸。
      “如果你想要老生常谈的答案,那就是人类对精神欲望的追求,雅俗共赏的高雅艺术。
      不过,当今社会下的音乐已然沦为了社会基层鸡飞狗跳下的消遣。”
      “要是你想听我的心里话,我会说。”
      古游笙顿了顿,换成了随性的口吻。
      “音乐是一切情感的发泄口,不关乎其它任何,所有的事物皆可以通过音乐表达。”
      “它承载了古往今来的社会现状以及前人们遗留下来的各类情感,像一艘沉甸甸的大船,上面满是金银珠宝,海纳百川。”
      “又像是年代久远的古老木盒,无人知晓其中蕴含着多少段为人津津乐道地波澜壮阔的故事。
      “音乐是不被定义的,不论是欢快多边的爵士乐还是葬礼上低沉的哀歌,都被罗列在内,仿佛一个连接口,同一首歌在不同的环境下也许是另一个世界。”
      “它或许不是伟大的,但对于人类而言,是无可或缺的东西。”
      “我敢笃定,即便过去几千年或者几亿年,社会依旧渴望用音乐寻找救赎,重要程度无可比拟。”

      言毕,虞巳枉几乎愕然的与他四目相对。
      古游笙的这番话实在太过震撼人心,一时间,虞巳枉的灵魂仿佛也引起了共鸣,被震惊的哑口无言。
      下一秒,古游笙顺势用左手的裹住虞巳枉因为室内空调冰冷的右手,身高虽只差了8cm,手却足足比他小了一圈,腕骨突出一块。

      他捂住对方玉白的手搓了搓,等体温稍微正常了才缓缓放开,随后恍若无事的对虞巳枉眯眼笑。
      “差不多已经走到头了,回去吧。”
      “嗯。”

      屋外的木棉花已然尽数凋落,树下的杂草争先恐后的冒出头,延绵不绝的雨隔几天便会再度席卷而来。
      广东的雨似乎没有尽头,像极了一位叛逆的孩童,烈阳与阵雨轮番交替,偶尔两者还夹杂着巨雷狂风。
      一年四季里反反复复上演,迄今为止早已演变为一种特色,也不怨电视记者总说广东是季节变化最小的省份。
      眨眼间日历已经撕到了七月初,虞巳枉的吉他学得很快,不过两星期便已小有所成,至少市面上百分之四十调子简陋单调的爱情歌是不在话下了。

      两个星期后,虞巳枉带着吉他重回酒吧驻唱,抱着旧吉他自弹自唱,杨宏故意没开伴奏,以至于人声清晰可见。
      他生来就属于聚光灯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细细的嗓音配合情歌别有一番风味,生涩的指法意外与歌曲本身想表达的情感相符合,一名于夜黑风高下为心爱之人弹奏小情歌的少年。
      音乐与氛围相辅相成,便也拥有让人静下心来的作用,仿若岁月静好。
      今夜虞巳枉有史以来最为安静的一次舞台,酒吧里的听众整齐划一的静下声来,不忍心打扰这份宁静。
      古游笙无法不为这样醉人的虞巳枉暗生情愫,一味地否认喜欢跟自欺欺人没有区别,倒不如坦荡大方的承认。
      他无法用精确的词汇形容对虞巳枉怀揣的感情,它是浓烈的,一口下去发苦,同时还有着不容置喙的后劲,引诱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自始至终都甘之如饴。
      符合这些描述条件的酒,大概也只剩他十八岁成人礼的那杯龙舌兰了。

      他愿意为虞巳枉铺出一条风光大道,坐在台下看着虞巳枉受风华正茂的矗立于晃眼的灯影下高歌,最好一路无阻,站到最高处。
      至于古游笙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与目的,这并不重要。

      虞巳枉时隔两个星期回归的首次吉他演唱,粉丝自然是记录下来了。
      一时间群内没个消停,消息保持了很久的99+。
      几百个小姑娘愣是闹出了堪比过年期间锣鼓震天响的喜气,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势有春节老人挂横幅贴对联的劲头。

      巳季同行:已截下当屏保,感觉能用到我入土那天。
      思虞成疾:啊啊啊太漂亮了,巳枉姐姐美神下凡O(≧口≦)O,谁懂结尾的那一声喘息,啊我没了(升天.jpd)
      一条爱吃猫的鱼:新人,你们虞巳枉的粉丝一直吃这么好吗?我朋友也是鱼丝,今天拉我来酒吧看,没想到真人比视频里还美上十万倍。
      虞的美貌妈的荣耀:(骄傲脸)是的,我们一直都吃的很好,欢迎新进群的宝宝,入股不亏呀(撒花)。
      虞太美:话说,今天没看到叫“游虞”的姐妹啊⊙︿⊙,她是我们群的群主,还以为她也会出来一起狂欢。
      巳季同行:可能有事吧,没准正在前排看本人,唉,我坐的位置太偏了,只能听到歌声,完全看不到脸QAQ。
      虞太美:怜爱了,摸摸你。

      等虞巳枉唱完最后一句歌词,酒吧的不少人仍觉意犹未尽。
      下台的中途,虞巳枉愕然被人叫住。
      “虞巳枉是吗?”
      声音的来源是一位打着唇钉的女性,渐变的蓝发与酒吧灯光混为一体,口红色号是极为挑人的深紫色,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街边小太妹一样的视觉效果。
      而她显然驾驭住了,甚至平添了几分标新立异的孤傲美。
      虞巳枉压根不认识这号人,狐疑的斜眼望向她。
      “你谁?”
      女人慢慢与他缩短距离,虞巳枉这才注意到她的耳廓也打了个钉子,还不止一个。
      “这不重要。”
      “你想不想当歌手。”
      ……
      对于她的提问,虞巳枉脑子里首当其冲的反应是,这年头的传销组织已经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进行诈骗了吗?还得扮成这么招摇的样子,也是怪辛苦的。
      女人稍稍后退几步,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不会以为我是骗子吧?”

      随即她又道:
      “陈衣,你可以在手机上搜搜我的名字。”

      虞巳枉深深地凝眉,照她的话从音乐软件搜索,果真弹出了一位同名的女歌手,点进主页作品则是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只是,他对着主页照片上素静柔和的面庞,跟眼前着装大胆的女人进行比对,十分怀疑她是不是整过容,否则怎么连一点相似之处也捕捉不到。
      陈衣看出他的疑虑,甩手扬了下长发。
      “别看了,那都是我几百年前的官方照了。”
      虞巳枉点点头。
      “嗯。”
      若不是亲身经历,虞巳枉大抵会认为自己在做梦,被业内音乐人抛橄榄枝,现实果然比小说魔幻。
      见对方总算对自己放下防备,陈衣立马乘胜追击。
      “如何,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唱歌好听啊,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虞巳枉想到弟弟以后的高中和大学学费,沉吟半响后点头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衣递给了他一张名片,顺带wink了一下。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欢迎向我询问音乐相关的问题。”

      人类是依附社会的生物,因此人多的地方永远不缺八卦,大学也不例外。
      校庆当日,有同学路过目睹了古游笙在长椅上与陌生的女性接吻,虽说没有拍下照片,冠有校草+学神双重美名的古游笙跟人恋爱,这样的爆炸性消息即便没有事实依据,也依然不可控的顺理成章传开。
      再加上最近两个月古游笙下课经常不见人影,传言也就增加了一丁点说服力。

      周一七点,古游笙照常做完午餐出门,一进教室便听到室内的窃窃私语。
      议论声在古游笙跨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上课铃恰好响了。
      羊骏景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坐过来。
      这节是社会学,教师老华出了名的和蔼,古游笙刚坐下,羊骏景便毫不客气的拉着他开小差,问了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古游笙,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古游笙不易觉察的愣了愣,随后反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
      “别装了,学校都传遍了,说你校庆那天在跟人接吻。”
      “都是兄弟,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个姑娘运气这么好?”
      古游笙沉默不语,过了一会,神情严肃的抬眸看他。
      “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如果你们真的为我着想,也请尊重我的意愿。”
      “还有,我并没有在恋爱。”
      羊骏景刹那间噎住了,片刻后挠了挠头。
      “抱歉啊兄弟。”
      古游笙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姿态。
      “没事。”

      幸好这件事没有干扰到虞巳枉,古游笙稍稍放宽心。

      “哥,那个古游笙,是不是喜欢你啊?”
      “我总感觉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
      虞启鸣的第六感很准,看望哥哥的时候,一旁男人的目光热忱到无法忽略,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在家里思忖半天,还是犹犹豫豫的发送了这条微信。
      虞巳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腰上还挂着毛巾,滴着水的小腹若隐若现。
      他用粉毛巾擦了擦半湿的长发,随手拿过桌上的手机,看到虞启鸣的消息眼皮跳起,只觉两眼一黑。
      古游笙,你把我弟弟给带坏了你知道吗?
      虞巳枉一边打字一边眉头紧蹙。

      “小孩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十分钟后,虞巳枉收到了回复。
      “哦 ︿ ”

      擦干头发的虞巳枉噗嗤一笑,嘴里小声嘀咕。
      “聊天还带颜文字,果然是没长大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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