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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老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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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大的怒吼中,狂风骤起,钱沽的腿后移几米,堪堪稳住身体,失去反抗能力的阿春和寸头,还有被骷髅头咬的手脚尽断的大波浪全都被漩涡卷进了半空。
他几乎睁不开眼,气流割的他脸颊生疼,皮开肉绽,滴滴滑落的鲜血蔓延进供台后的图腾上。
这样下去,他们的身体迟早会被绞碎榨干。
“啊!怎么……”
“救……救命!”
祠堂的木门被绞的粉碎,刚踏进来的几个人瞬间被狂风掀飞。
钱沽勉强睁开眼就看到瘦小男以一股极强的力道撞到柱子上,“咔擦”一声,也不知道断的是柱子还是别的什么。
怪物正在疯狂榨干他们的血来加速他的诞生。
“钱沽。”
巨风中一道声音格外的清晰,钱沽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顶着狂风踉踉跄跄的向他靠近,一只手勉强的扶着脸上的眼镜,衣摆和袖口被吹的猎猎作响,隐约可见劲瘦的腰和突出的腕骨。
在周围的惨叫和持续的破坏下,对方硬是走出了一种坚韧不拔的气势。
钱沽默默的看了两眼,果断转身。
添乱。
他拿着伞挽了个花,只剩下一半的伞尖稳固的钉在地上,借着这股力,他的身形迅速往前跨出一大步。
一滴血珠滴落在地,他伸出指尖擦过自己的眼尾,鲜红的血像抹开了一层胭脂,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上一抬,看向面前彻底陷入狂躁的怪物。
因为鲜血的加成,他的下半身几乎要拔地而起,而他胸口的那些脸更加的狰狞扭曲,纷纷张着血盆大口,竟是在互相的吞噬彼此。
钱沽眼睛一眯,殷红的眼尾多了些正义凛然之外的妖冶。
顶着狂风,拉满的弓发出嗡鸣的震响。
“嗷!”
怪物的左胸口破开一个手指粗细的洞口,缺了一只眼睛的怪物立马将他当做目标,那只蒲扇大的手猛地挥过来,如果被扇中,腰椎断了那都是轻的。
可在风力带来的强压下,哪怕钱沽可以闪躲,他也不能做到及时的避开。
他已经做好怎么让自己的受伤值减到最低的情况下再给对方一个以牙还牙的反击,人就被推着抱上了柱子。
前胸和柱子紧密相贴的感觉,说实在的,不太好,有些胸闷。
他皱着眉,回头看着身后和自己前胸贴后背的白徊。
对方的眼镜被吹歪了,露出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可能是被风吹迷了眼,钱沽居然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有些多情。
“抱歉,我站不稳。”虽是在道歉,柔软的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的歉意。
“起来。”
他伸了下胳膊,却不知道打中了对方哪个部位,对方居然哼了一声,又绵又软,然后将下巴垫在了他的肩上。
“起不来~”
拉长的声音似乎连着丝。
钱沽能感觉到风的压力在增大,导致身体不受控制,可如果再这样下去,等其他人的血被榨干,他们也逃不掉。
柔韧的身体和他的后背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两人身形相仿,对方的一条腿卡在他双.腿.间,几乎是以一个微妙的姿势嵌进他的身体。
而现在肩上的人正轻微的对着他耳朵喘.息。
“你……”他心里有些怪,但还是不太想去深思怪在哪里,思绪只拐了个弯就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被风挤压到了内脏。
毕竟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对方这么弱,只怕被风撕裂都是有可能的。
“嗯,难受~”
他眉心皱的更紧,果然是被挤压到内脏了,连声音都有些发飘了。
而此时被钱沽担心的白徊正迷醉的枕在他的肩上,两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借着风力搂上了他的腰,那股让人沉迷的香气几乎要让人把持不住。
白徊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着喉结,干渴的喉咙都泛起了痒意,面前就是修长白皙的脖子,他舔过牙尖,颧骨漫上一层薄红,像打上的胭脂又像微醺的酒,而后,缓缓张开了嘴……
“好了,这样就方便多了。”
转过身的钱沽看着白徊,两人四目相对,眼里互相沁出了对方的样子。
周围的空气好像安静了几秒。
“扑通。”响起一声不太清晰的心跳。
白徊忽然被压力推着依偎进钱沽的怀里,下巴卡在他的肩头,柔软的唇若有若无的擦过他的颈侧。
钱沽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两个人的身体却摩擦的更加紧密。
这个姿势好像更奇怪了。
而此时没人看见的白徊眼里闪过一抹暗光,粉色的舌尖擦过空气卷起了一缕垂落的黑发,缱绻的含了进去。
钱沽头皮一紧,但他忽略了这丝微妙的怪异,因为其他人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推开怀里大鸟依人的白徊,扶着他稳住身体,认真的说:“扶着柱子不要动。”
说完他转身顺着风力跨上了供台。
白徊抱着柱子,在钱沽看不见的地方,他缓缓的站直身体,游刃有余的伸出手指抚过唇瓣,吮着指尖发出“啵”的一声。
看着那抹矫健的身影,飘红的眼尾微微眯起。
更香了。
钱沽已经在刚刚那段时间看清风旋转的风向,只要加以控制,就能成为他向前的助力。
浓郁的血腥味在四处飘散,被卷到半空中的几个人几乎成了血人。
在钱沽出现的那一刻,怪物就将他当做目标,只是似乎忌惮他背后的弓,对着他发出威胁的狂吼,却不太敢接近。
而这时的钱沽已经攀上了怪物的身体。
左胸口属于村民的脸已经变成一个不认识的样子,只和怪物的脸更加的相似,钱沽每接近一分都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
他没有反抗,任由那张脸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他的手臂。
肉.体的痛感不强,却有一种灵魂被吞噬的痛楚。
他反手勒住这张脸,以一种拧螺丝的粗暴力度转动这张脸,发了狠的要把寄居在这个怪物身体里的东西拽出来。
怪物挣扎怒吼的更加厉害,他再强大也不过是这些村民们寄生的躯壳,被捧的高高在上的“神”,其实就是由村民制造出来的妄念,当然也由他们控制。
左胸口那张和怪物无异的脸被扭成了麻花,钱沽面无表情,清冽的面孔干净清雅,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他不顾自己快要被吞噬进去的痛楚,唇抿的发白,半边身体已经被吸进了怪物的胸口。
远远的看过去,一个巨大的半身人像疯狂的左右摆动,而他的左胸口挂着一个人,那个人却只有上半身在外面,下半身空空荡荡的融在人像里,场面诡异又吓人。
钱沽的身体已经被吞噬到了腹部,他能感觉到自己下半身传来的痛楚。
而手里的脸已经被拧成了一个球。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回了下头看向白徊的位置,对方老老实实的抱着柱子,衣服被卷了起来,露出大片白净的后背。
看到他的视线,对方还乖巧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钱沽晃了下神。
原来男人也有腰窝吗。
等等,原来对方穿的是低腰裤吗!
他眼眸震动,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别的什么,迅速回头,脸绷的有些紧,手上更加用力的拉扯,一团看不清人形的东西被他粗暴的拽了出来。
而他的脑子里还震惊的回放着那一幕。
不得不说,一个男人穿着低腰裤的冲击力有些大。
席卷的风戛然而止,人扑梭梭的从空中坠落,动态化的怪物静止凝固,重新变为一尊没有灵魂的人像。
被吞进了大半个身体的钱沽感觉到了下半身的撕扯,头上冒出了细汗,他发出一声痛极的微.喘,下一秒,巨大的人像从头顶出现裂缝,以飞快地速度向下蔓延。
“轰”的一声,人像轰然倒塌,钱沽瞬间脱力,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等回过神的时候,他不是被埋在人像坍塌的废墟里,而是舒适的窝在一个人的怀里。
他睁开眼,刚好看到一片衣襟大开的胸口。
“你没事吧。”
对方俯下身,轻薄的衬衫什么也挡不住。
粉色的……
钱沽眼睛一睁,猛地坐直身体,头上还挂着几滴细汗。
“没事。”
他拿起旁边的弓,一退三米远,默默的抬头望了下天。
原来老道长说他没有天分,修不了道是真的……
发飘的视线重新凝固,红日依旧没变,黑红的天色像来自地狱的配衬。
七零八落的骷髅怪重新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几米高的四不像,十几个头,几十只手,臃肿又冗杂,而那团看不清人形的东西飞快地冲过去,显然是想找下一个备用寄居体。
钱沽冷笑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拉弓发射,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团看不清人形的东西被枯枝钉穿在地上。
仪式没有完成又没有寄居体的厉鬼不堪一击。
红日褪去了颜色,沉沉的雾霭逐渐散开,眼前的场景在清晰中退化消融。
只是没人看见一团被枯枝钉穿的黑影飞快地钻进地底,另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出来了……”
黄组长虚弱的撑起身体,此时再看,这里哪里有什么村落枯林,只有一片焦黑连杂草都长不出的荒地。
钱沽回过头,除了已经死去的大波浪和不知生死的瘦小男,其他人都还算清醒。
但很快,他眉心一跳,白徊不在。
……
密不透风的树林阴冷潮湿,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走过那些常年无人光顾的坟堆,纤长的手指摘下了脸上的眼镜,昏暗的阴影中,一头垂到腰际的长发迎风吹起。
视线瞥向那团神志不清,只剩下一团难以凝结的黑影,他舔着唇张开血盆大口,凄厉的哀嚎骤然消逝。
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他伸出手虚虚的捂着殷红的唇,打了个优雅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