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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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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对,我看不像。你看他那样子,脸都白了,汗都流到下巴了,都快急哭了,倒像是真的倒霉,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女修士小声反驳,她手里还拿着个绣帕,时不时擦一下额头的汗。
陆无尘站在人群中间,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他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云游,一向谨小慎微,别说撞塌货架、弄断扶手了,就连走路都要绕着水坑走,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此刻他只觉得浑身发沉,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上了,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胸口闷得慌。可他还是强撑着,不想让同伴担心,低声道:“诸位施主,贫僧真的愿赔......只是贫僧现在身上的灵石不够,可否容贫僧跟同伴借些,再给诸位写张欠条?贫僧以出家人的名义发誓,一定会还的。”
“少装可怜!”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他穿着件黑色长衫,袖口磨得发亮,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旧衣服。他手里还攥着一张黄色的符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陆无尘:“我看你就是故意捣乱,想赖账!今天不把你绑去城主府,让城主大人评评理,难解我们心头气!你要是再敢装可怜,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他说着,就要伸手推陆无尘的肩膀——那力道看着不小,像是想把陆无尘推倒在地,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就在这时,沈星河突然上前一步,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像一道黑色的影子。他伸手扣住那修士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那修士痛得“嗷”地叫出声,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锐,手里的黄符也掉在了地上,打着旋儿落在陆无尘脚边。
符纸落地的时候,众人都看清了上面的图案——那不是普通的符纸,纸上画着扭曲的黑色纹路,像一条条小蛇一样缠绕在一起,纹路间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黑气,那黑气闻着有股腥臭味,让人恶心。有见识的修士一眼就认出来了,忍不住惊呼:“是‘霉运符’!这可是修仙界人人喊打的邪门符纸!”
“霉运符”专门用来给人下绊子,被下符者会在短时间内接连遇到倒霉事,轻则摔跤破财,重则受伤遇险,而且符纸的邪气还会损伤经脉,要是不及时化解,后果不堪设想。
“是你下的符?”沈星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寒潭,连声音都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那修士疼得额角冒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膝盖一软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嘴里还强撑着狡辩:“你……你别血口喷人!这符纸不是我的!是他自己捡的,想栽赃给我!我……我根本不会画什么‘霉运符’!”
“还敢狡辩?”沈星河低头扫了眼地上的符纸,又冷眼看着那修士袖口露出的朱砂痕迹——那朱砂颜色鲜亮,明显是刚沾上去没多久,甚至还能看到一丝黑色的邪气残留在布料纤维里。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这‘霉运符’的画法是黑市上的邪门路子,用的是掺了尸油的朱砂,画出来的符文会带着股腥臭味,你袖口的朱砂味和这符纸上的一模一样,还想抵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继续道:“而且这符纸的边缘还带着温热,显然是刚画完没多久。你敢暗算我的同伴,还想在这儿挑唆掌柜们围堵他,当我们是软柿子捏,当这临雾镇没有王法吗?”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看向那修士的眼神都变了——有愤怒,有鄙夷,还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原来是他搞的鬼!难怪这小师傅这么倒霉,平白无故撞塌货架、弄断扶手,真是缺德!”丹药铺的王掌柜也愣了愣,想起刚才陆无尘摔倒时,确实有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飘过,只是当时他光顾着心疼丹药,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霉运符”的邪气味道。他心里顿时有些愧疚,看向陆无尘的眼神多了几分歉意。
那修士见自己的把戏被拆穿,脸色变得惨白,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沈星河的手像铁钳一样扣着他的手腕,手指几乎要嵌进他的骨头里,根本动弹不得。他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嘴里还在求饶:“大侠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给了我灵石,让我这么做的!我也是被逼的!”
“谁让你做的?”沈星河追问,眼神里的寒意更浓。可那修士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我……我不能说!说了他会杀了我的!大侠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星河见他不肯说,也没再浪费时间——他知道这种为了灵石就干缺德事的修士,就算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会在这里拖延时间。他没再跟他废话,抬腿对着他的腰侧狠狠踹了一脚,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修士像个破麻袋一样滚出老远,撞在街边的石柱子上,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再敢来招惹我们,或者再敢在这临雾镇用‘霉运符’害人,下次就不是踹一脚这么简单了,直接废了你修为,让你一辈子都没法再修仙。”沈星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那修士哪还敢停留,他挣扎着爬起来,捂着疼得快要断掉的腰,连滚带爬地挤出人群,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的巷子里,连掉在地上的“霉运符”都没敢回头捡。
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有的边走边议论刚才的事,有的还不忘对着那修士消失的方向啐一口,骂几句“缺德”;还有几个好心的修士路过陆无尘身边时,还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往心里去。很快,街上就只剩下三个掌柜和七人站在原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花想容这时走上前,从布囊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那木盒是她师父送给她的,上面刻着细密的缠枝纹,里面铺着柔软的丝绸,整齐地放着几十根银针。这些银针都是用玄铁混合灵银打造的,针尖泛着淡淡的银光,比普通的银针更锋利,也更能引导灵力,专门用来针灸驱邪。
“陆无尘,你别动。”花想容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像春日里的细雨,能抚平人心里的慌乱。她走到陆无尘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又伸手搭了搭他的脉搏,眉头微微皱了皱:“这‘霉运符’的邪气已经缠上你了,虽然刚才那修士被赶走了,但邪气还在你体内没散,得用银针引气化解,不然接下来三天你还会继续倒霉,严重的话还会损伤经脉,影响修为。”
她说着,打开木盒,捏起一根银针——她捏针的手法很熟练,手指修长,动作轻柔,一看就是练了很多年。她手腕微转,银针“咻”地一下精准地扎在陆无尘的眉心处(印堂穴),那位置正好是邪气最容易聚集的地方;紧接着,第二根银针扎在他左手手腕的脉门处(寸口穴),用来引导体内的灵力;第三根银针则扎在他右手的合谷穴,用来驱散残留的邪气。
三根银针扎好后,花想容的手指轻轻按在银针尾部,缓缓注入一丝灵力——她的灵力很温和,像温水一样,顺着银针流入陆无尘体内。陆无尘只觉得三股暖流顺着银针涌入体内,在经脉里缓缓游走,之前那种浑身发沉、手脚不听使唤的感觉瞬间消失了,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胸口的闷痛感也没了。他感激地看着花想容,双手合十躬身道:“多谢花施主,贫僧感觉好多了,身上轻快了不少,也不觉得闷了。”
“先别急着谢,还得贴张‘驱邪符’巩固一下,不然万一还有残留的邪气,说不定还会出问题。”叶舟这时已经掏出了自己的符纸和朱砂笔——符纸是他之前剩下的几张百年宣纸,朱砂则是他早上刚从布囊里翻出来的最后一点存货,还加了些自己特制的灵液(用凝露草和晨露熬制的,能增强符纸的灵力)。他蹲在旁边的台阶上,飞快地研磨朱砂——他研磨的手法很特别,手腕轻轻转动,朱砂在砚台里慢慢变成细腻的糊状,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研磨好朱砂后,他拿起朱砂笔,笔尖在符纸上飞快游走——他画符的动作很流畅,没有丝毫停顿,“敕令”“驱邪”“镇煞”等符文一气呵成,金色的灵光顺着笔画流转,在符纸中央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光团,像一颗迷你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尤其是三个掌柜,他们虽然见过不少画符的修士,但从没见过有人能画出这么有灵力的“驱邪符”,光是看着那光团,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张“驱邪符”就画好了。叶舟站起来,小心地将符纸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他怕用风太大的地方吹,会吹散符纸上的灵力。等符纸干透后,他走到陆无尘身边,小心地将符纸贴在陆无尘僧袍内侧的心口位置,还特意用手按了按,确保符纸贴牢了。
“这符能挡三天的邪祟,不管是‘霉运符’还是其他的阴损符纸,只要靠近你,它就会先发出预警——符纸上的灵光会闪烁,还会有点发烫,到时候你就能及时察觉了。”叶舟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他对自己画的符纸很有信心,尤其是这张加了灵液的“驱邪符”,灵力比平时画的还要强上几分。
三个掌柜看着这一幕,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围着陆无尘索赔,现在知道是被人暗算了,心里都很愧疚。丹药铺的王掌柜最先开口,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憨厚的笑容,从地上捡起几颗没沾泥的凝气丹(刚才他心疼丹药,特意把没弄脏的捡了起来),递还给陆无尘:“这位小师傅,刚才是我太急了,错怪你了。你看这事儿闹的,都怪我没看清楚就乱发脾气。这些丹药你不用全赔,赔一半就行——毕竟也有我没把货架固定好的责任,那货架本来就老旧了,我早该找人修的,结果一直拖着,才会被你不小心一碰就倒了。”
客栈掌柜也赶紧摆了摆手,把手里的账本揣回怀里——刚才他举着账本,是想跟陆无尘算扶手的工本费,现在也不好意思再提了。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对着陆无尘拱了拱手:“小师傅,刚才是我脾气不好,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那扶手本来就有些松动了,我上个月就发现了,结果忙着客栈的生意,忘了找人修,不能全怪你。你不用赔了,我待会儿就找木匠来修,花不了几个钱。”
符纸铺掌柜更是干脆,他转身回铺里,很快就拿了几张晒干的“静心符”出来——这些“静心符”是他昨天画的,没被水泼到,灵力很足。他把符纸递到陆无尘手里,脸上满是愧疚:“小师傅,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你吵。这些‘静心符’给你,算是我刚才态度不好的赔罪——这‘静心符’能安神定气,你带在身上,不仅能防着些小邪祟,还能在修炼的时候帮你集中精神,对你应该有帮助。”
陆无尘接过符纸,对着三个掌柜深深鞠了一躬——他的腰弯得很低,带着满满的感激。然后他又转向沈星河、花想容、叶舟几人,眼眶有些发红,却笑了起来——那笑容很真诚,像雨后的阳光,能让人心里暖暖的。“多谢诸位施主宽宏大量,不跟贫僧计较;也多谢各位同伴出手相助,要是没有你们,贫僧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沈星河站在旁边,眼神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关切;花想容收拾着银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叶舟还在摆弄着手里的朱砂笔,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萧云琅站在萧云琅身边,手里还握着他的铁剑,眼神里满是担忧;莫千秋靠在旁边的门框上,对着他挤了挤眼睛;柳轻絮则站在叶舟旁边,对着他温柔地笑。
看着这些熟悉又温暖的面孔,陆无尘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一直以为,“随缘”行走世间,孤身上路,不会有什么牵挂,也不会有人真心待他。可今天遭难,却有这么多人护着他,帮他化解危机,帮他解围。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更坚定了:“贫僧一直以为,出家人就该斩断尘缘,孤身修行。却没想到今日遭难,竟有你们这么多人护着我。原来随缘路上,也能遇到真心相待的朋友,也能有这么温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