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血月篇:烛寻的深情 ...
-
烛寻一直是老将军朱悬的骄傲,入宫后日夜伴在太子身边,还为洗清多疑皇帝的疑虑和家中撇清关系,更名烛寻,而朱玉是家中派来服侍的庶妹,本打算着混个太子嫔妃,可几个孩子相依为命后家中看他们均无此意也就选择了放弃。
主要还是因为痴呆太子不被看好。
三个孩子结伴长大,睿王爷不敢显露聪明,日日像个孩子一样缠着烛寻,烛寻的全部精力则用来小心保护着这个可怜太子。
朱玉见证了这一切,深觉自己和哥哥最快乐的日子莫过于跟睿王爷在一起。
逼宫的时候三个人还在一起,那时的睿王爷依旧滑稽的躲在比他瘦削矮小的烛寻的背后,似乎习惯了被保护,以至于逃出去后,一路毫无目的的逃窜,遇到乱兵烛寻装作发疯的他冲出去时,他都不去想拦住他。
那时的世界太乱但两人从不分离,一直被庇佑着,隔着尘世的罪,以至于他想的生死,本该是同归。
忘记感念多活的每一天,但不会忘与之相守的人。
“王爷不必难过,是烛寻命薄,无福陪王爷走这一遭。王爷不是寻常人,一定能平安喜乐,十年来,与王爷相遇的记忆成了我的全部,才想通当年你我演戏,最动情的不过是自己。得见王爷我心愿了了,还希望王爷不要追究当年的事,错对有何用?徒添不快活。”
活像个神仙下凡,仙气缭绕,自雾气中出现的烛寻从睿王爷身后走来,即使能够直接穿过,他还是绕过几个侍卫走到睿王爷面前,每一步都极为端正,他看向言梦曦:“梦曦兄,还要麻烦你。”
“无妨。”言梦曦面无表情的陈述着烛寻深情款款的话,忽略一脸古怪的看自己的两个孩子,末了有些复杂的看向烛寻。
“烛寻在这儿?”睿王爷当然清楚杂师的本事,惨笑道:“他还是十年前的模样,身上有没有伤?”
“有,受过伤。”言梦曦并不撒谎,诚实的点头:“他死后为了在狱中陪你,机缘巧合,用了不好的法子,吃了不少苦。”
“一段残念若在一个人身边一直停留守护,大难之际可保人不死,王爷好福气。”说话的是当时追着路无双四处跑的二两油,没追上这孩子使他有些挫败,当初他化身绘东风站到烛寻身边,当时烛寻乱用杂师心诀的事是他解决的,所以更加熟悉:“天人两分,十年里陪你的是十年前不变的残念和感情,扬灰挫骨,人早就没了。”
“可惜不能成王爷喜欢的样子,此生遗憾。”烛寻看向绘东风:“东风兄,同做灵物,是不是无情更好?”
不意外的被发现,二两油不语,看向烛寻,半晌:“无情,有些无趣。”
“喜欢?”从惊讶里走出来,言梦曦瞪着眼看向烛寻,后者因为不被睿王爷看见所以大着胆子走过去凑得很近,睿王爷低头看着手里的玉把件,他二人鼻尖几乎贴上鼻尖:“烛公子,你喜欢那个胖子?”
言梦曦还没说完,就看着烛寻闭着眼凑上去,很虔诚的吻住睿王爷,而睿王爷似乎感觉到什么,一动不动,末了,烛寻轻笑出声。
“是我自私了,我让他答应我,这辈子不离开,不背叛。”听到言梦曦的话,睿王爷伸出手,烛寻低头蹭了蹭,动作依旧虔诚:“我当时怕极了,整个朝廷没什么与我有关的,这个世间,除了他,所以。哪知他真会陪着我。”
“王爷所愿,万死不辞。”烛寻很是熟悉的开口,而这句话由二两油传达,模仿着他的深情,兑上一缕悲伤的风,凄凉不已。
脱离本体的一段记忆,终归是痛苦的,整日回顾不说,作为灵,烛寻的本体是水库附近的一块巨石,如他一般,是块顽石,只因当时他被抛尸地方有一块怜悯他顽石,很大一块,他才有之后的机缘,譬如偷听得路过杂师的几句真言,虽说是个机灵的祸害,言梦曦还是已经开始考虑让睿王爷带石头离开了。
“他,他的心思我知道。”睿王爷不大好意思说别的,只是迟迟不敢动,生怕吓走身边的灵物。
“我搬进太子宫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吵着说自己宫中有虫子,要搬去和我住,寒冬腊月能抱个暖炉也不错,我就同意了。”烛寻轻笑着回忆,温婉的风吹起二人的发梢,缓缓交织在一起:“那之后,无论多大,他都不肯走,我想是因为我的屋中都是些书,且无人值夜,他惊恐,敏感,爱说梦话,这些事被人知道都不好。”
“你二人,能不能日后再谈情说爱,花兄可是万年光棍。”一直被忽略的墨西蕾和村长早就听腻了,墨西蕾适时开口:“睿王爷如今将功补过,还望日后在圣上面前替墨家好言几句。”
“别整虚的,那把剑跟我嫂嫂没关系,我们错就是错了,我婶婶说不纠墨家的错,那我们杀光墨家人的想法就不对,险些实施差点铸成大错,所以血月之事,我路无双管定了。”路无双跳到众人身边,踩着一个仆人的背双手插腰威风凛凛:“倒是花相辞,你能不能把我嫂嫂带走?”
“水库桥下,挨着水的地方,如今埋了半尺的土,有一块巨石日夜被一眼清流冲洗,方圆百里没那么大的,一看便知,搬回去,他在长安家中就能安寝了。这些事要等平定了血月剑再说。”花相辞言简意赅:“不过做些什么还有见面,不可能。”
“把一块顽石当做真正的烛寻兄,王爷可要想清楚。”墨西蕾忍不住开口:“哪有死魂的说法,都是活灵。”
“那也是最爱我大叔的人,杂师不是有回梦的本事吗?”路无双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想当初为进沏茶门,我可是看了许多书。”
“烛寻太虚弱,回梦会害他沉睡,多久就不知道了。”花相辞笑眯眯的开口:“倘若见上一面,睡三百年,物是人非。”
“花兄,别逗孩子了。”烛寻适时打岔,他知道睿王爷府上私下管自己叫夫人之类的,这孩子当着众人面叫却是第一次听,面上多了抹红润。
“看到我这样你肯定失望,你若想走就走吧,误我十年。”睿王爷忽然开口,热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你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
这下,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二两油有些担心的看向烛寻,后者反而笑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担心我。”血月剑伤害亡灵,他又在这附近,烛寻笑出声,可能看见他笑的只有两个人。
“我最讨厌欠人情,那条命我下辈子还你,少自作多情。”睿王爷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末了似是得逞一般扯扯嘴角,好像打算笑一笑,但没成功。
“他走了。”言梦曦第一次说谎,烛寻笑着走到睿王爷身边,忍不住去摸睿王爷的脸。
“小孩子脾气怎么行,动不动就哭鼻子。”烛寻看着睿王爷的红眼圈,对着他的眼角吹吹气,末了叹气道:“我如何放心你。”
这两个人的感情言梦曦也不好说什么,两言三语交代了这几天的安排就赶紧溜走。在搞清血月剑的能力细节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水库,分派良兵昼夜轮流守候附近的街道。
众人散,夜里留下司九和言梦曦以及一干守卫守夜,睿王爷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房间,晚饭也没出来吃,朱玉则一直未出现,路无双嚷嚷着去守夜被绘东风拦下,于是缠着绘东风学一些杂师的本领。
好不容易和言梦曦单独留下,司九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在岸边看着水库,其他人都在离这儿还远的地方。
“别怕,我手里有两个仙女,还有一个可能会出来的大乌龟,虽然简陋了点,但血月剑有灵,所以只需谈判。”言梦曦看司九很安静,于是扯话道:“我原以为这两个男人相恋已经很不对了,有伤风化之类的倒没想过,只觉得意外。可如果这段情,生死相隔,两个人都付出了许多。还分不分对错?”
“师父这般风流,有过几个女人?”司九看向言梦曦:“感触这样多,也是万花丛中过吧。”
“一个也没有。”言梦曦叹气,不肯说婪厌的事:“谁愿意跟一个杂师?可能睡死过去,还什么都不会,一辈子为这么个人守节,亏死了。”
“我干爹说自古女人看皮囊,女人看男人的时候也是。”司九似是宽慰道:“师父不必急。”
“烛寻和睿王爷这一对,列在乡间故事里可谓倾城。”言梦曦无聊的拔着地上的杂草:“睿王爷当初殉情了几次,惊得太子宫中物件的记忆涌出,再聚到墨村,成型后巧逢机缘又远行。若不是如此,烛寻不会出现。动情,就说不清深浅。”
“烛寻身上没有能看见的伤,他今天亲了睿王爷,烛寻的衣服很破旧,有些落魄,最近过的不好吗?”看向言梦曦,司九拔着枯草叶忽的开口,吓得言梦曦向前一扑,险些滚下草地。
“这个二两油,为老不尊,什么都说,太太太。”言梦曦想不出形容词,恶狠狠爬起,吐出一根草:“明天收拾他。”
“是路无双告诉我的,他说他能理解王爷为什么那么痴情,我原本是不信的。”司九感慨一笑:“沏茶门后继有人。”
“认识一个能做杂师的人,你高兴吗?”言梦曦笑着打断司九:“你和他如果聊的来,我就让二两油带他进门。”
“我不缺玩伴。”司九看起来不太开心:“是师父想要几个杂师充盈吧。”
“也不是很想,但资质很好的话留下是个帮手。”言梦曦思绪飘忽不定,偶尔无聊起来,又指指远处的山:“那边是你家的方向,这个点等雁谷的人在做什么?”
“睡觉,等雁谷的上空有毒烟,亥时子时丑时,会很低,为防止吸入太多。”司九想了想概括道:“师父的吐纳法。”
“原来你会这个。”言梦曦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对了,你今天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在酒肆。”
“师父,你能陪我一辈子吗?”司九伸出手细数:“哪怕日后有了师娘,有了师弟师妹,沏茶门中人丁旺盛,我这个其他门派的人,会不会。”
“会什么?”言梦曦忍不住伸手敲身边人的脑袋:“是看到短命鬼胡思乱想了吧,放心,我死不了,算命的说我能活很久,活到你的头发像我这么白。”
“师父肯追随睿王爷那样的人吗?”司九今天的问题很多:“像烛寻先生那样。”
问题的重点忽然成了愿不愿意像个断袖一样追随一个人,有没有回应不好说的那种,言梦曦感觉有些头疼。
他十四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二两油记不记得,这样讨人嫌的徒弟哪有睡着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