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影帝的发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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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届金球奖影帝得主是——”暖色灯和全场目光在此刻聚集到颁奖人手里的纸上，待选人们随着他嘴唇的一开一合而屏住了呼吸。
颁奖的前辈似乎故意逗大家玩似地，迟迟不公布最终结果。他靠近麦克风笑着朝观众席开玩笑道，“是个大帅哥哦，长得这么周正真是令人嫉妒呢！”
台下爆发出一阵时宜的哄笑声，作为候选人之一的楚洇，即使再紧张，表面上也笑得没有一点破绽。
楚洇从十六岁出道到现在已过十年，从配角到主演，演技不断磨练精进，参演的电影不下百部，业务能力是业内公认的头部。
即便是这样，他辉煌时期拿到最多的也只是最佳男配奖。今年他对主演的电影很有把握，他亟需通过这样一次机会来证实自己。
但是，这届还有一个强敌——和楚洇同期出道的沈牙。十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却在去年以一部乌托邦文艺电影《轻佻》一夜爆红。
前辈纷纷惊叹这样的演技和才华居然被埋没十年，同期和后辈也争先恐后和他建立关系。
而沈牙在今年更是有两部主演的大热电影。
楚洇想到这又不免焦虑起来，《轻佻》今晚已包揽了多项大奖。作为主演的沈牙，自然是影帝的热门人选。
他又想起了去年的金球奖颁奖现场，所有人都认为那届影帝必定非楚洇莫属，不料却被刚刚崭露头角的沈牙截获。
“获得本届金球奖影帝的得主是——”随着颁奖人的话语，楚洇屏住了呼吸，静待结果公布。
“《轻佻》沈牙！”颁奖人的话语划破场馆静候结果的寂静，瞬间如潮般的掌声响起，连绵不绝。
全场的目光如追光灯聚焦到观众席中间站起来的青年。黑色西装上的暗纹像被揉碎的夜色勾勒出他的肩线，沈牙侧首向邻座致意，在一片祝贺声中朝台上走去。
楚洇不记得沈牙是怎样上台领奖、怎样发表获奖感言，他只是一心扮演着真心祝福对手的形象。
他知道，颁奖现场的摄像头可不比剧组里的少，不仅是在戏棚，每一次的大型活动也都是演员演技素养的体现。
楚洇在心中默念着，为自己的专业素养加分。换成沈牙一定做不到如此自然又天衣无缝吧。
第一反应很重要，必须是要对同事成功的祝福。第二步要在无意中流露出对自己的遗憾惋惜，体现事业心和真诚感。第三步要结合对方台上的幽默感言适时大笑，表示尊重和真心祝福……
正当楚洇打算适时幽默大笑时，突然听到沈牙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早已料到今晚的结果了吗，沈大影帝，看起来非常松弛啊，一点惊喜感也没有呢哈哈哈哈…”
“不不，说实话我今晚一直是抱着祝福楚洇的心态等结果的呢。”
台上的沈牙笑地沉稳内敛，对于颁奖人的问题，非常巧妙地把注意力转移给了对手。
楚洇有点懵，若非知道镜头此刻必定会第一时间落在他脸上，他绝对会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啊沈牙，十年没联系变老狐狸了。
楚洇假装受宠若惊笑着摆了摆手，手势示意影帝非沈牙莫属。
内心却忍不住吐槽，“装什么？你不要现在下来把奖给我。”
“其实我一直很嫉妒楚洇老师呢，”沈牙装作没看见他礼貌叫停的手势，继续说着。
“哦？怎么说？”颁奖人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顺着沈牙的话应道。
“大家可能看不出来，我和楚洇不仅是高中、大学同学，还是同期踏入演艺圈呢。所以每次在跑龙套的剧场碰到对方时，我们总会自然而然聊到一起。”
他到底想干嘛？
听着沈牙的发言，楚洇回想着过去经历过的同样场景，斟酌着他发言完如何体面回复。
“但是后来，我发现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我们交谈的内容也完全不一样了。当时我只是觉得能接到戏演就已经足够，但是和楚洇聊过我才知道，明明是同期出道，他已经在琢磨怎样把这个角色参透、怎样提高自己的演技——这是还把演员当混吃工作而不是职业的我所远远无法想到的。”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楚洇努力回想，但是间隔时间太长，十年前的事情他已经无法完全记起。
“所以从那天起，在剧组和楚老师碰面我都尽量避开——我们的聊天内容完全不一样了啊。也是从那天起，无论是几秒出场的龙套小哥，还是出场几分钟的边缘角色，我都努力把他们饰演好。因为我想，角色没有高低分明，我没有天赋，靠一步步磨总能理解大家口中的演技和感觉。”
冷白顶灯分明地照着沈牙，眉骨和鼻梁构筑出雪山线脉，眼窝处塌陷成两湾冻结的冰湖，下颌线是分明的冰川断崖——他黑白分明的骨相仿佛造物主用冰镐凿出的神迹。
沈牙站在台上隔着人群望向楚洇的方向，沉声道，“所以现在，我想再和你一起讨论角色、分析剧情，你能原谅我这几年一直在剧组里躲你吗？”
楚洇有苦说不出，前几年他拍戏真的很忙，所以对沈牙的有意疏远，他真的没有注意到，更不用说怪罪他。
不知道是谁把话筒递到了楚洇手里，不过无论沈牙的话是真心还是为了话题热度，他承认自己真的有点被触动到了。
“现在是我跟不上你了啊，沈大影帝。”
煽情的话楚洇说不出来，于是遵循自己的演绎法则替对方适时说出了幽默的话，以此调转现场的氛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同行一片附和的笑声中，楚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即将被传回台上的话筒接道。
“每个人有自己的时区，迟到的或许是更好的。”
“不得不说，沈牙这一波真的很会制造话题，现在热搜基本都是你俩。”
颁奖典礼结束后，楚洇的经纪人周慕托着平板递到他面前指道。
“最后一句牛啊阿洇，这也是你的演绎法则吗？之前没看你用过啊。”
“这叫审时度势，没有永远的公式，临场发挥也很重要好嘛。”
楚洇扶正他的银丝眼镜，睫毛浓密得像覆了层墨霜。
他一眼也不想看关于他和沈牙的词条，推开了平板问道，“虽然这次没得影帝，但上次答应我的休假期能给我一半吗？”
周慕顶着楚洇的一脸期待，笑眯眯地残忍道，“你都说没得影帝了，哪来的休假期。”
楚洇泄气地后仰，“别这么官方嘛阿周，想想我们，二十几年发小一场，五天假期都不给。”
“哎——工作是工作、私情是私情，你每次出花边新闻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我们的发小情谊？”
周慕嫌弃推开自家艺人的脑袋，试图套话问道，“最近没有再给我惹什么麻烦了吧？”
“没有。”楚洇蔫蔫道，“桑渚要回来了嘛，他比你管得还严。最近得收一收了，不然他回来又该被说的。”
“一山有一山降啊祖宗。”周慕用力揉了揉他家艺人高价保养的短发，在看着他青瓷釉面般的脸后又忍不住感叹，“不过说真的，我要有你这长相，我也一个月换一个对象。”
楚洇拿起手机作势要发信息，“我现在就告诉阿沐姐。”
“诶！我开玩笑的！”周慕求饶道，“不要在你嫂子和我本就脆弱的恋情里面再添把柴火了好吗？”
“那给我休假，五天。”楚洇趁机讨价。
“嗯，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有个条件。”
周慕趁机塞给楚洇几份剧本，“今晚的话题热度太高了，已经有几个导演给你投了和沈牙合作的电影，其他还好，有一个季老先生的，不好拒绝。”
他看着楚洇垂着的眼，试探道，“你真这么不想和沈牙合作？”
“其实也不是不想，只是觉得和他相处怪怪的……更何况人家还是影帝，我还是趁他热度了。”楚洇假装不以为然地撇嘴，接过剧本粗略浏览着。
“怎么样，接的话下星期就能开工了。”
“不怎么样。”“楚洇故意说道，“剧本我挺喜欢的，和沈牙对戏的场景也不多。接吧，我其实有挺期待和他，最好能让我服气。”
周慕闻言松了口气，楚洇他就是死傲娇。虽然他家艺人业务水平在整个电影圈同辈里基本是数一数二，就是事业心不那么强，一直处于淡淡的一线末状态。
多年来一直饰演二番，同电影捧出了不知多少影帝影后，好不容易去年有机会转型，却被半路杀出的沈牙压制住。
他俩戏路很像，所以即便这两年沈牙逐渐名声大噪，两人却一直没什么交集。这次对方又连续两届斩获影帝，看来如果楚洇不做出改变，今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会被沈牙一直压制。
这也许是季老先生送来剧本的用意，一来想趁着热度安排两人合作，二来试试看楚洇有没有尝试新戏路的想法。
周慕一顿分析下，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加分。能分析到这个份上的，可惜经纪人没有个奖项，不然必然属于自己。他一边暗爽着自夸，一边给两位导演回复消息。
其实在这一点上他和楚洇还挺像的，眼里没有对的欲望，完全沉浸在自己专业能力中无法自拔。
沈牙那边收到剧本几乎是立马答应，他很珍惜自己的每一部戏，或许是前几年坐冷板凳的后遗症。
他一向相信自己经纪人挑选剧本的眼光，更何况他一直期待着和楚洇合作。
作为十年的头部演员，楚洇的业务能力接近标准答案，沈牙认为自己还有特别多东西需要从他身上学习。
“怎么样，楚洇那边答应了哪一部？”
“答应了季老和祝导的，祝导那个下周就开工，季老的还要等两个月。”
他的经纪人付蓉滑动着手机屏幕，她束着干净利落的马尾，俨然一副金融精英的模样。
沈牙闻言点了点头，“好，这次的休假可以提前吗，我想在祝导的戏开播前休整几天。”
“可以啊，明天两个杂志封面拍完就可以开始休假了。辛苦了，沈大影帝。”
沈牙听着芙姐的打趣忍不住笑了出来，五年前他还是跑跑片场的四五线小演员，在快要失去追求顶级演员的信心时，是她一直支持鼓励着自己。
因此沈牙一直很感谢付蓉，如果不是她给自己铺的路，他要走到这一步估计还要多绕几年。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二年获得了影帝称号，曾经的梦越来越近，只是还有一点，楚洇……
他原本以为自己走向和楚洇一样的高度后，就能坦然得在同一个戏棚讨论角色、探讨演技。就像之前他看到的，楚洇和别人在片场的互动。
这样的风景，他追求了五年。无数次的幻想，才支撑他走过这些籍籍无名。可是，达到顶峰后的情景，并不像他的预想那样开展。
在这两年内，他几乎和楚洇没有有过多交际，大制作电影的合作也很少有对手戏。楚洇似乎在故意避开他接戏，或者说处于转型期的他把自己当成了竞争对手。
这沈牙一直潜伏着，在等待一个机会。可神明却一直没有回应他的祈求，那他只好主动出击，因此才有了领奖台上的那一段发言。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可以和一起合作了阿洇，这次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的。
沈牙打开手机让助理帮忙订了去大溪地的机票和酒店，他提前休假为了休整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影帝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