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眼盲第十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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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97……98、呼……9、9…………100！”
噗通一声，第五明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
“呼呼，快虚脱了……”
一只二尾黑猫从旁边的树上跳下来，精准地落在第五明的脑袋上，第五明的脸被压进了土里。
“笨蛋，才一百个俯卧撑就累成这样，快起来！还要围着近郊跑两圈，要是回去得晚了还要连累我也吃不上晚饭！”
股宗气呼呼地跳到一边，抬起爪子对着刚起来的后脑勺又是一下。
“还有叶王那家伙！把我当保姆吗！居然还笑眯眯地威胁我‘没完成任务的话以后都不会有小鱼干哦’！！可恶！！谁稀罕他的小鱼干啊！”
那你还盯我盯地这么紧！
看着那只还在不停抱怨叶王中途还不忘尽职尽责地监督自己训练的猫又，第五明在心里腹诽，嘴上说讨厌还这么听老师的话，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吧。
紧闭双眼的清朗少年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揉了揉头上的大包，嘶——，下手好重，果然妖怪也是分妖看的啊。
想到每次和自己对练都轻拿轻放的莺丸，“哎呀，殿下好厉害，进步很快呢”被自己打到笑得一脸温和还时不时来个摸头杀，第五明就忍不住叹口气，就是因为放水放得太明显了，所以师父才会把莺丸支走当后勤，让股宗接替当自己陪练的啊，呜，好想回去让莺丸帮他包扎伤口然后求安慰啊。
“虽然师父最近工作很忙，但是股宗要是很想师父的话也可以去阴阳寮看他啊，小心点就不会被发现的。”听着股宗的抱怨已经从威胁当陪练转到最近叶王的早出晚归第五明忍不住插嘴。（难得休假在家的阿倍麻吕就着院子里的好风景，捧起茶杯啜了一口清茶，神清气爽，怡然自得，深藏功与名。）
“笨蛋白痴！谁会想那个混蛋啊！”
不出所料地传来恼羞成怒的声音。
“嗯嗯，不过股宗可以去阴阳寮打探打探师父的消息嘛，说不定能抓到师父的把柄哦。”
“这……好像不错……”
很好！心动了！
“至于训练，我会自觉好好完成的，到时候股宗只要在家门口等我，然后咱俩一起进去就好了不是嘛。”第五明继续为怂恿大业添了把火。
“嗯，那好吧，”权衡利弊，股宗点了点头，走前还不忘用犀利的目光瞪了眼第五明，警告一番：“你小子可要好好训练！不要偷懒！！还有，我可不是去看叶王的！只是作为妖怪去阴阳师的大本营逛逛打探敌情而已！”
“嗨、嗨，早跑完早吃饭～”以防自己又被怒火波及遭受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第五明赶紧绕过树木，向一边跑去，光速闪人。
哈哈，计划通！股宗走了，自己在训练完后可以去好好玩一会不用再赶着回去背咒语了！对了，前两天还听隔壁小红说白天城区会有集市，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很热闹。
嗯，跑完圈就去逛集市！第五明握拳，斗志昂扬！
说起来，多亏了老师的教导，第五明已经能熟练运用灵力对周围环境进行感知了，形状甚至情绪等都在感知范围内，像这样如普通人一般在各种地形上奔跑也早已不在话下，甚至比起普通人还更为灵敏，唯一的缺陷大概是无法分辨细腻的纹理和颜色。
还记得那天叶王要求自己闭上双眼，用秘术将他眼睛里的黄泉之力重新封印起来，一来能够避免其对眼睛乃至身体的继续侵蚀，二也能为他感知力的相关训练提供更具优势的条件，毕竟一个瞎子总是比一个正常人更容易适应不用眼睛观察事物而用灵力观察的状态。
在林中健步如飞，道路虽不平坦还因为接连两天的降雨变得有些湿滑，但却不能影响第五明分毫。
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第五明不由停下脚步，向一旁的低地看去，一位年迈的老婆婆摔倒在路上，手提的小筐中东西散落一地。
赶忙跑过去，扶起老人家，帮她把一筐东西拾捡好，再扶着老人家靠树坐下。
“老婆婆你不要紧吧。”第五明有些担心地问。
“不要紧不要紧，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歇一会就好，一把老骨头不经用哦。”老人家摆了摆手。
“那要不我背婆婆回家吧，反正我只是出来跑步锻炼身体的，背着婆婆的话还能算负重练习。”说着，第五明直接走过去在老人家面前蹲下身，回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就麻烦婆婆指路了。”
老婆婆惊讶了几秒后，笑了，一脸慈祥，“那就拜托这位小大人了。”
背着婆婆，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婆婆家，临走了，婆婆忙从里屋拿出两个洗好的梨塞到第五明怀里，
“天干气躁，回去路上吃个梨消消暑吧。”
收下这份心意，第五明挥手告别了老婆婆，小跑着往回去，距离平时跑步路线偏的有点远，第五明只好挑了个岔道走。
毕竟是喓喓蝉鸣，炎炎酷暑，加之午后阳光正盛，虽然第五明体质优秀又有灵力运转维持清明，却也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汗。
掏出一个梨，一边啃一边跑，梨汁酸甜爽口，很合他口味。
在减速转过一处山壁时，第五明被一对正在阴凉处遮阴的母子叫住了，叫住他的是那位母亲。
“这位小哥，虽说有些冒昧，请问可以把那梨卖给我们吗？”女子温和地询问，一旁的孩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在母亲身后，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第五明身上的梨。“因为出来的匆忙，忘了带水，离水源地又还有一段路程，孩子又口渴，所以……”
“送你们了，钱就不用了。”说完，第五明爽快地把剩下的另一个梨递过去。
“真是太感谢了！”
女子接过梨，想了想，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中拿出一个小袋放到第五明手里。
“作为谢礼，这是和记的金平糖，很好吃哦。”
于是第五明拿着一袋金平糖又上路了。
在之后，第五明经过一条小溪时遇见一群小孩子在为着什么事争执不下，差点打了起来，第五明出面调节，几个小孩终于重归于好，作为奖励第五明把手里的金平糖分给了他们，然后小孩们把在小溪附近捡到的战利品送给了第五明，在一堆“大哥哥下次来找我们玩啊！”的小萝卜头们的呼送下，第五明捧着一堆亮晶晶的小石头离开了。
再然后他遇见了一位外出郊游踏青的珠宝商人，商人看上了之前那群小孩送给第五明的石头，说是这是难得的原石，虽然原石不一定有成为宝石的机会，但这几块石头光泽成色都很不错，商人愿意用随身的玉佩来和第五明交换，最后第五明用一堆原石换来了一块玉佩，还有珠宝商的淳淳叮嘱以后还找到这样的石头可以到城内╳╳珠宝店卖给他价钱绝对公道。
行近靠近大路的地方，第五明又遇见了一队药材商队，在与商队管事闲谈中，第五明得知管事这次回去是去赶自家小侄子的周岁宴，但是路上不小心把要送给侄子的见面礼给弄丢了，正发愁着，第五明便和管事说自己正好有一块玉佩，想和管事换些清热止咳的常用药，管事大喜之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回头就把相关药材收罗了满满一箱给了第五明。
抱着沉甸甸的箱子，有点发愁，早知道就说需要的是别的轻的东西了，管事太热情给的药材有点多，没走几里路手臂都隐隐有些发麻，这哪里还跑得动啊。
放下药箱在路边休息缓缓气的第五明，又碰见了一个迎面走来一路哭哭啼啼用袖子不停抹着眼泪的穿着破旧的青年，走上前问了问，原来是妻子生病了，带着出来买药的全部积蓄完全不够，药店的那几味药也少药铺老板也就没有答应赊给青年，青年没辙只能先回家，路上想到妻子的病情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又是自责，心里万般酸涩实在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第五明忙引着青年到药箱边上指着里面的药材问是不是有需要的，和郎中开的药方一对，十之八九都用得上，正好能解青年的燃眉之急。不过看了看青年窘迫地拖着药箱的小身板，第五明也就打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旗号顺手帮青年把药箱抬回了家。
青年感念第五明的恩情，把一截据说不值什么钱但是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似乎是从哪个神社拆下来的有辟邪功效的神木送给了第五明。
于是乎，抱着一块黑漆漆的木头的第五明再次踏上回程。今天遇到的事情好多啊，走了好多岔路，再不加紧点等他回去天都要黑了，逛集市什么的看来只能找下次机会了。
然而然而，打定主意一口气跑回城去的第五明这一次还是又被人拦下了。
这是一位周身弥漫清澈神力的男子，草绿色及肩头发夹杂着稀稀疏疏的碧绿叶片，柳叶眉下一双深潭般天青色的眼睛里沉淀着亘古的沧桑，身着绣有繁复金色花叶纹的古朴黑色长袍，宁静致远，淡泊自然，绦绦然遗世独立，宛若一棵崖涧松柏，万古长青。
当然，在第五明“看”来，拦在自己面前的仅仅是一位气质卓然眉清目秀似乎身具灵力的青年。
“你是谁？”第五明有些疑惑地问。
“真名实在是不方便透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椿。”青年声音悠远绵长，像是天空中慢悠悠飘着的云。
“拦下你实在是事出有因有事相求，不知可否将你怀中的那块神木予我，我需要用它去搭救我的一位友人。”
原来这真是块神木……一直以为这顶多是块上了点年纪的古木，本来还只是打算带回去削成小木墩作板凳用的第五明莫名有些心虚。
“哈哈，反正这放我这也没什么大用，你要的话就拿去好了。”
椿接过神木，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呐，椿，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式神？”
在椿出现时就隐隐有些怀疑，又在他拒绝提供真名后，以及在他答应赠送神木时椿周身震荡了一瞬的凛冽灵力，第五明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是一个实力强大的精灵。
有些期待的看着椿，嗯，不行的话能交个朋友也挺好，呃，不过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小君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有些失礼呢，”椿笑了笑，温和地说。“小君知道成为式神所代表的意义吗？”
“呃，抱歉，式神不是类似伙伴的存在么？”第五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问。
“我并没有责怪小君的意思，只是若是下次小君再这样冒冒失失地在第一次见面的灵面前提这种事可是会很容易惹恼对方的。”椿摇摇头，开始解释道，“所谓式神，是指与人类订立契约，并需要无条件服从主人命令的一种牢固的主从关系，可不是指拥有平等对话权利的伙伴关系哦。”
话锋一转，椿又说道，
“不过要是只是和慷慨的小君你交个朋友的话，我还是乐意至极的哦。”
原本有些失落的精神随着椿的这句话又再度神采奕奕起来。第五明马上点头答应，
“嗯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回到光德坊的麻仓叶王的府邸，果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日暮时分了。
第五明依旧不是空手回来，椿临走前还送了一盒茶叶给他，说是椿自己用自己的树叶？？？研制的，嗯，茶叶这种东西老师和莺丸应该会喜欢吧。
股宗早蹲在门口院墙上等得不耐烦，看到第五明出现在了门口就头也不回地跳进了宅院。呃，生气了啊，看样子要去准备一些小鱼干好让股宗消消气。
草草用了晚食，贿赂了股宗一整包小鱼干，第五明就咚咚咚地穿过庭院往主屋走去。
莺丸和麻仓叶王正坐在游廊边上小憩。麻仓叶王是忙了一天需要静心养神，而莺丸则是坐在一旁纯发呆。自从他在第一次尝试做家务时完完全全展示了一遍他的家务废属性后，就已经被禁止插手任何家务了，想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做饭次次烧糊，洗衣服能把衣服搓成抹布，抬个箱子都能平地摔让箱子抛物线飞出去的。于是莺丸的日常生活就成了看风景和发呆，而他本人竟然对这种生活也没有产生任何排斥和作出任何改变，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整座府邸最闲的人没有之一。
在用椿送的自制茶叶泡了一壶茶端上来后，第五明给叶王讲起来自己今天一天的有趣遭遇。
“……最后椿真的好厉害，唰地一下就走了，可惜他现在暂时比较忙，不过以后有时间的话他说他会来邀请我去他家玩！”兴奋地和叶王描述自己新交的朋友，第五明显得很开心。
听到第五明说道椿这个名字的时候，叶王就明白了自家徒弟遇到了怎样的存在。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阿明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第五明一脸茫然。
“如果我猜的没错，椿可是一位称得上了不起的神明呢，在八百万神明中也是年岁最为久远的一批，几乎见证了大半个历史变迁的木神。”
张大的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第五明有些不可置信，原来椿竟然是神明，他还以为对方是和狸一样的山灵之类的存在呢，那一开始问对方要不要当自己式神的事确实是非常失礼啊，下次见面还是要好好赔礼道歉才是。
麻仓叶王有些感叹，自己这个徒弟灵缘真不是一般好呢，又是附丧神又是水灵又是黄泉神力的，连久不现世的木神都被他遇到了，也真是了不得的强运呢，不过……
“唉，阿明连这些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看来是身为老师的我教导不周啊，既然如此，从明天起老师会专门抽出晚上的时间给阿明讲讲神鬼异志，阿明要用心记笔记哦，这些可都是身为阴阳师的必习功课啊。”
夸张的哀嚎声响起，第五明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天呐，光是那每天数不清的咒文就够他头疼了，现在又来个人文历史的夜课，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徒弟我水深火热的感受啊！！（太天真了，叶王就是考虑到你水深火热的感受才这么安排的啊）我宁愿围着平安京跑十圈也不想天天被关在房间里背课文啊！
第五明还在软磨硬泡地和叶王讨价还价，莺丸安静地坐在一边，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水。
真是好茶啊，今天的日落也还是那么美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眼盲第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