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无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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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顾姥姥拿下镜框，皱眉捏了捏被眼镜压凹的鼻梁。
本来安排的是回来洗个澡，然后上网找老周要活，这下泡汤了。
其实这件事他早想到了，只不过和时柠边待一块放松过头，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顾初妄瞬间拉下脸，心情烦闷。
“你又在和谁耍脾气？”顾姥姥这会儿一反往常的平易近人，正经严肃地仰望他，叹了口气，“乖。你坐下，我颈椎不好，别让我抬头看你。”
顾初妄搬了个椅子坐下。
于主任咳嗽一声，对顾初妄说：“刚才我和你姥姥说过了，我要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她老人家了？”
“不是。”他声音有些涩哑。
“那是什么？”于主任蹙紧眉，“你也快成年了……”
顾初妄改正他：“已经成年了。”
“……行，那你都成年了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这场比赛你准备了大半年，整本整本的题做，学校多少老师帮你讲题，好不容易得了个第一，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于主任越说越激动，期间顾姥姥和顾初妄一直处于沉默，于主任又放缓了语气，听来还是熟悉的醇厚嗓音，“这关乎你今后的未来和出路，自己好好想清楚再来回答我。”
顾初妄不为所动。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又用什么理由去解释，感觉一切都是无力的，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奈过后只剩妥协。
“老人家，我先走了。”说完，于主任穿好外套推门离开。
离开前，看着低头跟他道别的顾初妄，重重叹下一口气。
“要跟我解释解释吗？”顾姥姥盯着自己孙子，这个一直以来从未真正了解却疼爱的孙子。
顾初妄抬起头，有一瞬间他真的好想告诉姥姥“我喜欢时柠边，就是那个成绩不好可能连本科都过不了的男生，我要留下来帮他”。
从头至尾，种种这些早在那天深夜料想到，不过他还是经事太少，以至于只想到会艰难，却没深究过会艰难到何种程度。
“……不了。”顾初妄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拧眉，困难地想说点什么挽回姥姥的平和，“姥……”
“初妄，”顾姥姥唤他，“你小的时候，我光埋怨你父母的不负责无担当，一个抛妻弃子扭头找了新人一个生下儿子突然离家，这让我心疼且崩溃，所以让你在可以和家人撒娇耍泼的年纪独自承受了一切。这些年来，你自己处理好了所有事，我相信这件事你也有你的理由，等你想说了或者可以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顾初妄从来没想过姥姥会和自己重提这些，惊讶的同时忘记该说什么。
“而我生气的是这么大个事你都不带和我打声招呼。”顾姥姥说，“我这个老太太当真一点帮不了你了吗？”
“不是姥。你听我说。本来要说的，”顾初妄连忙解释，“这不被于主任抢了先。”
“哦……那好吧，那这件事就先这样，”顾姥姥别过脸，微微佝偻着脊梁，抬手拍拍他肩膀，“你回屋歇会儿。”
等他走后，顾姥姥从上衣口袋抽出绣着寒梅娇菊的手帕，颤颤巍巍抬起手，借青筋突兀的手掌拭去眼角浑浊的泪。
转天时柠边来找顾初妄补课，次数多了，双方都开始认真对待，尤其是顾初妄，他既然要留下，那便把时柠边的成绩实实在在提上去。
想想又感觉无从下手，毕竟自己从来没拽谁学过。
三天假期过得飞快，一转眼上课了。于主任得到的回答还是不如意，看劝不动也放弃了，每次见到顾初妄先要重重叹一口气，搞得顾初妄以为他得了气喘。
这次月考没太大区别，和以往一样，像他们这种高二下学期马上进入高三的关键时期，教师们为了让他们提前适应考试，凶残地弄出五天一大考每天一小考的规律，学生们叫苦连天，但过后也渐渐都习惯下来了。
周三食堂早餐一般是小米粥和包子，住校生洗漱过后会来买，有的在食堂吃完，有的就打包拿教室边背书边吃，下了早自习的教室弥漫着一股猪肉大葱的味道，李老师鼻子一进入门框，整个人迅速缩出去，半晌，猛吸一口气大步走上讲台。
“哟嗬！快把窗户打开，还好不是韭菜馅的，要不这课不用上了。”李老师在脸前挥了挥手。
“老师！”下面的男生幸灾乐祸地嚷嚷，“明天是韭菜馅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级笑成一片。
“那明天趴窗台吃完再进来。”李老师瞪了眼他，随后从书里抽出张表，伸手递给体育委员楚楼，淡淡宣布，“后天运动会，想报名的来楚楼这里。”
瞬间，班里像炸了锅的蚂蚁，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安静啊！”逼得李老师这位“弱女子”开始暴吼，“上课！”
“起立！”课代表喊了声。
三三两两站起来，有气无力坐下。
李老师佯怒，瞪了一圈这帮玩时兴奋上课犯困的学生。
怎么一提学习就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呢！
李老师忿忿地在心里说着。
“……你们看看手里的成绩分析表，整体来说是下滑的状态，不少同学还以为自己是高一的小朋友呢，吊儿郎当地学，但班里有位同学进步就非常大，”李老师抬头看向时柠边，笑眯眯地说，“时柠边就十分努力嘛，英语好歹不是个位数了，照这个趋势考上大学还很有希望的……沈糯同学别看新转来的，成绩都能和学委打平了，加把劲再撵上顾初妄，你们下滑的多向人家学学……”
她接着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时柠边左耳进右耳出，打了个哈气开始改卷子的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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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1000米！谁报！”楚楼大声嚷嚷。
“不报不报！”栾希从人群里挤进去，露出个脑瓜尖，语速飞快，“接力给我来一个！铅球给林平报上！”
“诶！顾哥！！”他突然冲后面喊了句。
“干嘛！”顾初妄吼回去，把旁边的时柠边吓一跳。
栾希扯着嗓子：“你报什么！”
班级太闹腾，顾初妄一开始没听清，时柠边提醒他：“问你报什么。”
“哦。”顾初妄应了他一句，喊道，“随便，没人报的给我就行！”
运动会就图一热闹，顾初妄每年都是挑没人选的参加，今年也不例外。
“你要选一个吗？”顾初妄问时柠边。
“不了，”时柠边恹恹地啃着恶心的物理题，“我懒。”
周五一早，学校就开始了锣鼓喧天，以一首激情澎湃的《大中国》喊醒了沉浸在起床气的学生们。
“同学们！”
所有人吓得一激灵。
两个大操场站满了人，今个儿太阳晒人，老师们趁校长讲话溜上看台，扇着小风，乘着凉，可算是忙里偷闲一天。
“今天是拾耀第四十五届春季运动会……”
校长是位瘦先生，架了副迂腐的眼镜，一身死板书香气。他正举着话筒，宣布进行开幕式。
这种开幕式，就是从大门口挨个整队入场，到了老师指定地点再卖力地喊出自己班级口号，有的高一班级还cos了各式的人物。
他们班是沈糯领头，举个班级牌子，身着碎花连衣裙，踩着“吧嗒吧嗒”的小皮鞋走了出去。
“现在迎面走来的是高二一班！”学校从学生会找了个嗓门大的女生当主持人，那女生抖了抖手里的稿子，慷慨激昂地喊着，“无所畏惧，勇往直前是一班的座右铭！让我们期待他们今天的表现！”
这太阳像是让她喊兴奋了，这会儿撕开厚云，烈日当空，后背像有小虫子爬过般刺挠，头皮也跟着起哄，心中躁得很。
天一热，时柠边是出了名的脾气爆，没等队伍走完，他一弯腰从后面钻了出去，顾初妄见状，眼疾手快地遮住他，俩人堪堪从老师眼皮子底下躲过去。
“怎么了？”顾初妄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贴他脸上，“太热？”
“嗯。”时柠边拎起领子，一手扇风一手拧开瓶盖咕咚咚灌了进去，“热。”
俩人这是找了个小看台，走完过场的学生，买完水会来这里歇一下。
身后是一棵几十年的老树，树干出奇的粗，枝枝叶叶挡住了不少阳光，有时凉风贴着皮肤一吹，还挺舒服。
“那歇会儿再回去？”顾初妄问他。
“好。”时柠边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小幅度地张嘴说道。
果不其然，这天把他逼得惜字如金。
开幕式很快结束，体育老师以一声震耳的枪声宣布比赛开始。先是一百米短跑，几名学生耳朵一动，全部不要命似的拔腿往前冲，这个阵势到了终点都没能刹住车，又跑出去五十米才勉强停下来。
这两个大操场各比各的，想看哪拨的热闹就去哪拨，没有人管太多，顶多于主任顶着个太阳帽来回提醒：“垃圾别往地上扔！那不有垃圾桶嘛！——诶你，磕什么瓜子啊，要磕拿袋子兜着，一会儿跑起来刮得哪都是！”
俩人眯着眼，来回看了几圈，时柠边突然笑出了声：“咱俩这样好像视察的啊……”
“刚发现啊。”陪时柠边“视察”的顾初妄瞥了他一眼，也乐了。
“走！”时柠边猛地一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看他们比赛去。”
“好。”
俩人随便挤进了个地方，正好林平在扔铅球。他搓了搓双手，吸了一大口气，鼓起气拿起铅球。
“加油林平！”楚楼站在外圈嚷了句。
顾初妄看了眼时柠边，时柠边没看他，但嘴角一扬。
下一刻，俩人同时喊出了声：“林平加油！”
“谢了！”林平憨态可掬地脸庞笑了起来。
林平身子侧弯下去，借用惯性手臂上下一挥，肌肉肉眼可见地发力，只见铅球逆着光冲向半空，受力飞得极高，划出一道圆滑的弧线，最后一声闷响砸落地面，裁判扬声：“十五米！”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无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