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假身份 ...
-
第八章
灰蓝色大理石浴室里弥漫着水汽，拱形窗台上，一根干枯的树枝划过毛玻璃，仿佛幽灵在寻找归路。
珠维尔走出浴池，水滴落在石板上，每一滴都形成一个个圆圈，又迅速消失。湿气让他柔滑的白金色头发轻轻地贴在他修长的脖颈上。他的头发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色彩。这仿佛是炼金术和化学的完美结晶。染料是由金粉、蛋黄和一些独特的东方原料混合而成的。
珠维尔知道她天生的白金色头发是一个危险信号。
在这片土地上，那白金色不仅仅是一种稀有的颜色，更是玫蔷蕾拉血统的鲜活徽章。
水流过他的头发，但颜色却没有褪去。
他看着古铜镜中的自己。面容苍白脆弱，嘴唇苍白，眼眸湛蓝明亮。美得无可挑剔。
他身材修长，肩膀瘦削，锁骨清晰可见，看上去就像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但眼神却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真的孩子。
他换上了一套轻薄、朴素的睡衣，衣线整齐，不暴露身材，却又能凸显他挺拔的身材。
并不急着睡觉，珠维尔走到小桌旁，架子上陈列着一系列的葡萄酒，那是领主对珠维尔的诚意。
水晶高脚杯倾斜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流淌下来的深红色美酒反射着烛光的金色光芒。他轻轻转动手腕，让美酒均匀地洒落在杯中。
他抿了一口。浓郁的药草味缓缓在喉咙蔓延，但他的表情却毫无变化。眼神中没有丝毫享受，这是他思考时养成的习惯。
桌子上有一张整个区域的地图，上面用小铜针标记了几个地方。
他派人搜查周围的森林，甚至故意不堵住出口，看看他们是否已经逃走。但一切都异常安静。
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们早就离开了——这很荒谬，要么他们仍然在这里，以别人的身份存在。
他跳起身来，将手下叫了进来，还不忘带上瓷面具，隐藏身份。
“去问问这附近哪些人最爱管闲事、最爱说闲话。列个单子，明天之前给我。”
属下心中一惊，但也不敢再问，只是低头领命。
如果“流浪教会”真的渗透到民间，他们一定会留下空子。
像流浪者教会这样的人不可能如此彻底地融入普通生活而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无论一个人多么善于隐藏自己，都很难避免向那些喜欢打听别人事情的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会亲自问他们。
不过在此之前，他做了一件更直接的事情，珠维尔下令全城进行一次全城体检。
项目包括检查身体标记、指纹和面部特征。
命令一出，整座城市震动，士兵们被派往各个街区和哨所，各大贵族的士兵也被召集过来协调。
这一次不仅仅是简单的搜查，而是几乎是一次全方位的搜查，扫荡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适合暂时撤退的地下通道已被封锁，城门、甚至山的入口都布满了守卫。通过森林出去的路线暂时已经不可能了。
科尔沃斯把打开的书放在桌上，双手默默合十，目光望向灯后的黑暗。
“我明白了。”科尔沃斯的声音很平淡。
一瞬间，他的唇角微微扬起。
“看来这家伙不仅仅是个傀儡啊。”
然而，珠维尔的举动却让该地区的领主感到不悦。
当初他在酒桌上说过，为了王国的和平和荣誉，他会无条件地支持珠维尔。
但贵族们无法忍受被忽视。在他眼中，珠维尔是个傲慢的人，总是拒绝私人聚会，拒绝同桌喝酒，有时甚至直接拒绝他的“建议”。
他不明白珠维尔之所以回避这些乐趣，是因为它们既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
那天晚上，潮湿的城堡里，瓦里恩坐在窗边，手指轻敲着水晶高脚杯的边缘。他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位年轻的将军”。一道秘密命令被下达给军队，与珠维尔刚刚下达的命令相悖。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珠维尔的耳中。
珠维尔愤怒至极，因为他几乎已经找到了通往流浪者教会的最后一条线索，他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这个机会。
“你这么快就来了，”领主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我还以为你忙着搜寻平民，忘了礼貌呢？”
珠维尔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目光平静，却又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现在你明白谁有发言权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珠维尔就走上前去。
一声干涩的响声传来，他的手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按在桌沿上。橡木桌沿发出嘎吱声，领主呼吸一滞，脖子被紧紧勒住。
“你到底想说什么？”
领主哽咽了，双眼圆睁。珠维尔没有立刻放手。他把脸凑近了对方。
“你认为我为什么尊重你？”
闻言，领主眼中露出了怒意。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鄙视你，还是你的心智已经愚钝到分不清鄙视和尊重了？”
被勒死的领主面色苍白，但愤怒控制着他的面部肌肉。他只想把这混蛋拖上刑台。至于皇帝交待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突然，珠维尔打开了那人的嘴，给了他一些东西喝，然后释放了领主。
“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领主愤怒至极。
但珠维尔却没有回答，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到一边后，珠维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便彻底离开了。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你这个混蛋！”
“希望你在午饭前能给我一个妥善的答复，不然的话，那将是最后一顿饭了……”
随着门关上，珠维尔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领主跪在地板上，既不安又愤怒。
*
司凌的锻造厂又有了新的进展，他们既然是武装犯罪组织，自然需要有人来研究改进武器。
一月全身心投入到过滤和熬制药物的工作中，测试每一滴。她的眼睛因为熬夜而红红的。但似乎没人能说服她放弃未完成的实验。
宇瑶很沮丧，因为她无事可做，因为她每次做事，总是以失败告终。宇瑶只擅长一件事，那就是破坏！
莎拉尝试学习烹饪，但不幸的是没有天赋，而泽根是一个满嘴脏话的美食家，他不能接受任何在他嘴里看起来不好吃的东西，因为莎拉总是喜欢花哨的东西，而且从不按照菜谱做饭。
虽然有些人可以为所欲为，但也有些人被迫以虚假身份履行他人的职责。
科尔沃斯穿着一件缺了几针的破衬衫，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油污，头发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迹，然后梳理了一下头发。他步履沉重，不时用当地方言说着一些简单的话，比如“今天天气不错吧？”或者“我只是个煤矿工人，什么都不懂。”
用围裙擦手、谈到路况时显得茫然、在市场上突然抱起婴儿去帮助母亲等小动作，都被他利用，逐渐让“老实人”的形象深入人心。
教会里的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科尔沃斯的滑稽举动，自从他从国际犯罪集团的头目变成一个“愚蠢而诚实的男孩”后，他们甚至不再质疑他的奇怪行为。
“今天还上班吗？去领主那里体检了吗？”
“我本来打算完工就走的。要是我不在的时候洪水来了，一切都会毁掉。”
“嗯，慢慢来，就半天时间，要是让领主知道你还没走，可就把你关起来了！”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
莫尔迪总是觉得看到科尔沃斯用他那傻乎乎的表情和当地口音与别人交谈很有趣。
莫尔迪在一家早餐店担任服务员。
泽根？泽根在科尔沃斯的监督下在田里干活。
托多去上班。
“喂，要跟我一起去见领主吗？我有点害怕……”
其中一人搂住托多的脖子并引诱他。
藤堂挑了挑眉，“好的。”
检查尸体的效率极高，领主简直不敢相信珠维尔三天内竟然完成了如此大量的工作。他最近一直很怕珠维尔，知道珠维尔整天都在查看平民的尸体，他才松了一口气。他心里觉得这个混蛋真恶心。
*
“这下满意了吧？解药呢？”领主冷笑一声，他就知道这混蛋肯定空手而归。
珠维尔不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给他任何药。
“喂，狗狗，你生气了，就给我解药吧？”
但回答他这句话的却是珠维尔关门的声音。之后珠维尔就再也没有听到门后那个男人的咒骂声了。
事实上，珠维尔并没有给他任何毒药。
珠维尔坐在棋盘前，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棋盘上只剩下一个白棋，黑棋都被他推到了一边，但每当他放下一个棋子，珠维尔的眼睛就会盯着对面的空位，仿佛有一个隐形的人在那里和他下棋。
棋子敲击木头的声音轻轻回荡，每一下都稳稳的，如同心脏在跳动。
“还是没出现……”
他的“剥皮”计划已经进行了第三周，嫌疑人面孔已经更换，被抓捕问话的嫌疑人也全部是真正的村民，没有一丝流浪者的影子。
珠维尔抬起头，望向映照着月光的墙壁，眼眸深处浮现出一丝疑惑。
“或者……他们离开了吗？”
就在这时，他的手下进来了。
“先生，您所要求的人的信息我已经调查过了。”
当文件出现时，珠维尔目不转睛地看着，说道：“好的，我们继续调查。”
*
珠维尔之所以无法追踪到他们，是因为流浪者教会从来不会杀死那些身份被盗的人，他们只是把他们囚禁起来，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交换的事情了。
其实，说教会“抢劫”身份并不完全准确。他们做生意很公平：教会每借出一天身份，就会给真正的主人一块金条；教会会预存这笔钱，如果第一天同意，主人就能拿到全部金条，但每拖延一天，金额就会减少前一天的一半。
他们甚至允许被选中的人先把黄金藏起来，安抚众人，然后再送进监狱。不同意的人怎么办？他们也会被这样关起来，只是醒来后，两手空空。教会明明说过：“要么被金钱囚禁，要么被空无一物囚禁。”身份的“交易”就是这么简单。
这样，教会很快就获得了新的身份。
也许如果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话，那就是当这些人被释放时，教会毫不犹豫地让他们向当局报告。
事实上，科尔沃斯给出的理由是：“在黑暗封闭的地方生活太久，人的意志就会变得薄弱，他们内心对囚禁自己的人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感激。”
而且民众与士兵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谁敢开口，谁就会首先被怀疑，而流浪者教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恶魔，谁都清楚，就是一群野蛮的罪犯！
“科尔沃斯大人知道的奇闻异事还真多，我还以为他跟我一样呢！”莎拉的眼神几乎变成了心形，充满了热烈的敬佩。
“哦，其实这是科尔沃斯几年前实验的结果。现在首领温和多了，那时候这些人连衣服都不让穿。”
莫尔迪微笑着，表情怀旧地讲述着。
“您说的是教会黄金时代的领袖吗？！？”
莎拉知道这个时期，这也是流浪者教会名声最盛的时期，其凶残程度几乎超越了□□和地下势力，她也最了解并且最热衷于这个时期的教会。
“发生了什么？”
“你也知道，宗主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人体实验。宗主一直对人情世故很好奇，所以在一份契约里，他尝试做了囚禁人这种事。我们不太在意过程，但当时宗主只给了他们生存所需的最低限度的物质，比如提供最少量的食物和水。然而，一个月后，宗主突然要求他们做一件事，那件事和我们的打击目标有关。宗主本意是想利用他们来减轻我们的工作量，但这也有风险，因为那些人 并非专业人士，也不是我们的人，我们无法保证他们绝对的忠诚和服从。然而，就在那时，科尔沃斯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他什么都没给他们，只是说要收拾他们的烂摊子，所以他们就听他的！”
（作者注：我只是在胡说八道关于人体实验的事情，我参考了chatgpt中的一些想法，但还没有仔细检查过，不要这样做或尝试。）
*
珠维尔坐在橡木雕花椅上，背脊挺直，手捧一杯茶，神情平静，不慌不忙。但没有人知道，这已经是他当天交谈过的第五个人了，虽然这些人也提到了不少近期行为怪异的人，但还不足以得出结论。
当女人被请进来的时候，她浑身颤抖，眼神里满是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叫到总督府。
“坐下。”
珠维尔的声音很轻，并不高，但有件事让她立刻低下头，忘记询问了。
他等她平静下来后才开始说话。
*
艾玛得知自己的邻居中有人被秘密带走了，这和最近那个追捕他们的不明身份的人的举动有些关联，于是艾玛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科尔沃斯。
“真聪明。”科尔沃斯坐在门边，翻着一本旧书，赞许地笑着。
老科已经很久没有夸奖过人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在和那些想钻他们“交易”机制的空子，获取最大利益的人打架的时候吧。
听到科尔沃斯的解释后，教会里爆发了争论。
这次事件开始对教会构成威胁，所以人们开始聚集在一起讨论计划。
“走吧，”藤堂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简短。“又不是老鼠躲来躲去，区区一个士兵就让我寝食难安，走吧。”
莫尔迪摇摇头：“没那么简单。走路可以，但站起来不行。”
艾玛坐着缝制新的皮革，默默地看着针线。她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透着一丝现实：“别人的未来不应该拿来和我们相比。如果我们现在逃跑，一旦洪水不小心把我们卷走，我们就会面临被卷走的风险，所以留在这里或许更安全。但如果大家都还想离开，我们就需要制定一个更具体的计划。”
由于医学研究睡眠不足，一月对讨论不太热心，双手抱膝。“如果我们分开了，谁来负责药品？谁来救治病人？我负责治疗，但逃跑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泽根始终冷冷一笑，“只要杀了追我们的家伙就行了，其他的都没有必要讨论。”
然而，古尼却对讨论不感兴趣，更喜欢听他们争论，火上浇油地说：“我们再争论一下吧！”
余瑶却是一脸无所谓，“我没意见。”
司凌一脸现实的看着这句话：“兵器炉还没完工，我还想留下来。”
怀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把讨论当成了白噪音。
莎拉以一种奇怪的漠不关心的方式说道：“我没事，我听从邪教领袖的命令。”
莫尔迪皱起眉头，转向科尔沃斯：“你觉得呢？”
科尔沃斯放下碗里的饭，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声音轻得像一声感叹：
“好像没人记得建立这座教会的目的了？”
没人说话，只有炉子里火苗劈啪作响的声音。
我们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都很软弱，没有人能够独自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弱者比鸡蛋更容易被压垮。但如果我们团结起来，就能互相扶持，走到各自的路的尽头。既然思玲和日月正在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我们就有责任保护他们免受一切外界的困扰。当教会里有人前行时，其他人必须成为他们脚下坚实的基石。
说完，科尔沃斯望向窗外。夜幕正缓缓笼罩着小镇。一只流浪猫静静地走过小路，它的眼睛反射着屋内的灯光。
“我们会留下来。”
这天晚上，冷风吹进木窗，薄薄的银色月光洒满人间，科尔沃斯依然无法入睡。
在仅有一小支蜡烛照明的房间里，他倚着桌子坐着，颤抖的灯光落在他扮演的那个愚蠢的铁匠的脸上。
从那位军官开始提供赏金、设立瞭望塔、派人伪装成商人进行监视的那天起，科尔沃斯就知道他正在与一个聪明人打交道，或者至少是一个能引起他兴趣的人。
感觉好奇怪，黑暗中还有另一道目光注视着我。
他轻轻抚摸着桌子上的小划痕。
“我的对手，你是谁？”
*
这天，科尔沃斯完成伪装后就出门了。清晨的空气阴冷潮湿。瓦顶房屋隐约可见，掩映在雾气弥漫的田野间。远处传来铜钟的鸣响，预示着一队士兵即将穿过此地。
道路两旁的人们赶紧跪下，老科也跟着跪下，四处张望，对抓捕他们的幕后主使感到由衷的好奇。
紧接着，马蹄声传来。
银甲骑兵沿着土路前进。
科尔沃斯微微低下头，透过深棕色长发间的缝隙，他瞥见那双眼睛里透着一丝银色，清澈、骄傲、超凡脱俗。
骑手走过，蹄子离他的膝盖只有几英寸。珠维尔的斗篷飘动，散发着冰冷金属的气息。一时间，两人都认不出对方了：珠维尔高高在上，而科尔沃斯则在无数鞠躬行礼的人群中显得有些陌生。
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微震动，就像是一根弦被轻轻触碰过一样。
军队消失后，科尔沃斯抬起头。阳光斜斜地穿过云层，洒落在红色的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他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却隐隐有种异样的预感：这稍纵即逝的邂逅，迟早会成为难以磨灭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