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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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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模糊间，周木琛感觉自己怀里像是抱了一个巨大的抱枕。有类似人体的温热和轮廓，却缺乏抱枕该有的柔软蓬松感，触感硬邦邦的，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布料下紧实的肌肉线条。他在梦里不甚满意地蹭了蹭，在心里勉勉强强给这个不及格的“抱枕”打了个五分差评，刚准备调整姿势继续沉入更深层的梦境，怀里的“抱枕”却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即，一个低沉而清晰，带着刚醒时沙哑的声音钻入他耳朵：“周木琛，醒了就快起来。”
这声音……像极了顾云杉的调调！周木琛被吓得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唰”地一下清明了大半。怎么连做梦都逃不开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没睁眼，皱着眉，下意识地往“抱枕”身边又缩了缩，像只被扰了清梦、闹脾气的猫，不满地嘟囔抱怨，声音含混不清：“烦死人了……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我烦人？”怀里的“抱枕”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清晰、哭笑不得的意味，“觉得烦人就快松手。”
松手？周木琛这才后知后觉地动了动手指。掌心下确实是温热的、带着弹性的布料，指尖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对方腰侧劲瘦的线条轮廓……这触感，这温度……这哪是什么抱枕！分明是顾云杉的腰！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棉质布料——是顾云杉睡衣的后背。他心里先是“咯噔”一下：自己怕不是疯了？！随即又莫名松了口气，带着点侥幸：还好是后背，这要是一睁眼就直接对上顾云杉的脸，那才叫尴尬到足以让他当场社会性死亡。
他手忙脚乱地想收回自己那两条不争气的、不知何时环抱住对方的胳膊，可动作太急，慌乱间手指不小心勾缠到了两人手腕上的红绳，硬生生把背对着他的顾云杉拽得往他这边倾了倾。
“嘶——”顾云杉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弄得轻吸了口气，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和一丝无奈，“你就不能慢点？没醒透的明明是你。”
“抱歉，”周木琛下意识地道歉，几乎是本能地，他伸手抓过顾云杉被他拉扯的手腕，指尖在他腕骨处和红绳周围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快速检查是否被勒出了红印。这动作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小时候顾云杉体质弱，总生病发烧，每次听到他呼痛或者不舒服，周木琛都会第一时间凑上去，上手检查，看看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或者体温是否异常。这么多年，竟成了某种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
直到指尖传来顾云杉皮肤温热的触感，以及对方似乎微微僵了一下的反应，周木琛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动作幅度极大地往床沿方向挪了挪，恨不得中间能裂开一道鸿沟。他开始痛恨自己不争气的手，明明昨晚是顾云杉先揽的他，他还想着今天有机会要“讨伐”对方，结果倒好，自己先抱着人不放，还被抓了个现行，人赃并获！这下连反驳的底气和立场都没了，简直亏大了！
懊恼、尴尬、憋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时间倒流。
就在这时，顾云杉也坐起身，揉了揉眉心，目光同样落向了手腕。周木琛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那根鲜红的绳子，依旧牢牢地、醒目地拴在两人的腕间，颜色鲜艳如初，没有半分要淡化或消失的迹象。
一夜的别扭、忍耐、心理建设，甚至“牺牲”了睡眠质量和清白，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毫无变化的结果。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失望瞬间攫住了周木琛，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白折腾了。
顾云杉显然也看到了，他沉默地看着红绳，几秒后，才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周木琛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同样的失望：“看来，这个变量假设不成立。先起来吧，再躺下去，上班要迟到了。”
周木琛瘪了瘪嘴，没力气也没心情反驳，只能认命地掀开被子下床。他一边揉着因睡眠不足而发涩发胀的眼睛，一边在心里哀叹：不仅没解开红绳，还稀里糊涂地“抱”了顾云杉一早上，这觉睡的，比连续加班三天还累。
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这点周木琛以前只在生物课本上见过冷冰冰的论断，直到和顾云杉被迫“绑定”的第二天，他才真正血肉模糊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要是在两天前，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周木琛，你接下来要和顾云杉‘同居’，同进同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周木琛凭着多年职场修炼出的良好素养，大概只会温和一笑，反问对方：“您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或者认真关切一句：“需要我推荐个靠谱的脑科医生吗？”
可现在，他不仅全盘接受了这荒诞离奇的现实，甚至可悲地已经适应得不错了。
洗漱完，吃完顾云杉做的无可挑剔的煎蛋吐司，周木琛默默跟着往车库走。路过冰凉车门时，他又悄悄掐了把自己——不是梦，这糟心的生活是真的。他耷拉着肩膀，感觉眼前灰蒙蒙的周一早晨都蒙上了一层更加暗淡的滤镜。
“别坐后面，”顾云杉拉开驾驶座车门，头也不回，“我不是你的专属司机。”
周木琛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吃人嘴短。他压下别扭，扯出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认命地绕回副驾驶。
顾云杉坐进驾驶座，习惯性地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包往旁边一放——“咚”，落在周木琛怀里。
周木琛挑眉，低头看看怀里沉甸甸的电脑包，又抬眼看向正系安全带的顾云杉，嘴角勾起报复意味的促狭笑意，原话奉还，“别放我这儿，我不是给你拿包的。”
顾云杉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他一眼，没反驳，只淡淡应了声“行”，便伸长手臂，轻松将电脑包从他怀里拎起，转身精准扔到后座。动作行云流水。
周木琛：“……”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把车开进公司停车场时，周木琛看着那根碍眼的红绳，内心一片绝望。他几乎能预见到同事们探究的目光和永无止境的八卦。
可生活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连“红绳绑身”这种离谱事都发生了，这点小“玩笑”自然也不会缺席。
果然，刚走进电梯间，他最“亲爱”的助理赵文钦就抱着文件迎面走来，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用手肘碰碰他，压低声音：“少见啊！跟顾组长一起上班？竟然没掐起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木琛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没有可能，我们已经掐完了，才有这么一瞬间的相安无事。”
赵文钦恍然大悟：“有道理！太可惜，错过了。”
“对了，”赵文钦想起正事，“这周跟技术部平台对接的项目，组织就放心交给你和顾组长对接了哈！”
周木琛这才猛然想起，这周他们组有个项目，正好要和顾云杉负责的技术组对接。他心里瞬间五味杂陈。好消息是，有了“工作对接”这理由，两人形影不离不会太突兀；坏消息是，除了这条，全是坏消息！
正走神，手腕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拽了一下。周木琛回过神，听见顾云杉清冷的声音：“电梯到了。”
走进电梯，赵文钦还在小声感慨：“顾组长人还挺好的，特意等你一起。”
周木琛心说，他那是不得不等！他下意识朝顾云杉方向看了一眼，拥挤人流暂时阻隔视线，但手腕上清晰的牵引感，分明提醒他——就算隔了再多人，他们依旧牢牢绑在一起，无处可逃。
到了业务部楼层，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周木琛下意识抬脚想出去，手腕却猛地一紧，被红绳死死拽住。他半个身子探在电梯外，进退两难。
他愕然回头，看向始作俑者顾云杉，对方却好整以暇地移开视线，研究电梯顶部通风口，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差点把周木琛的火气勾上来。
“木琛？怎么了？不走吗？”赵文钦疑惑地问。
周木琛深吸一口气，挤出自然的笑，“你先去，我……跟顾组长还有点技术细节马上敲定，等会儿过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轿厢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云杉，”周木琛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压抑着怒气，“你什么意思？”
“回办公室。”顾云杉理直气壮。
说话间，电梯又升高一层，技术部楼层到了。顾云杉抬脚就走，这次周木琛没再僵着。他知道无故占用电梯不道德，却也没打算就这么顺着顾云杉。
出了电梯，但他迅速伸手，紧攥红绳中间段，用力回拉，硬生生把顾云杉迈出的脚步拽得顿住。“你刚才不配合我，现在我凭什么配合你？”他挑眉，带着扳回一城的快意。
顾云杉回头看他，眼神没什么波澜，语气平静反问：“所以，你刚才希望我在电梯里，当那么多同事面，讨论‘我们该去谁的办公室’？如果有人追问原因，你怎么解释？说我们被一根看不见的红绳绑在一起，分不开了？”
这话像冷水，精准浇在周木琛理智上。他不得不承认，顾云杉说得对。他抿了抿唇，语气硬邦邦地妥协，“行，那为什么一定要去你的办公室，理由？”
“我办公室电脑是定制工作站，存着项目全部核心程序和数据库，随时要跑数据测试，不可能搬去你那边。技术讨论需要随时调用服务器权限，这样效率最高。”
周木琛沉默了。这个理由，他无法反驳。
“……行。”他最终松口。
“谢谢。”顾云杉声音似乎轻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