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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正面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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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后院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剥开糖纸含在嘴里舍不得化掉的蜜糖,在我心里反复辗转反侧地回味。
尤其是后背,女帝陛下黄瑶臻整个人的重量总在我心头萦绕。
腰际那若有似无、如同藤蔓缠绕般的环抱感,更是让我一想起来就脸上腾地烧起两团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我只能抱着枕头在榻上滚来滚去,活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
命运的编剧显然觉得这点甜度远远不够,反手就泼下来一盆现实的冰水混合物。
“弹劾风波”,这出老掉牙的朝堂大戏,到底还是没能压住,轰轰烈烈地开场了。
之前还只是影影绰绰、躲在犄角旮旯里指桑骂槐的嘀咕,如今已升级成了明晃晃的摆在紫宸殿御案上的加急奏本。
几个胡子花白、满脸写着“老夫正统”的老学究御史,如同排练过一般,齐刷刷跪在殿外冰凉的金砖上,以头抢地,额头磕得砰砰作响。
他们声泪俱下地控诉“妖女祸国”,说我代明玉“牝鸡司晨”,“以奇技淫巧蛊惑圣心”,强烈要求陛下“清君侧,正朝纲”。
台词古旧得像是刚从历史课本里扒拉出来。
这爆炸性的消息被御前总管秋云一脸凝重地带到御书房时,我正屏息凝神给女帝陛下黄瑶臻换上新沏的君山银针。
指尖一麻,“哐当”一声轻响,滚烫的茶水差点溅上她明黄色的龙袍袖口!
来了。
该来的风暴终究还是劈头盖脸砸下来了。
我就知道,女帝老板这份“特别关注”,简直比御膳房的顶级辣椒还上头,这“红颜祸水”的剧本终究是砸到了我头上,还附赠了VIP加急通道。
我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像朵骤然萎靡的小白花,垂着头恨不能把脖子缩进领子里,更不敢看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心口那只揣着的兔子大概是吃了兴奋剂,正在里面疯狂蹦迪,咚咚咚敲得我耳膜发颤。
会不会……会不会因为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存在,给她带来天大的麻烦?
她会不会……顶不住那群老顽固的压力?
毕竟奏本上那“清君侧”的帽子,扣得可是又高又沉。
就在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茶壶提梁、指节泛白微微发抖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了上来,盖住了我那不争气的手背。
我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女帝陛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虑浮沉,只有一种沉淀了千年时光般的沉静,仿佛殿外那番狂风骤雨不过是拂过水面的微风。
“慌什么?”陛下语气淡然得如同在讨论今日天气。
她的指尖在我手背上安抚性地轻轻点了点,这才从容不迫地接过我手中那只惹祸的茶壶。
她动作优雅流畅,稳稳地为自己斟满一杯,连茶水注入杯盏的声音都清脆悦耳。
“朕还在上面坐着呢,天塌不下来。”
“可是……陛下,他们……”我声音干涩,后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们?”女帝陛下黄瑶臻嗤笑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冰碴子和十二级的嘲讽风暴,“不过是些靠祖荫尸位素餐、恨不得把《礼记》当枕头抱着入土的腐儒罢了。
新法推进动了他们的奶酪,女子掌权戳了他们的肺管子,更见不得……”
陛下说着,目光倏然落回我脸上,那目光陡然变得深沉专注,带着一种无形的引力,让我几乎无法移开视线,“朕身边,有你这样一个……光华夺目、与众不同的人。”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带着龙涎幽香的压迫感无声笼罩下来:“代明玉,告诉朕,你怕吗?”
我怕吗?
我怕丢了这份高薪,还包食宿的顶级工作,我怕被拖出去体验午门一日游。
但我更怕……成为她明君之路上的绊脚石,是我拖累了她。
我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力道大得尝到一丝铁锈味,用力摇头:“我不怕他们骂我什么……妖女也好,祸水也罢,随他们去。
我只是怕……怕连累陛下清誉,怕……”
怕您为了我,沾染半分污名。
话音未落,黄瑶臻的眼神瞬间冰消雪融,漾开一丝极淡却足以晃花人眼的心疼。
她放下那杯茶,霍然起身,玄色龙袍的下摆在我眼前划过一个利落的弧线。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鸦羽般长睫的微颤。
“傻话。”两个字,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柔气音。
她伸出手,那指尖此刻怜惜地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仰头直视她如星的眼眸。
“你何时连累过朕?”她的指腹在我下颌线条上极轻地摩挲着,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
那细微的触感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往下。
“漕运新法若成,万民得利;
司制房新册推行,库府充盈。
你所献之策,所行之务,桩桩件件,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他们弹劾你?”
陛下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又轻蔑的弧度,“不过是打着‘祖宗成法不可变’的幌子,行党同伐异、排除异己之实罢了。”
她的指尖依旧停留在我下巴上,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力量:“朕若连身边一个心系家国、有功于社稷的忠臣都护不住,还做什么皇帝?”
此刻,御书房角落侍立的秋云总管,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向上扯了0.1厘米,内心OS:陛下这护短的功力,又精进了!
旁边另一位当值的小宫女,更是死死低着头,肩膀可疑地轻微耸动。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将我心头那只蹦迪的兔子按回了窝里,稳稳当当。
是啊!
我一没偷二没抢,凭本事帮老板搞事业,那群老古董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赤裸裸的嫉妒!
这么一想,就连腰杆子都在无形中挺直了几分。
“那……陛下,现在该怎么办?”我小声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软踏实。
“怎么办?”女帝陛下黄瑶臻唇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许,带上了一种睥睨天下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她终于收回了那覆盖在我手背之上的手,转身走向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紫檀木书案。
提笔蘸墨,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已成竹在胸。
“传朕旨意,”她一边挥毫泼墨,一边对侍立一旁的秋云吩咐,每个字都清晰有力,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御史张弛、王焕等人,捕风捉影,构陷忠良,着即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月!
传谕六科十三道,再有敢无端攻讦、中伤御前近侍代明玉者,视为藐视君上,严惩不贷!”
秋云躬身领命,转身时飞快地朝我眨了眨眼,递来一个“稳了”的眼神,那表情活像是在说:看吧,咱们陛下威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谕旨被秋云捧走,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
这就……直接正面硬刚回去了?
罚俸、禁足?!老板威武霸气!
这处理方式,简单粗暴有效,深得我心!
女帝陛下黄瑶臻写完手谕,搁下那支价值千金的紫毫,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重新将目光聚焦在我脸上。
她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倚靠在书案边,像只刚耍弄了猎物的猫儿:“至于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兔子又有复活的迹象。
怎么?
还有后续处罚?
“这段时日,”陛下故意拉长了调子,欣赏着我瞬间紧绷起来的表情,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越来越深,“便暂时留在紫宸殿偏殿,未经朕允许,无事不必外出。”
我:“……???”
紫宸殿?那不是老板的核心寝宫范围吗?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飞进去都要被盘查祖宗十八代的那种!
这算……变相的高级禁足?
还是……VIP级别的保护性拘留?
这剧本走向有点迷啊!
女帝陛下黄瑶臻看着我一脸懵圈、眼神呆滞,仿佛CPU□□烧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越动听,一扫方才御书房内的凝重气氛。
她几步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微微歪着头打量我。
就在在猝不及防间,她屈起纤长好看的手指,在我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结结实实地弹了一下!
“哎哟!”我猝不及防,捂着额头,眼睛瞪得更圆了。
“想什么呢?”女帝陛下黄瑶臻眼底的笑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她甚至伸出食指,点了点我捂着额头的手背,语气带着一种宠溺的调侃,“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朕是怕那些酸腐陈朽之气熏着了朕的……得力助手。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那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耳廓。
“看谁还敢来烦你一根头发丝儿。”
那一刻,御书房内侍立的宫人们,仿佛集体修炼了“木头人”神功,但眼角的余光,却在空中交汇出无数道心照不宣的电波:
啧,这偏殿住得,怕是要变成“金屋藏娇”的升级版了。
连弹额头都透着股打情骂俏的酸臭味。
今日御书房的空气,齁甜齁甜的!
嗑到了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