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感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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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柠边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小休眼里闪过的恐惧，那恐惧里投射出从前经受的种种折磨与不堪。
今天，他算是明白顾初妄身上那股偏执慵懒的杀气从何而来了——社会的险恶与家庭的破碎。
“……”时柠边一时间沉默下来，“不会，我不会恶心你，你也别太看轻自己。”
没等他们做什么反应，时柠边起身接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道别过后，大步走出屋内，瞅见庭院门口的车辆后，一猫腰钻了进去：“陈叔，回家。”
坐在驾驶处的陈叔顺着车镜瞥过去，今天这位小少爷与往常不太一样，似多了些压抑。陈叔没多想，踩下油门将车子平稳开出，没几分钟，就到了时柠边的那个公寓楼下。
“陈叔，明天早上不用接我。”时柠边下车，道，“刚下完雨，回去路滑小心。”
陈叔摩挲着方向盘：“好，柠边你也早点休息。”
时柠边点头答应转身进了大门。
一到家，他从衣柜拿出睡衣快速跑进浴室，总算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把一身雨水和头发渣洗净。换上宽松的睡衣，雨中的臭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香。
今天的事情有些多，时柠边一反常态地没有熬夜打游戏，洗完澡乖乖缩进被窝，不一会儿便看见梦中境。
睡得早却起得晚，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响起，时柠边一遍又一遍气愤按掉，最后终于忍不住，猛地坐起，铃声戛然而止，下一秒紧接着是时柠边的怒喝：“大早晨的干什么！”
那头的人一顿，听出了时柠边的起床气，张大嘴惊讶道：“……大哥，马上考试了你不会才起吧？！”
时柠边皱了皱眉，将模糊的视线转移到手机上，看清来电显示和时间，彻底沉默了。
说话的是王关南。
还有十五分钟开考……
三秒后，时柠边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拾掇一番后拽起书包奔出门外，期间还打给了陈叔，完全忘了昨天是谁信誓旦旦道不用接他。
学校那头，王关南挂掉电话和门口的顾初妄牙疼般解释道：“他刚起。”
“猜出来了。”顾初妄没什么表情，淡淡点头，转身回班。
一早上就没看见时柠边的影子，顾初妄心里多少猜到是睡过头了，但考试还是得考的，自己还没时柠边手机，只能去找王关南他们。
为了还这个小债主的人情，顾初妄是尽心尽力了。
顾初妄回到座位拿出昨晚熬夜给他写的备用检讨书，原想着他自己写的检讨书不合格，就把自己这份给他，现在看来，时柠边应该是早把写检讨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他连考试都忘了……
最后，时柠边赶上最后一分钟进的教室。
“呼……”时柠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频率剧烈，走到顾初妄身边后冲他招招手，“你让……让我进去。”
顾初妄瞥了眼他，默不作声地起身让出道，时柠边刚坐好，老师也随后抱着一摞未开封的牛皮袋走进来。
“现在下发试卷。”身为一班的数学老师兼数学组长的秦密老师扬声道。
有时候幸运真的是眷顾时柠边，比如睡过头有人喊他起床结果还没迟到，再比如没写检讨又有人帮他早早准备完了。
可能昨晚睡得好，今早时柠边精神格外的好，自己会的都写上了，不会的也瞎蒙着答上，并且自我感觉良好。下午考完试，有种能与全年级第一争高下的自信气势。
可这气势还没让王关南唐巷看着，先被顾初妄问得冒冷汗。
顾初妄：“检讨写了吗？”
冷不丁一问他，时柠边还愣了几秒，心想：什么检讨？
随即，马上意识到问题。
“卧槽！忘了！”时柠边就差吓得蹦起，昨天于主任那吃人的架势让时柠边发怵，今天又把检讨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时柠边离退学不远了……
“……如果我没写，于主任会是什么反应？”时柠边小心翼翼地问顾初妄。
“不知道，毕竟我没有写检讨的经历。”顾初妄说道，“轻则扫一个月的厕所，重则退学。这学校的严厉你慢慢会见识到。”
好家伙，忘写检讨就能被退学，一群“疯子”！
顾初妄：“你面试的时候不挺不屑的么？怎么现在反倒害怕了？”
时柠边扫他一眼：“既然进来了就好好待两年，考个能看进去眼的大学。再说了……我得看着欠我钱的人啊。”
顾初妄：“…………”刚正经一秒就显原形。
此刻班里大多数人都收拾东西回家了，从楼上窗户看下去，操场有一批批拎着大小行李往学生宿舍走的学生和家长。
昨日下暴雨，今日露骄阳。夕阳斜射入教室，给整齐的桌椅镀了层金边，空中漂浮不易察觉的细微灰尘，迎着玻璃反射而成的七彩光，有种电影大片的质感。阴影与金光相结合，多了几分傍晚温暖的治愈。
正当俩人默契的安静放空时，于主任那有辨识度的声音穿透寂静的走廊：“正好你俩都没走，时柠边带上检讨，你们和我来办公室。”
完了。
时柠边心下一沉。
站起来的顾初妄看他一眼，然后时柠边手里多了样东西。正是顾初妄为他写好的检讨。
“你……”
“先应急，回头再说。”顾初妄扔下淡淡的一句，迈开长腿走出。
时柠边怔了一会儿，心里泛起不知名的喜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荡漾在各个角落。
这人……其实还挺好的。
时柠边攥着纸张的一个小角，紧步跟上顾初妄：“谢谢。”
顾初妄：“我应该谢谢你，你这个人情够我还两年的了，以后有事找我，能帮的我尽力。”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于主任拿出办公室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道，“时柠边你检讨写完了吗？”
“……写完了于主任。”
“那行，进来吧。”于主任推开门，打开空调后一屁股坐在转椅上，喝了一大口冰茶，冲时柠边挥挥手，“给我看看。”
“啊？”时柠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哦哦。”
于主任接过来大致扫了几眼，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真这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时柠边随机应变，摆出无所谓的富家子弟风格：“检讨嘛，往扯里写，往死里认错。”
顾初妄在一旁偷笑，其实他自己没坑时柠边，只是借时柠边这个检讨的机会，表达了一下对自己的感激和诚恳。
于主任摆正姿势：“耍嘴皮子属你最溜！行了，我不说你了——小顾啊，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上次给你的题都做完了吗？”
顾初妄：“做完了，应该早做完的，但假期事有点多耽误了。比赛还有两个月，我挺有信心的，老于你放心。”
“那就好。”于主任又喝了口茶，屋里的空调吹得三人清爽舒服，心情也不由变好，于主任细想几分钟也不知道问什么好了，便放他们离开，“你们回家吧。”
二人同时应道：“好的。”
刚一出门，走廊上的热气扑面而来，时柠边蹭过来，疑惑道：“检讨里你写什么了？又坑我？？”
“我之前坑过你？”
“你上回……”
顾初妄连忙打断他：“没坑，可能是写的态度过于诚恳于主任有些不相信是你写的。”
时柠边：“哦，那就好。”
俩人这一秒相视看了眼对方，脸上各扫过一刻空白。顾初妄先破了功，笑出声道：“好了，回家吧，今晚定个闹钟，别再睡过头了。”
没有缘由，笑点就被莫名戳中。
边笑边往校门口走去，在路岔口似是老友一样道别，顾初妄沿街道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不到五分钟到了书店门口，推开门，门上的铃铛与他的喊声一齐响起：“老太太我回来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白花花的脑袋从后门门帘后露出：“一听开门声就知道是你，今天这么高兴啊，发生什么事啦？”
“没啥。”顾初妄随手将书包扔到收银台旁边的小沙发里，拐拐绕绕的走到顾姥姥身边，“今天吃什么？我都饿了。”
“哈！饺子。”顾姥姥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洗手吃饭。”
“洗手吃饭”是顾初妄爱回家的理由，四个字足以让心疲神乏的劳累消失得无影无踪。
饺子是白菜馅的，蘸点捞汁放点蒜泥，吃得无不快乐。饭后顾初妄把碗洗了，让顾姥姥看店自己去写作业，八点多来替她。
顾初妄喜欢在学习时抬头看天，白天有厚厚的云层和各式各样的蔚蓝，到了晚上，有繁星点点的夜空和亮如玉盘的月亮，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安抚他那个低落的情绪。
万物温柔。
另一边的时柠边除了被童女士日常电话唠叨，就是窝在沙发里睡得如烂泥，已入秋的北方温度会忽然下降，被江南柔情柔意的水养大的时柠边却还在房里开着空调，果真，感冒了。
“……喂……”时柠边操着鼻音，囔囔打电话，“咳咳！下楼找我，我好像发烧了。”
深更半夜，楼上睡得都打呼的唐巷和王关南就这样被迫起床，跑遍小区周围药店，终于找到一家开门的小诊所，买了退烧药和感冒灵，又颠颠跑回去。
王关南把矿泉水扔给准备吃药的时柠边，搓着胳膊道：“大哥，你家这是冰窖啊，冻得我上楼把压箱的棉袄都拿出来了。”
“唔……”时柠边灌着矿泉水把退烧药吃了，一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嘴里含糊不清，说话断断续续的，“我哪知道……这么冷，也没个人照顾……我爸我妈……一个个忙得要命，我……”
话没说完，他就借着药劲睡过去了，唐巷无声地看看他，把空调调成暖风，又和王关南将客厅的零食袋子收拾好，屋里干净后，俩人静悄悄回了楼上。
翌日一早，天气倒是不错，时柠边拖着无力软塌的身子来到学校。
一进教室，就看见栾希撅个屁股趴在窗台上，嚎了一嗓子：“我去去去去！！林平在操场上和人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感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