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不情之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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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彻的脸成了苦瓜的形状，这四个字像是棒槌，次第击打在他那脆弱的羞耻心上，让他几欲开裂。
“你就不能正常一点？”江彻一把推开白灏，“你总是这么说话不会被揍吗？”
“我很正常啊，”白灏一脸真挚，“我怎么可能对每个人都这样，彻哥你是特别的。”
“原来只有我要承受这些啊，”江彻满脸奔溃，“我是跟你有仇还是有怨，你干嘛区别对待？”
“你居然是这样想的……”白灏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失落，他用笑容掩饰情绪，然后飞快地拉过江彻，把他塞回椅子上，“不跟你闹了。现在心情好点没？再不吃菜都凉了。”
江彻被迫坐回椅子上，为了避免白灏再用奇奇怪怪的方法逼他就范，他选择体面地服从，于是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样才听话。”白灏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彻懒得理他。
不管心理上是怎么认为的，生理上的饥饿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既然动了口，江彻也就不再扭捏，痛痛快快吃了起来。
“还说不饿呢，彻哥，你的胃口比我还好啊。”
“闭嘴。”江彻头也没抬。
“嗯，食不言，论餐桌礼仪还是彻哥比较在行。”白灏笑道，成功换来一记刀眼。
江彻吃得投入，白灏间或给他夹菜，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也算其乐融融。
“彻哥，你这是饿了多少天了？反正不赶时间，你慢点吃，多嚼一会儿再咽，”白灏为江彻饿死鬼投胎似的一顿输入隐隐心惊，“吃个七八分饱就行了，吃多了会对胃造成负担。”
“婆婆妈妈的，哪有这么多讲究。”江彻喝了一碗汤收尾，算是结束了今天的胡吃海喝。
“饱了？一起去消消食？”
江彻习惯性摸烟，扑了个空又摸摸吃撑的肚子：“行。”
“你呀……”白灏笑着摇头，“坏习惯赶紧戒了吧。”
“要你管？”
两人并肩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四周是车水马龙的喧嚣，然而白灏心中有种不合时宜的宁静。江彻就在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虽然没有言语，但是脸上写满惬意，本就温润的面庞生出如玉的光泽。白灏偷偷去看对方的脸，觉得这一切温柔得像个梦。
天气渐凉，两人为了打球又只穿着单衣，一阵风吹过，江彻打了个喷嚏。
“冷吗？”白灏马上牵起江彻的手，握在掌心感受了一下，有点凉。
“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肢体触碰把江彻吓了一大跳，他一下子抽回手，双目圆睁。
美梦碎得措不及防，白灏愣了愣，笑着道：“我怕你着凉，想给你暖暖。”
“不用。不需要。”江彻生硬地说。
“彻哥，你总是这样拒绝别人的关心吗？……还是只拒绝我的？”白灏笑了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江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假装专心走路。
“彻哥……”
白灏正要追问，江彻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偷看一眼屏幕，是韩志高。
“有屁快放。”江彻很快接起电话。
他们好像在说什么要紧的事，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韩志高在说，江彻只是简单地回应，然而越到后面江彻的表情越不对劲，语气中的恼火也愈发明显。
“你给我滚蛋！”江彻说完就放下电话，但是听得出韩志高那边还在絮絮叨叨，正当白灏以为他们的对话结束了，只见江彻猛地凑近话筒，咬牙切齿道，“下次见面有你好看的！”然后一下子挂断电话。
白灏一头雾水：“彻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被人放了鸽子。”江彻按揉着发胀的眉心。
尽管心里好奇得要死，但傻子也看得出江彻现在一点就着，白灏不愿做韩志高的替死鬼，于是死死管住嘴不让它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
“明晚有空吗？”
“嗯？啊？”白灏正跟自己的好奇心极限拉扯，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明晚有没有空？”
“有、有啊，怎么了？”白灏看着江彻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摸不着头脑。
“能不能帮我个忙？陪我姐吃顿饭。”
白灏怀疑自己听错了，眨眨眼睛不敢说话。
“听见没有？”江彻停下脚步，看着白灏，“还是你不愿意？”
白灏跟着停下脚步，怔怔地望向江彻，大脑一片空白。
姐……
姐姐……
江彻的姐姐！
这是要见家长了吗！
反应过来后白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呼吸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变得急促：“吃饭？跟你的姐姐？愿意，当然愿意！”
“别答应得太快，只是家里的便饭，没有山珍海味，我建议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江彻有些心虚。
白灏却没注意到江彻的不自然，笑得合不拢嘴：“我考虑清楚了！彻哥邀请的，说什么都要去！”
白灏的盲目乐观让江彻有些于心不忍，他的良心隐隐不安，而那毫无保留的信任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他觉得有必要给白灏提个醒。
江彻轻咳一声：“注意审题，是跟我姐，不是我，能明白吗？”
“什么意思？”白灏一下子有点懵，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僵在原地。
江彻移开视线，试图避重就轻地说明眼下的情况：“我姐一个人在家，让我明天陪她吃晚饭，但是我去不了。本来让韩志高替我去的，但他刚刚打电话来也说去不了，所以……”江彻越说就越觉得眼下的局面诡异到令人发指——他们刚认识不久，几分钟前他还各种嫌弃人家，现在转头就要人家帮忙，而且还是帮这么离谱的忙……
“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当我没说。”江彻最终决定放弃挣扎。客观来说，他跟白灏还没熟到能帮忙撑饭局的地步，他也不应该仗着白灏对他还不错就随便消遣他。
“怎么就算了？我这不是没拒绝嘛。”白灏急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韩志高跟江彻的关系一直让白灏嫉妒得发疯。他时常幻想，如果先遇见江彻的人是他，现在理所应当站在江彻身边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是他呢？
江彻没好气道：“你又不认识我姐，我也不在，你过去干什么？两个人玩干瞪眼吗？”
“如果你的姐姐爱玩，我愿意陪她玩，”白灏笑了，“我特别喜欢交朋友，而且我从小就被拉去各种场合社交，别说只有一个人，就算是一屋子人我也应付得了。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忙，我的回答是，我很乐意。”
“算了吧，就算你乐意，我也不乐意。”江彻移开目光，向前走去。
“为什么？难道我很丢人吗？”白灏委屈巴巴地跟上去。
“那倒不是……”
白灏偷偷乐了，但表面上仍是一本正经：“彻哥，你放心吧，有我在，肯定帮你把姐姐照顾得好好的。”
“打住，”江彻朝天伸出一只手掌，“这事你还是别管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你去不了，韩志高也去不了，那还能有谁替你陪姐姐呢？”白灏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紧张。
好在江彻被噎住了。
白灏暗自松一口气，乘胜追击：“彻哥，那你姐姐岂不是一个人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生孤零零在家吃晚饭，多可怜啊……”
“行了行了，”江彻打断白灏，“既然你不怕别扭，那你去吧。”
“太好了！”白灏咧嘴一笑，姣好的容颜冲淡了得逞的意味，“过去的时候我要怎么介绍自己？说是你的朋友？”
“嗯。”江彻一脸不情愿。
得到肯定，白灏更加来劲了，猛地凑过来黏在江彻身上：“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她？她什么性格？喜欢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她平常对什么感兴趣？”
“你是不是有病啊！问这么仔细是想干什么？” 江彻瞪白灏一眼，“得了你还是别去了。”
“欸？彻哥！彻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白灏赶紧解释，“我就是想给你姐姐留个好印象！”
“呵，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江彻加快脚步，一副要把白灏甩在后面的架势。
“彻哥……”白灏跟在后面哭笑不得，真没想到江彻这么护短，“彻哥，天地良心，我对你姐姐没有非分之想！我发誓！你信我啊！”
“哦，”江彻头也不回，“我信你个鬼。”
“彻哥……”白灏苦苦哀求。
“……”
“彻哥，你听我说啊！”
“……”
“美——唔！”
“你他妈真的找抽！”江彻压低了声音。他的手死死捂住白灏的嘴，封印了白灏接下来要说的话。
“唔唔！”白灏挣扎着，然而眉眼弯弯，嘴角是被挤压到变形的笑意。
“可以闭嘴了吗？”
“唔唔！”
“……我听不懂。点头或者摇头。”
白灏乖顺地点点头，在手离开前又用鼻尖追过去勾了一下。
“找死！”江彻作势扬起手，白灏笑着缩了缩脑袋。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白灏正色道：“彻哥，我就是想替你好好陪陪姐姐。你想啊，亲人的陪伴本来就不是别人能随便替代的，要是还没遇上个知心的人，心里不就更难受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之间都不熟悉，如果我不多做些准备，万一情绪价值没给到位怎么办？我也有姐姐，我姐对我可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也需要一个人替我照顾她，我一定会希望那个人是无微不至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彻陷入沉思，好半天都没出声。
“彻哥？”
“等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明天你过去之后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就行。……要是我姐问起我，你就说我有事去不了。”
“你姐姐不知道你不过去吗？”
江彻的话有些奇怪，再联系他今晚一系列的表现，白灏心中突然生出些许不安。他想追问，但江彻的视线透过了他，也透过了眼前的一切，仿佛正溶解在另一个时空——一个他不曾参与过的时空。
江彻沉默片刻，再抬头时正对上白灏迟疑的表情，他顿了顿，笑了：“千万管好自己的手和嘴，不许在我姐面前胡说八道，不许和她有肢体接触。要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明明笑容那么好看，却让白灏品出一股杀气腾腾的味道。
“遵命！”白灏默默用手护住了后脖颈。
他又偷看了江彻好一会儿，然而对方的心思像是隔了一层水幕，任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只得被迫收回一肚子疑虑。
但愿明天能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