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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草莓味的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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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裹着晒暖的槐花香，从半开的纱窗外钻进来，卷着客厅里老式吊扇转出来的热风，黏糊糊地贴在江叙后颈。他蜷在沙发角落，膝盖上摊着本没翻几页的漫画，视线却黏在对面书桌前的背影上，连吊扇晃到眼前的影子都没察觉。
陆时衍刚结束晚自习回家，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浅的白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他正低头算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冰箱制冷的嗡鸣，成了客厅里唯一的动静。江叙盯着他垂眼时眉骨投下的小阴影，盯着他算到皱眉时会不自觉咬笔杆的习惯，连他指尖蹭到橡皮屑、抬手掸开的小动作都没放过——搬来陆家半个月，他早把这些细节刻进眼里，像收藏什么稀有的宝贝。
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江叙猛地回神，像被抓包的小偷似的，慌忙把视线扯回漫画书，指尖攥得书页发皱。下一秒就听见清脆的女声，带着点跳脱的笑意：“陆时衍！你妈说你在家，果然没骗我——”
门被推开，穿同款高中校服的女生走进来，马尾辫甩在肩后，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亮黄色的短袖，手里还提着个印着奶茶店logo的纸袋。她刚换完鞋，视线扫过客厅，先落在江叙身上，眼睛弯了弯：“哟，这就是阿姨说的小叙吧？”
江叙没料到会来客人，耳根瞬间热起来，局促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手还攥着漫画书的边角，小声应：“嗯……姐姐好。”
“叫我林微就行，跟陆时衍一届的。”林微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径直走到沙发边，从里面拎出杯草莓奶茶递过来，杯壁凝着的水珠蹭到江叙指尖，凉得他瑟缩了下，“刚路过奶茶店，想着你可能没喝过，顺手买的，草莓味的，不甜腻。”
奶茶杯身印着颗圆滚滚的草莓，吸管已经插好了，递到眼前时，甜香混着奶香飘过来，江叙没敢接，下意识往书桌那边瞥——陆时衍不知什么时候抬了头，正看着他们这边，嘴角勾着点笑：“拿着吧，林微跟我发小，不客气。”
听见陆时衍开口，江叙才敢伸手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顺着神经窜到心口，他攥着杯子，小声说了句“谢谢林微姐”，又缩回沙发角落，却没再看漫画，目光总忍不住往林微那边飘。
林微早注意到他那点小动作，却没点破，走到书桌旁，把另一杯冰美式放在陆时衍手边，俯身敲了敲他的习题册：“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没？我跟张涛算半天，答案都不一样。”
“早出来了，步骤在这。”陆时衍把草稿纸推过去，顺手拿起冰美式喝了口，喉结滚动了下。江叙坐在沙发上，视线又不受控地黏过去——他见过陆时衍喝可乐、喝冰饮，却没见过他喝这么苦的东西，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那股涩味一点都不冲。
林微凑在桌边看草稿纸，余光却没放过沙发上那个小身影。江叙握着草莓奶茶，吸管都没碰，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陆时衍的侧影，连陆时衍抬手抓了抓头发、指尖蹭到额前碎发的动作，都能让他攥着杯子的手紧一下。那眼神太明显了，是藏不住的在意，像小兽盯着自己的领地，带着点怯生生的占有欲，半点没掩饰。
她忽然觉得有意思，直起身时故意提高了点声音，笑着跟陆时衍说：“哎，你这弟弟真黏你，我刚进门的时候，他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
这话一出口，江叙的脸“唰”地红透，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手里的奶茶差点没拿稳，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连呼吸都放轻了。他听见陆时衍笑了声，语气漫不经心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刚转学过来，不熟，就跟我亲点。”
“是吗？”林微拖长了语调，视线落在江叙通红的耳尖上，话却是对着陆时衍说的，“我还以为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呢，看你对他挺上心的——上次我跟你借笔记，你让我自己找，他昨天问你题，你讲半小时都没嫌烦。”
陆时衍没察觉她话里的试探，翻着习题册随口应：“他刚学这块，基础差，不讲细点听不懂。你跟我不一样，你那水平还用我讲？”
“行吧，算你有理。”林微笑起来，转身往沙发这边走，在江叙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侧头看他，见他还低着头，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小叙，你别紧张啊，我跟你哥初中就认识了，他这人就这样，对熟人都好。”
这话像根羽毛，轻轻扫过江叙紧绷的神经。他猛地抬头看林微，眼睛里还带着点没藏好的慌乱，却又透着点急切，好像想从她话里扒出点什么：“真、真的吗？”
“当然了。”林微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给他，“你看啊，上次我发烧请假，他还特意给我带了两天的笔记；张涛打球崴脚，他背着人跑医务室跑了三趟。他对我们这些朋友，都这么上心，更别说你还是他弟弟了。”
江叙捏着那颗水果糖，糖纸的塑料膜在指尖蹭出细碎的声响。他看向陆时衍，对方已经重新低头做题，背影还是那副专注的样子，好像刚才的对话跟他没关系。原来……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他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像刚吹满的气球被扎了个小口子，气一点点漏出去。刚才那点因为林微的话而起的慌乱，慢慢变成了涩涩的失落——他还以为，陆时衍对他好，是有点不一样的。比如早上上学时，会特意等他收拾好再出门；比如知道他不吃香菜，打饭时会顺手把他碗里的香菜挑走；比如昨晚他说怕黑，陆时衍没赶他走，还在门口站了会儿，跟他说“别怕，门给你留条缝”。
这些他偷偷记在心里的“特别”，原来只是因为“熟人”，只是因为他是“弟弟”。
林微把他那点情绪变化看在眼里，没再往下说，起身拍了拍陆时衍的肩膀：“题我看懂了，先走了，明天早自习见。”又转头跟江叙挥挥手，“小叙，奶茶记得喝，放久了就不好喝了。”
“嗯……再见林微姐。”江叙小声应着，看着她换鞋出门，玄关的门关上时，客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剩下吊扇的嗡鸣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他攥着那颗水果糖，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里那点涩。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草莓奶茶，杯壁的水珠已经滴到了手背上，凉丝丝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吸管凑到嘴边，吸了一小口——甜腻的草莓味裹着奶香，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让他觉得开心，反而让刚才林微说的那句“对熟人都好”，在心里更清晰了点。
书桌那边的陆时衍好像察觉到他的安静，停下笔转头看过来：“怎么不喝？不好喝？”
江叙猛地抬头，对上陆时衍的目光，慌忙摇头，又吸了一大口奶茶，把脸颊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说：“好喝……甜。”
陆时衍看他那副样子，笑了笑，没再多问，转回去继续做题。江叙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奶茶，视线又慢慢飘回那个背影上——就算是对所有人都好，就算只是因为“弟弟”，好像……能这样看着他，也挺好的。
草莓味的甜还在舌尖绕着，他悄悄把那颗橘子糖的糖纸叠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里，像藏起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窗外的槐花香又飘进来，混着奶茶的甜香，漫在六月的风里，连吊扇的嗡鸣，都好像温柔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