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蓝莓小蛋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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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蓝莓小蛋糕
天气阴沉沉的，但没下雨。像海面，威严又慈悲。
陈乘背着包，拽着一个行李箱，在路上等出租。
京城到天山的路不远，但陈乘这次回老家选了时间最长的火车，要将近两个小时。
说是回天山，也不是，回的是天山省里的一个超级无敌小县城里的小村村里。去县城要将近一个小时的那种。
到车站之后陈乘在心里自己碎碎念。
【其实回家没什么不好的，我还有一亩二分地呢。】
火车摇摇晃晃，陈乘撑着小脸看着外面的风景，天山这个地方，听起来名字很好，但其实除了工厂，就是钢厂，没什么好看的，最多的绿也就是田地和无法反驳政策的绿化带。
长期精神紧绷的陈乘在摇摆的火车上也睡不着，只能闭眼假寐。
火车停靠后，旁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有些正式，但能看出来是刻意打扮过的。陈乘看了看正打算再闭上眼时。
看见陈乘醒着的男人上来就开始说话，“姑娘，我跟你讲，不要总化妆，我有两个女儿，我从来不让她们化妆，这种伤身体的，会生病的，我从来不让她们化。”
陈乘心想，这人真没礼貌。
陈乘从小就经常被认成女孩子，非常典型的“大眼睛，双眼皮儿，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睫毛弯弯的，皮肤白白的”。
成年后身高只有175，让他非常不满意，一直坚持每天早晚一杯牛奶。
陈乘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他自己也知道，很多时候明明多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怎么憋都挤不出一句话，所以练就了一身影帝般的演技。
以往，陈乘会表演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但是现在。
【我都辞职了，为什么还要听这些废话，烦死了，看不出来男女就不要随便搭话好吗？】
“嗯嗯。”陈乘不耐烦，但他还是表演了起来，没办法，22年的习惯和经验直接就出手了。
虽然语气敷衍，再加上声音比较小。那个中年男人不仅没有感受到敷衍，也没听出陈乘并不是姑娘，还是自顾自的说起来。
陈乘很想深呼吸一口，但是不能，他看到了小桌板上放着的煎饼和葱，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之前吃了煎饼卷大葱，味道很冲。
【我根本没化妆，而且我不是姑娘。】沉默的陈乘心里想着。
陈乘做出了和前22年一样的行为，伪装和安慰自己。
然后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男人对面的老人说：“人家困了，要睡觉了，你总说什么说。”
“我怕是为她好，我又不图她钱，就是好心想告诉她。”但还好后来男人可能是被说了碍着面子，心里不舒服，就不再说话了。之后一路还算平静。
终于快到天山站了，陈乘手机上昨晚和爸爸的聊天记录，爸爸说他没空来接，最近农忙，让陈稳来接。
陈乘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紧张。
自从大二知道自己性取向之后，他很刻意的和这位哥哥保持了距离。不为别的，就因为确认性取向的元凶是陈稳。
不得不说，陈稳在任何一个gay眼里绝对是第一选择，但他浑身都写着“直男”，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陈乘不敢赌，也不想发生任何无法挽回的事情。
最后陈乘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想到了一个方法“回避”。
回避一切可能造成坏结果的事情，但陈乘还是搞糟了，陈稳发现了他的回避，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不再频繁联系。
其实陈乘会每天偷偷视奸他的朋友圈和某音，但陈稳分享欲并不高，平常不发什么，就过年过节会发一些风景照，看着应该是从院子里照的，这种都少，更不敢奢望自拍照。
三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见面，陈乘以为自己肯定找不到陈稳，正犹豫要不要点开那个许久未打开的聊天框时，陈乘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乖乖。”陈乘听见，抬头，看到了一个很高的身形向自己走来，感觉身高逼近190，因为刚好背光，看不太清，但他很确定，那就是陈稳。
黑色的身影慢慢接近，陈乘仿佛能听见鞋子的落地声，心也随着声响上下起伏，如果他能看看手表的话就会明白，心跳已经飙到140。
陈稳的妈妈是一位非常注重生活的女性，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是非常热衷于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弄得香香的。
这个味道是陈乘从小闻到大的味道，陈稳妈妈超级推荐版：蓝风铃洗衣液的味道。
愣了一下，陈乘才想起羞，只有家里人和关系很要好的朋友们会这么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叫小名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尤其自己的小名还是“乖乖”。
陈乘光忙着脸热，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背包和行李箱已经落到陈稳的手里。
“陈稳...哥，好久不见。”陈乘笨笨的脑袋瓜只能让他说出如此之官方的话。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叫小名，但那可是陈稳，当然是选择原谅。
陈稳似乎察觉到他的局促，开口说“走吧，乖乖，车在地下停车场，咱们先回家。”
直男轻飘飘一句话，留陈乘耳朵又红了三分。
“嗯嗯。”陈乘的回避意识好像一瞬间，被这两句“乖乖”赶跑了，只留下像天山上常年不变的微风，温温柔柔。不强不弱的浇灌了陈乘此刻的灵魂。
“回家了”具象化了。
哪怕还没回到从小到大的家里，但也有了踏实沉稳的感觉。
【真的回家了，没人会在欺负自己了。】
陈稳从小就和娇滴滴的陈乘不一样，下地干活是常事，虽然陈稳模样并未改变多少，但可能是经常干农活的原因，身体看起来很强壮，九月份天热，还穿着短袖的陈稳看起来男性荷尔蒙含量严重超标。
“走吧乖乖，车在这边。。”陈乘乖乖跟在陈稳身后。感觉世界上再可恶的坏蛋，都越不过这具犹如巨山般的身躯。
“进击的巨人。”陈乘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这个，可能是防备心的消失，再加上心里感觉踏实安全，竟直接说出来了。
“好久没看过了。”陈稳回头说。
“啊，嗯...”陈乘呆呆地看着陈稳。
“回去你想看，咱们再一起看。”
陈乘长得乖乖的，再加上小时候家长宠爱，陈稳又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他更是溺爱，要不是陈乘妈妈稍加约束，陈乘长大绝对是魔丸一个。
初中有段时间陈乘迷上了岛国动漫，尤其喜欢那种热血战斗的类型，但胆子又很小，就拉上陈稳一起看。《进击的巨人》就是他们一起看过的动漫里的其中一个。
“啊，好，好的。”
“上车吧。”
陈稳直接打开副驾驶，然后轻推了一把，陈乘就自己乖乖做上去了，陈稳把手上的包和行李箱放后备箱后顺手打开后面的车门，拿出一个蓝莓小蛋糕和一杯奶茶。
“给，先垫一下，回家吃好吃的。”
然后非常自然的帮陈乘系上了安全带，陈乘愣愣的耳朵又悄悄地红了。
陈稳发动车子，车上的播放器自动播放之前放到一半的歌。
陈乘看着手里的小蛋糕和奶茶，又开始“发散思维”。
【为什么偏偏是蓝莓小蛋糕。】
人们总说从小地方出去的人，到了大城市会染上陋习的。
陈乘去了一趟大城市，唯一可以算得上是陋习的大概就是喜欢上了吃蓝莓。
这个注定村里镇上买不到的水果。
【可能是巧合吧。】
陈乘把小蛋糕放腿上，正想先喝口奶茶。
陈稳把音乐调小声了点，说：“不喜欢吗，我看你朋友圈里经常出现蓝莓。就是时间久了，可能味道不太好了。”
今天是9月6号，小蛋糕上的标签也是9月6号，两点半到站的火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从老家到天山火车站的路和去县城的路是相反的方向。最晚也是十一点就出发的，一个小时到县城，然后折返出发去天山火车站。
“不是！喜欢，特别喜欢。”陈乘笨笨的脑袋瓜终于灵光了一回，明白了这是陈稳特意接他来之前专门卖给他的，全然忘记了之前自己的“回避”战术，像小时候一样，仰着头笑的嘴巴要咧到耳朵根。
对于旁人的内向，腼腆好像在面对陈稳的时候就全部飞走。
【是不是陈稳也喜欢自己啊，不不不，哪儿来这么好的事，说不定是小时候照顾自己习惯了，现在还把自己当小孩儿。】
陈乘吃完蓝莓小蛋糕，喝着奶茶，不知啥会儿又睡着了。
按理说在自己终于重逢的暗恋对象面前，应该是不会轻易睡着的。
但可能是陈稳带给自己的安稳太多了，不自觉，精神紧绷许久的陈乘就睡着了。
陈乘醒来时，发现睡了一觉就到家了，爷爷奶奶和妈妈都在门口往车里看，陈稳手里拿着行李箱正往屋里走，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按下车窗，陈乘向门口喊道“妈妈，爷爷奶奶。”
陈乘刚要低头解开安全带跑过去，陈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好又回来了，打开车门，帮陈乘解开安全带，说“刚睡醒，不要跑。”
陈乘心想自己感觉今天什么都没干就只剩下来震惊。
“乖乖，回来了，奶奶给你炖了排骨，快和陈稳洗洗手来吃饭。”
“嗷嗷，来了。”
“你爸一听说你要回来，老早就砍上排骨了。”
“妈妈，爸爸呢？”
“你爸爸还在地里，咱们先吃。”
这一刻，陈乘脑袋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了，只剩下小时候的回忆。
“问问哥哥，奶奶说今天炖了排骨，要我带你回去吃。”以前这句话经常说，那个时候陈稳是问问哥哥，陈乘是乖乖。
“乖乖多吃点，你吃太少了，奶奶看你比上次五一又瘦了点儿。问问，你也吃，别光给他夹。”
“奶奶，哪有儿，我胖了不少呢，不信你问问问哥哥，我在车上还吃了一个小蛋糕喝了一杯奶茶。”回家之后陈乘更没有什么顾虑，再加上陈稳的态度。直接一键回到了小时候的相处方式。
其实22岁的年纪，再叫一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人“哥哥”有点儿怪，而且还是好久没见的，更怪了。
“这是和好啦，这回还真久，又叫上人家问问哥哥了，不是躲在房间让我跟人家说你不在家的时候啦。”妈妈一边笑一边给陈稳夹排骨。
“妈妈！”陈乘一下子被说出之前做的傻事，瞬间意识到了刚才叫的“问问哥哥”有多么楞球。（楞球是傻蛋笨蛋差不多的意思）
“我吃饱了，我先去房间收拾东西了。”陈乘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客厅传来一阵笑声，耳朵尖的陈乘从里面听到陈稳的声音。
陈乘趴在床上闻着香香的被子，是太阳的味道。
不知不觉，疲惫感又上来了，自从出事之后，陈乘已经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已经在车上睡了一觉的陈乘抱着太阳又着了。
“乖乖，出来吃水果。”陈乘被妈妈的敲门声吵醒。
“嗷。”慢吞吞的打开门，陈乘看到桌子上有一大盘蓝莓。
“妈妈，哪里来的这么多蓝莓。”平常在京都，陈乘也只舍得买超市19.9两盒的特价版蓝莓，这么一大盘最少也要五六盒。
“陈稳刚送来的，前年吧，突然就在他家院子里种上蓝莓树了，我本来寻思那玩意儿咱们这边活不了了，没想到还真让他种出来了，说是什么改良品种。”
【突然要种的，不会是为了我吧，不对不对，说不定他就是突然想种了呢，太自恋的话会很失望的。】
“他呀是对你真好，说看你朋友圈总发，外面买的农药太多了，不安全，说自家种的吃着安心，洗好给端过来的。陈稳是对你真好，乖乖，以后可不要再不理人家了，你看你问问哥哥对你多好啊。”陈乘妈妈用调侃的语气说。
陈乘听完妈妈说的话，感觉有好多串蓝铃花在攻击他的大脑。
【他为了你种的蓝莓，他喜欢你，他爱你。】
如果有动漫效果的话，肯定能看到陈乘脑袋砰的一声开始冒烟了。
“妈妈，我去一下陈稳家。”
“诶，天色有点儿黑了，早点儿回来啊。”
“嗷！”
陈乘家离陈稳家很近，到了陈稳家门口，陈乘又开始犹豫，怕自己一句说错，和陈稳连朋友也做不成，也怕自己太自恋，想多了。但妈妈说的话又在脑子里回荡。
陈乘看到陈稳妈妈出来泼水，脱口而出：“林婶儿，陈稳哥在家吗？”
“在呢在呢，他刚好像是去洗澡了，你去他房间等他吧。”
“不....”
陈乘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稳妈妈送到了陈稳的房间，一边走还一边说：“你问问哥哥换房间了，我给你送过去，省的走错，他呀觉得北屋阴，就去南屋了，那边有太阳。我们之前总说让他去，之前都不搬，这还是这几天搬的。好了，你就在这儿等他吧。”
屋子里，陈乘坐在陈稳床上，像个小乌龟一样，慢慢的环视四周，观察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也很整洁，窗边的柜子也很大。
【可能是书吧，陈稳最喜欢看书了。】
陈乘刚想站起来去看看的时候，陈稳推开门进来，看到陈乘在房间有些惊讶，把擦头的浴巾放到椅子上搭好说，“乖乖怎么这么晚来了。”
“哥，我就是...”
陈稳调侃到，“怎么又变了，吃饭的时候不是喊得好好的吗？”但陈乘似乎从中体会出了宠溺的感情。
陈乘心想，吃饭的时候，脱口而出“问问哥哥。”
“嗯嗯，怎么来了？”
“啊，就是，谢谢问问哥哥的蓝莓，很好吃，比我之前在超市买的大好多。”
“好吃明天再给你送，种了很多。”
陈乘犹犹豫豫的想问，但是张开嘴又闭上了。
牙齿不自觉的咬着下唇，手指胡乱扣着自己的指甲。
陈稳靠近了点，说：“乖乖，哥哥之前教过你，想知道的话就要问，哥哥不会瞒着你。”
【为什么突然要种蓝莓，为什么给我系安全带，为什么我回避那么久，你一点都不生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有一种你也喜欢我的感觉。为什么喜欢我，却在我回避的时候不主动找我？】陈乘脑袋里堆满了问题，但这词到嘴上就不一样了。
“没事，问问哥哥，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今天太晚了，住下吧，洗漱用品都有，你跟家里说一声。”
陈稳说完，就去柜子里拿被子，陈乘感觉他闻到了太阳的味道。
【错觉吧，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怎么会有刚晒完的味道。】
“不用了，问问哥哥，我想回去。”
“听话，咱们好久没见了，乖乖不想和我聊会儿天吗？我很想你，我们好久没见了，不是吗。哥的床大，睡两个人也不挤。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记得和家里说一声。”
“好。”陈乘看着陈稳的脸，下意识的回答。由此可见三年并不能消除习惯。
【原来他还记得我的习惯。】
即使过了三年，陈稳发号施令，陈乘乖乖听话的习惯，也依旧深深刻在陈乘的身体里。
“妈妈，我今天在问问哥哥家里住，我们好久没见了，聊会儿天。”给妈妈发了条语音之后，陈乘又开始紧张。
怕，不知道怕什么，也可以说什么都怕。
怕陈稳不喜欢他，怕陈稳发现他是同性恋之后讨厌他，也怕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
陈乘的小时候是充满陈稳的，习惯被照顾，被指挥，被命令。陈乘知道自己的性格其实可能说是比较软弱，但有陈稳在的地方总是安全的，好久不见自己安全的象征，很想多和陈稳聊一聊，但还怕自己说错话，可总是想念。
纠结的情绪困扰着陈乘，但陈稳都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蓝莓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