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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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穆几乎是手脚发软地跪了下去，颤抖着伸出手，小心将那个浑身湿透的小家伙捧进手心。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声音都变了调：“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他把小人鱼捧到眼前，仔细地检查着，生怕他少了一片鳞。小人鱼却显得很不耐烦，他根本没理会辞穆劫后余生的激动，而是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焦急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急促的叫声：“叽叽！叽叽叽！”
这个人类怎么又磨蹭起来了！
他伸出那只小小的、带着蹼的爪子，用力指向他刚刚回来的方向，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催促。
辞穆的理智缓缓回笼，他看着小家伙焦急的神情和坚定的指向，脸上的血色终于恢复了一些。他明白了，他不是在外面玩，而是有事回来找自己。他试探着，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是……要我过去？”
“噫！”小人鱼立刻给了他一个短促而肯定的回答。他见辞穆似乎明白了，又用小小的手指戳了戳辞穆的掌心，再指指那个方向，仿佛在说“快点快点”。
前面有只笨蛋水母，被一个巨大的贝壳夹住伞盖了，自己弄不开，需要你去帮忙！
辞穆没多想，翻身就跳进了海里。冰凉的海水瞬间包裹住他，刚才在船上缠的保鲜膜紧紧贴着皮肤，手套里灌进几滴水，冰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拨开那些晶莹的水母，朝九艉指的方向游去。水母的伞盖软绵绵的，推开时会弹回来，像在一堆果冻里挤路。辞穆憋着气，手脚并用，终于游出了这片密集的区域。
前方的水下，一只粉色的小水母被死死夹在两片巨大的贝壳之间。那是只砗磲。
辞穆愣了下。
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么浅的水域？而且这么大一只，要是在国内，早就被人挖走了。砗磲可是国家保护品，虽然捡到的人多半会偷偷摸摸卖掉，但在国内，这东西基本已经绝迹了。
小水母被夹住的地方已经开始发白，伞盖一抽一抽的，挣扎得越来越无力。辞穆游近了，双手抓住砗磲的边缘，用力往两边掰。
没动。他换了个姿势，一只脚踩在沙地上，另一只脚抵住贝壳底部，再次发力。手套下的手指关节发白，青筋都暴起来了，砗磲纹丝不动。
肺里的空气快耗尽了，辞穆只能松手，浮上水面换气。“哗啦——”
他冒出头，大口喘着气，海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九艉趴在附近的一只水母伞盖上，红尾甩来甩去，催促地叫了两声：“叽叽！”辞穆抹了把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又扎进水里。
这次他没急着动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下。砗磲夹得很紧，硬掰肯定不行，得找个角度撬开。
他摸了摸腰间，什么工具都没带。
辞穆咬咬牙，脱下手套，徒手去抠贝壳缝隙。指甲陷进去，一阵刺痛，他不管不顾，继续往里塞。
终于，砗磲松动了一丝。他赶紧换了只手，把另一只手也塞进去，两只手同时用力往外撑。
“咔——”贝壳裂开一条缝，小水母立刻从里面滑了出来，软绵绵地飘向水面。
辞穆松了口气，刚要浮上去，突然感觉手指一麻。砗磲猛地合上了。他的两根手指还夹在里面。
辞穆很无奈，手被夹着，却不疼。他没急着挣，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那只粉色的小水母。珠珠是粉色的？他愣了下。记忆里珠珠不是这个颜色，但这只小水母被救出来后，就一直黏在他手边，软绵绵的，像块果冻。辞穆对着它笑了笑，手指在水里轻轻碰了碰它的伞盖。“叽——！”一声尖锐的啸叫炸开，辞穆耳膜一震，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条件反射地松开砗磲，双手捂住耳朵。
等等。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两只手完好无损，指甲缝里还带着点泥沙，但没有血，也没有被夹伤的痕迹。刚才不是被夹住了吗？
辞穆愣在水里，脑子转不过来。他明明感觉到砗磲合上了，手指被夹住的那种钝痛和麻木，真实得不像幻觉。可现在，手指完好无损。
他来不及多想，憋气已经到了极限，肺里像被火烧。
辞穆猛地蹬腿，朝水面冲去。
“哗啦——”他冒出头，大口喘气，海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九艉就在旁边，趴在一只水母伞盖上，红尾甩得飞快，盯着他。
辞穆抹了把脸上的水，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水下那只粉色的小水母，它已经飘远了，在一群透明的水母里格外显眼。
“我刚才……”辞穆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九艉歪了歪头，红色的眼睛盯着他，没出声。
辞穆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再多想。他转身游回小船，手扒着船舷，翻身爬了上去。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坐在甲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有砗磲壳的碎屑，但手指完好无损。九艉也跳回船上，甩了甩尾巴，水珠溅了辞穆一脸。辞穆抬手擦了擦，看着小人鱼，突然问：“刚才那只粉色的水母，是珠珠吗？”
九艉没理他，转身趴在船舷上，红尾巴一甩一甩的，盯着海面。辞穆叹了口气，也不指望他回答。他站起来，脱掉湿透的外套，拧了拧水，挂在船舷上。海风吹过来，冷得他缩了缩肩膀。
太阳晒得他很舒服，辞穆闭上眼睛：“我先睡一会儿哦。”
然后他就睡了。
梦里很暖。海很蓝，阳光碎成一片片金色的鳞片，铺满整个海面。辞穆坐在礁石上，脚泡在水里,海浪一下下拍过来,痒痒的。他低头,看见一条尾巴。红色的,在水里甩。
“二宝?”那条尾巴停了一下,然后猛地从水里冲出来,溅了他一脸水。辞穆愣住了。
眼前站着的,是个少年人鱼。和九艉一样的红尾,一样的银发,只是脸还带着点稚气,像还没长开。少年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扑过来抱住他的腰。
“爸爸!”辞穆的喉咙哽住了。他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真的,是真的。他能感觉到那头发是湿的,还带着海水的腥味。“你长这么大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少年抬头,红色的眼睛亮晃晃的:“嗯!我厉害吧!”
辞穆笑了,鼻子发酸。“厉害。”
海面上突然冒出更多的人鱼。他们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全是熟悉的面孔。辞穆看见了鲛人族的族长,看见了那些曾经帮过他的人鱼,甚至看见了……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九艉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红尾垂在水里,正冲他招手。辞穆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海里。二宝拉住他,把他往礁石那边推。
“快去啊!”
辞穆踩着水,一步步走过去。海水没过他的腰,又退下去,像在催他快点。他走到九艉面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九艉歪了歪头,伸爪捏了捏他的脸。“干嘛?”
辞穆鼻子一酸,抓住九艉的蹼爪,紧紧的,手指都发白了。“你……你还在。”
九艉疑惑:“怎么了啾？”
辞穆松开一点,但还是没放开。他盯着九艉的脸,那双红色的眼睛,那张总是皱着的眉,那张……那张他做梦都想再看一眼的脸。“你还在就好。”
九艉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海浪拍过来,拍在他们身上,又退下去。阳光很晒,晒得人昏昏欲睡。辞穆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
九艉突然开口:“你该醒了。”
辞穆一愣。“什么?”九艉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海水涌上来,把他们隔开。“醒了。”
辞穆想追过去,脚却动不了。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变透明,像要消失。“等等——”
海浪淹过他的胸口,淹过他的脖子,淹过他的嘴。他睁大眼,看着九艉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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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艉在水母群里穿梭，瞄准一只就冲过去，蹼爪直接撕开它的伞盖。不是！又不是！
他刚才去探查回来，一转头就看见辞穆躺在水面上，那些迟钝的东西竟然爬满了他的身体。
水母的触须黏在辞穆脖子上、手臂上，露出来的皮肤全是红点子。苗苗在岸上叫得嗓子都哑了，拿着抄网使劲挑起水母一只只扔出去。
“不许碰！走开！”苗苗急得眼睛都红了，抄网戳得水花四溅。
九艉甩着尾巴冲过去，蹼爪抓住一只水母就往外扯，触须断了一截，留在辞穆手臂上。他顾不上那么多，抓一只扔一只，动作快得只能看见红色的残影。
苗苗举着抄网，手都抖了：“二宝，呜呜呜——”
九艉回头凶他，红眸瞪得圆圆的，发出尖锐的警告音。
苗苗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没敢下水。他知道二宝不肯让他下去，水里太危险了。
可是爸爸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