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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王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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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进中,车厢内只剩下伊芙和海因茨两个人。
同乘的人突然换了一位,伊芙不自在地正襟危坐,正视对方的眼睛。
“海因茨,你有什么要对我讲?”
海因茨摆正坐姿,双手交握,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到了王都,圣女就甩了他吧?”
伊芙的思绪一卡,无数问号冒出:“啊?”
思及白毛魔法师虚假的脸,虚假的身份,原本就对他不满的海因茨重拾起偏见,“他只是一个初级魔法师,野山村出身的孤儿,没钱没房,除去那张脸好看,其他一无是处!而初级魔法师王都遍地都是,随便一个都比他出身高贵,还比他年轻!到了王都圣女就会知道,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穷老男人!何况他的脸是还假的,真实长相一点男人味都没有,就一小白脸~”
眼前这位脸庞精致的贵族小白脸,正在喋喋不休地教育着伊芙:“挑男人不能只看脸!”
巧了,伊芙就喜欢小白脸~小白脸有什么不好,起码人家颜值高!
反正她是不会找丑男人的!= =
不管了,她到死也是外貌至上主义,长得丑的男人绝对不止长得丑一个缺点!
当然,她也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失去理智。不然当初,有着神颜的海因茨,怎么会孤零零的被留在荒郊野地……
对方认定自己就是个初落凡尘为情所困的单纯圣女,伊芙没法解释他俩真的不是这种肤浅的关系。她和格连之间,是纯粹的金钱往来,只不过彼此知根知底灵魂共鸣,还约定了将来的关系,签订了受魔法约束的契书,以保证此生,他们要为了共同的愿景不懈努力……算了,越解释越说不清,就当作是粗暴简单的爱情吧!
伊芙人麻了,不愿意多费口舌,直接摆烂,“即使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他愿意装下去,我就会一直爱他~失去了他,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海因茨语塞,他年纪小不是很懂爱情,想起了自己家里为了留下花心的母亲,装聋作哑的恋爱脑父亲,一股无名火升到喉咙口。两个月能产生多深刻的爱情,等护送圣女到达王庭,那个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的魔法师就会主动离去。只要他路上严防死守不让他再接近圣女,一定能拆了这段短暂的恋情!
身体后仰,抱紧了双臂,海因茨默默打起小算盘。
海因茨似乎没有放弃,他的眼睛藏不住心事,翠绿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乱转,眼神中郁闷与狡黠来回切换。伊芙摸不着头脑,不管他自己又脑补了什么,只要一起到了王都就好。到了王都,见到了魔塔的长老,自己也许能用异世界来客的身份,忽悠个圣女职位,顺便接触祭台……
路程一天天的减少,直到到达王都城门,格连也没能坐上伊芙的马车。
王都比菲多蒙更加繁华。
随处可见的香车美人,来往行人衣着优雅,女士们穿着装饰着蕾丝花朵的裙子,手持弧形优美的阳伞,盘起头发或是戴着羽毛装饰的帽子,手挽手逛着临街的服饰店。绅士们都带着礼帽,穿着带金链的马甲,手持雕花的手杖相互行礼问好。
身穿长袍的魔法师们在路边的摊位上聚集,挑选着心仪的水晶球。商店的牌匾上刻着魔法动物的图案,动物们活动着身体上的彩绘线条,灵活地对着行人做出招手的动作,吸引客人进店。铁匠铺的大门上,铁线缠绕制作成的矮人被关在玻璃夹层中,铁锤哐当砸下,溅起星星点点的光。
空气震动,狮鹫巡逻队略过空中,翅膀扇起的风吹起了女士们的裙子,伴随着一声惊叫,女巫慌乱的护住晾在摊位上的药草。刚出炉的面包香和炼金作坊的硫磺味,随风溜进车门的缝隙,刺激着伊芙的嗅觉。她好奇地趴在车窗上,看着路面上来来往往的商人,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与马车擦身而过,身穿贝壳与水母的美丽人鱼躺在水箱里,冲她吐出一串泡泡。
洁白的和平鸽在城市上空盘旋了一圈又一圈,雪白的羽毛掉落在商队正在装卸的香料车上。隔壁酒馆的佣兵和维克多那群酒鬼们一样,喝多了就拍桌子吼叫,震得墙上挂着的悬赏令簌簌作响。
经过一家宝石馆时,海因茨被门口的少年们认了出来。
海因茨早早就换上了紫色的缎面上衣,外面披着厚厚的黑色披风,腰间别着镶嵌宝石的短剑,筒身缠绕着皮绳与金链装饰的靴子,牢牢地踩在马镫上。他昂首挺胸,装作成熟冷酷的模样,目不斜视,策马通过人群。
王都贵公子回来了,纨绔子弟和貌美的小姐们围在街道上起哄,用鲜花和手帕砸他。躲闪不及,海因茨的头上很快落满了碎落的花瓣。
路边身穿军官学院服饰的少年冲他喊,“海因茨,你总算舍得回来啦!再晚一天,公主就要挥舞着鞭子杀进巨山森林,把逃走的你给绑回来了!”
海因茨冷傲的小脸瞬间扭曲,恶狠狠地瞪着那位少年,随后,他收起眼中的凶光,露出顽劣的笑容,冲着少年高声喊回去,“尤里安,在巨山森林,你说你未婚妻发怒的时候活像林地黑熊。刚好军队活捉了一只,举办庆典的时候在驯兽广场展示,记得带茱莉娅小姐去看。”
穿院服的贵族公子立刻涨红了脸,慌乱的试图跟身边的人解释。
“尤里安!你这个混蛋!”不远处身穿粉色宫廷裙,脚踩皮鞋小高跟的少女,梳着娃娃卷的发型,气势汹涌地冲过去,扔了手中的洋伞,拎起做着无谓挣扎的少年的衣领,把他双脚离地高举过头顶。一群少年少女的哈哈大笑着起哄。
绕过一片片的商铺,一座座的庄园,终于到达一栋气派的城堡。
城堡门厅外的守卫看到海因茨仿佛看到了救星,神色激动地跑上前。海因茨觉察到了不对劲,城堡前的庄园里空无一人,负责巡逻的家族骑士,和修剪园林的园丁,此刻都不见了身影。他利索地下马,把缰绳交给仆从,问城堡的守卫,“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呢。”
守卫立刻禀告,语气异常的急切,“早上公爵带着所有的骑士们进了王城,说要闯进魔塔接回公爵夫人!”
海因茨:“!!”
事情回到三个多月前。
海因茨授命前往巨山深林围剿魔兽,她的母亲,梅丽尔公爵夫人,作为魔塔的长老,被召唤入宫参加十年一次的祭祀。因为十年前祭典上发生的叛乱,王庭对每位参与祭祀的魔法师,包括他们的家人,都进行了严格搜查,魔法师们在祭典期间更是不允许与外界通信。就这样,祭典刚结束,索伦亚公爵就收到了儿子掉下断崖的消息。他心乱如麻,当即就要调遣骑兵,奔赴边界找寻儿子。王庭魔法师拦下他,不允许他出府,也不允许他联系梅丽尔。暴躁的公爵拔剑要砍了那位魔法师的脑袋,幸好儿子没事的消息紧跟着传了回来,这才强忍怒气把剑收回了剑鞘……
好景不长,儿子为了一个平民女子逗留在边界城镇,迟迟不肯回王都的消息,被凯旋的家族骑士带回了城堡。索伦亚公爵大为吃惊,此举明晃晃的驳了王室的颜面。国王和前任索伦亚公爵是好友,也许会念及旧情饶恕海因茨,但坏就坏在国王还在行宫养伤,不处理政务。当前帝国的掌权者,是他的亲侄子米歇尔.斯图尔特。米歇尔年幼丧父,自小继承了公爵之位,少年心性坚韧,行事果决,手腕强硬,还极其疼爱公主妹妹,自家妹妹被羞辱,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一定要趁着王室还未知晓此事,尽快召回海因茨这个混小子。
给梅丽尔送出一封安抚的信件,公爵又一次召集家臣,意欲离开王都。不出意外的又被王室魔法师给拦了下来。魔法师手里还拿着他寄出的书信,告知他,此次的祭祀出了变故,所有涉及仪式的魔法师,都被关在魔塔接受审讯,至于家属,一并接受管控,不能离开王都。家臣们强行拖回了挥剑咆哮的公爵。
在边界耽搁了一个月的海因茨传信即将返回帝都,公爵府还在封禁中。涉及仪式的教廷圣阶魔法师们早在一个月前就恢复了自由,只剩下魔塔少数几位长老还被关着,其中就有梅丽尔公爵夫人。公爵冷笑着撕毁了教廷送来的信件,将碎屑扔进燃烧着的烛台。第二天一大早,单枪匹马打晕了负责看守公爵府的魔法师,直奔王城,誓要冲进魔塔接回公爵夫人。家族骑士们见此,立刻驱马追随公爵而去。
海因茨听完脑袋上直冒青筋,吩咐了守卫找人安顿好圣女,他立刻夺过缰绳,驱马向王城疾驰。
魔塔脚下被骑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身穿整齐的军装,各种勋章挂满了衣襟。索伦亚公爵满脸怒火,扬言见不到梅丽尔绝不撤兵,夫人不出来,其他人也别想出来!
魔塔学徒们被堵在大厅里,和前来观摩学习的教廷魔法师们面面相觑,有人用了秘言向教廷和王庭护卫队求助。但救援迟迟未来……
“索伦亚公爵这太过分了!米歇尔大公怎么还没派兵前来救援?”被堵在魔塔的一位圣阶魔法师抱怨道,魔法公约上规定,魔法师不得随意对普通人动手,王城里更是限制魔法的使用。塔下的那位还是声名赫赫的索伦亚公爵,谁也不敢出手伤他,这就形成了僵局。
金发金瞳的年轻男人,抬起手臂接住了一只从塔外飞进来的白鸽,白鸽咕咕咕地叫着,他抚摸白鸽的羽毛,轻笑着说,“是我让米歇尔不要管的~”
圣阶魔法师闻言不解的问,“阁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发男人的眼睛亮起光芒,他信步走到窗前,气定神闲地往下望去。一匹健马驮着黑发少年,穿过王城的关卡,正朝魔塔这边赶来。他轻笑出声,“看,我的妹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