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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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早点，洛羽兰抱着一坛酒徒步去了西郊。
西部的城门还残缺地屹立着，炮火的洗礼还印刻在那残岩瓦砾之上，铭刻下这个国度曾遭受的不幸和屈辱。
洛羽兰抚着这寸寸青苔缠绕的砖石，感受着手掌下粗糙的摩擦，好像那个他心爱的国还在残喘，一声一声地呼喊着他，每一声都让他心如刀割。而他，只能用颤抖的手合上他的国的眼。
安息吧，羽烟。
西郊一片荒凉，只有高高的墓碑划开这苍凉，将悲壮的决然立于苍穹之下。
这里是墓场，这块巨大的墓碑上铭刻着无数的名字，这是历代为羽烟洒下血汗的忠臣、烈士，从开疆扩土到如今最后的一步。
“我还是成了千古罪人……”洛羽兰将坛中酒尽数洒下。
“你何罪之有？”风曲容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直到洛羽兰这般自问自答，他才叹息地回上这么一句。
“我结束了一个王朝。”
“结束羽烟的是轩启帝。”
洛羽兰回身看着风曲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不，是我。……风曲容，我决定了，羽烟将不复存在。”
风曲容眉间一颤，他看着洛羽兰的双眸，试图在这双玲珑的眼中中看懂什么。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作决定，羽烟是否应该还应存在……洛羽兰，也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你要走！”风曲容打断了他的话。风曲容明白了，洛羽兰已经无心复国，以后他也不需要，应该说是舍弃了洛羽兰这重身份，他将去往那茫茫世界，去往一个他或许再也无法找到的世界。
“是该离开了，在这里，洛羽兰只是徒增悲伤和尴尬。不想背负亡国储君的悲凉只能离开。”
“好，我带你走。”风曲容向洛羽兰伸出了手，他如果不想复国，那么他是否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他走？
洛羽兰往后退了一步，“风曲容殿下，自此以后我们是再无瓜葛的两个人，还请不要让我卷入你的世界了。”
“再无瓜葛？”风曲容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他收紧的手掌，握成拳，狂笑起来，“洛羽兰！你想说没有瓜葛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嘛！你倒是可以一转身，将一切甩得干干净净，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等了你十一年，思慕了你十一年，从十一年前那曲《君子幽》开始，你就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了。现在我却换来一句再无瓜葛，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还是就此了断的好。”
“了断？你成了我的劫，你让我怎么了断。”风曲容一把抓住了洛羽兰的手，他双目充血，仅凭剩下的理智压制住喷涌而出的怒火。
洛羽兰被风曲容抓得生疼，看着眼前渐失理智的人，只能沉默地摇了摇头。
风曲容倒吸了一口冷气，放松了一下对洛羽兰的桎梏，又挂上那温润的笑，“兰，我们好好冷静下。你要去哪里都可以，只是都要告诉我，莫要再说那些让我生气的话了，好，这样吧，兰，我们都退一步，我不逼你……”
洛羽兰摇了摇头，若要舍弃这重身份就要断得干干净净，切不能和任何上位者有任何牵扯。他扯下风曲容的手，转身就走。
风曲容只觉得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断了，他疯狂地抓过洛羽兰，拖着他前往他安排的马车。
“风曲容，你放开！”
“这是你逼我的！”风曲容将洛羽兰的挣扎尽数压下，暴躁地拖着他向前走。
“你……”面对撕破脸的风曲容，洛羽兰还是有几分恐惧，他不能去推断这样一个人失去冷静后会做出什么来。
“事已至此，你认为我还会放你走吗？！”
“放手！”
“不放！……谁？！”风曲容侧身躲过了一道绿影，只见他一步之外的土地上插着一片绿叶，‘飞花摘叶’，将花叶灌注内力以暗器来使用。
“呵呵呵……我当是谁，轩启帝倒是好兴致，这荒郊野外的还能让您来踏足。”风曲容冷冷地看着来人，勾起一抹笑，强硬地洛羽兰护到身后。
“朕自是来要回我的人，不知风曲容殿下在此对我的人纠缠不清又有何为？”堇墨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衫，外披着玄色袍子，一副眉目俊朗神采奕奕的样子。他身后跟着个小太监，腼腆、安安静静的样子，他就是当年服侍洛羽兰一脸无害的小目子。
“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风曲容极怒反笑。
“当然是我拿下羽烟的时候，自古成王败寇，他和羽烟不都是我的？这一局不是我赢了吗？风曲容。”
“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端的什么心思我再清楚不过，要想在我手中拿人你倒是可以试试。”风曲容扬手一挥，袖中软剑飞掠而出，他杀意已决，灌涌的内力萦绕在身边，吹起衣襟，墨发在风中飞扬纠缠，全开的杀气顿时让气氛肃杀冷峻起来。
“哦？”堇墨不嗔不怒，缓缓地抽出手中剑，将剑鞘插入一旁的土壤中，左右走了几步，做出防守的姿态。“我的心思？彼此彼此。”
刹那间风曲容剑步而出，直击堇墨一剑，这一剑如雷霆之势，让堇墨只得连退几步格下这一剑。风曲容反手，剑锋突变，向着堇墨的腰部砍去，堇墨侧身避过，然后沿着风曲容的剑锋，袭向风曲容的要害……
风曲容和堇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而刚刚还在暴风雨中心的洛羽兰此刻被冷落在一旁。
洛羽兰冷眼旁观了他们一会，便转身就走。小目子见状，连忙上去唤了他一声‘公子’。
洛羽兰笑着看着他。
堇羽（小目子）暗叫不好，这人是生气了。可是那两人此刻却还打得风风火火。
“告诉那两个人，既然他们两人都有行龙阳之好，不如就此一起，恕在下无法奉陪。”
风曲容和堇墨五感是多么敏捷的人，洛羽兰的话他们自然是听到了，不由纷纷郁结，敢情他们打了半天，正主倒是不为所动，还可以淡漠地揶揄起他们。
洛羽兰都走远了，这两人还一脸挫败地站在那里对峙着。
堇羽摇了摇头，不争气地叹息道：“人都生气了，你们还在这里风马牛不相及挣个高下。”
堇墨和风曲容这才恍然过来，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不了解那人，自尊心极高，刚才他们一番归属争论无一顾及他感受……当真失策。
“堇墨，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必。”风曲容先收了剑，又恢复了那副谦谦公子的样子。
堇墨挑了挑眉，“奉陪到底。”
据影卫回报，洛羽兰是直接回了宫，然后就闭门不出了。堇墨断不敢在此时太岁头上动土，只得等人气消了好去负荆请罪。
只是他不知道，此一差，就折了夫人。
白天洛羽兰去的‘未景楼’是魅影楼一个线点，一个安插在羽烟重要的支点。今日洛羽兰在未景楼点了‘夜璃酥’和‘故心果’，这两份点心是未景楼没有设在菜单上的，这两份点心是一种暗号，羽烟太子洛羽兰对鬼魅的暗示——今夜故地见。
华灯初上，洛羽兰沏了茶，闲敲棋子以待故人来。
鬼魅没有想到这么久来，还能接到这份暗号，这般故地重游，他倒是错觉羽烟还存在，那位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还在他的紫烟殿里指点着江山。
紫烟殿还点着熏香，飘着袅袅烟缕，白纱缥缈的垂着。洛羽兰散着发，披着外袍，坐在榻上，捏着一枚棋子若有所思的样子。鬼魅撩开白纱，移步到洛羽兰身边，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汽氤氲的杯盏。
“真当是月色撩人故人依旧啊，殿下。”
“月是故中月，人非他年人。莫要再用这个称呼了。”
“那要我如何称呼呢？”
“今日我是雇佣魅影楼为我办事。”
“哦？~~~我的雇主大人，这又是唱哪出？”鬼魅挑了挑眉，眼前人的心思他一直猜不透。
“洛羽兰和魅影楼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今日我是以陌烟的身份重新和你交易。”
“这有何区别？”
“我要离开这里，永远的，摆脱堇墨、风曲容等所有的人的追查。”
“这……之前我认为你潜入风满楼以陌烟身份骗过了众人耳目，以为这就成功，结果还是让轩启帝发现了，这样冒险大胆的计谋都被如此轻而易举的识破，我认为我可还没有前羽烟太子的谋略能过骗过轩启、央歌的眼线。”鬼魅摊了摊手，表示无解，当年他带洛羽兰逃亡算是见识到了轩启帝的手段，那样的合纵搜查抓人只是时间问题。
“这我自会想办法，你只要提供给我对应的人手就够了。”
“那倒是很简单……”鬼魅想了想，没有比这更省心的雇主了，“那报酬……”
“我为你除掉洛川阁。”洛羽兰不急不缓地说道，拿子下了小目，棋盘的的局面已成定局。
鬼魅端杯盏的手抖了抖，魅影楼虽然是天下第一楼，但是洛川阁也有足够的资格与他平起平坐，只是洛川阁向来低调不求名利，让魅影楼一路坐上了天下第一的位置也丝毫不在意。他视洛川阁为他最大的敌手，却又对它无可奈何，他不是没动过心思要一手扳倒洛川阁，可是它身后神龙不见尾的阁主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他智取不了，强夺？其座下左护法黄泉更是江湖第一杀手黄泉，他打不过，真够让他郁卒的。
“你要帮我对付洛川阁？你之前不是让我不要动洛川阁吗？”鬼魅还很清楚，当面他得洛羽兰相助一路攀升除异，唯独让他不可妄动洛川阁。
洛羽兰坐定，看向鬼魅。“之前让你不动，我是察觉到了洛川阁背后的阁主很不简单，不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现在我发现不除掉洛川阁是不行了，它危及到了我。”
“？”
“一个国家要控制庙堂之下的实力，必定会培植或者掌控一定的江湖势力，既可以控制波诡云谲的江湖又可以成为各方面的眼线。就像洛羽兰和魅影楼，我扶植你，你提供我各种信息。……所以我现在怀疑洛川阁是轩启的眼线，更夸张一点也许洛川阁的阁主就是堇墨本人。”
鬼魅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可完全没有想过洛川阁主会是轩启帝。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是可以肯定洛川阁在为堇墨效力。”
“为什么这么肯定？”
“第一点，洛川阁的主要势力在轩启。地域原因。第二点，轩启官兵一直还不知道洛羽兰的下落搜查一直不断，但是堇墨却瞒天过海绕过兵力和我见面，想必是想瞒过其他人其他国家他已经发现我的行踪。既然没有动用轩启兵力那么必然用了其他势力，江湖势力对于搜查人应该是不错的选择。第三点，我身边的蝶絮和百灵或者还有其他人认识洛川阁的黄泉，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太过巧合。第四点，以前为魅影楼扶位的时候我也试探过洛川阁，手段太熟悉。第五点，风曲容来轩启向洛川阁要兵书《纸谈》，世人也许不知道其实传说中的兵书是堇墨所著，你说一个小小的洛川阁怎么会有轩启帝的兵书？即便流落出去了，堇墨怎么可能让风曲容先一步拿到兵书？”
“你说什么？！《纸谈》是堇墨写的？”
“以前被软禁在兰苑的时候我在书架上翻阅过《纸谈》的残篇，结合一下堇墨的用兵习惯不难推断出。怕是不久风曲容翻阅也会发现这一点了，真当是又中了堇墨一招。”
鬼魅是无法理解国家间的明争暗斗，这般步步为营只让他觉得恐惧。“那堇墨把兵书交给风曲容不是犯了大忌？”
“兵书不可能是假的，假的，风曲容会一眼识破，但是我肯定兵书应该还有下卷或者堇墨还没写。这个乱世谁会留下一个威胁的存在？”
“老狐狸啊。”鬼魅感叹。
“他还鬼着呢，既给了风曲容一部没威胁的兵书又不知诈了风曲容什么好处。”洛羽兰拨着茶叶，他也不得不感慨堇墨的手段，看来这次是风曲容棋错一着。
鬼魅在一旁皱着眉，原本妖娆的面容有点苍白。“既然洛川阁背后堇墨坐镇，我们拿得下吗？”
“这个……”洛羽兰晃着手中的茶杯，眼中星光闪烁。
鬼魅看着洛羽兰笑意浅浅，自是明白他已有良计，只待他指点江山便可。他想，已经很久没看着他纵横挥墨，一笔定局的潇洒了，几年前魅影楼和他合作，他看着他步步为营将魅影楼扶植成天下第一楼，看着眼前青涩的少年脱变成现在清姿丽影的青年，不由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更是期待眼前人的未来又将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他始终不认为洛羽兰就此淡出尘世，避隐山林，这个人注定了乱世而出，划开一段传奇。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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