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 23 章 ...

  •   郭建峰爽快地应了调度,在出发前打了个电话到政委那。他在运输队待了两个月,虽然表面上和大家打成了一片,但事实上,这两个月他记下的虽然也有些可疑的事,但都是些不起眼的事,队里也遭过劫,一批很重要的材料,具体什么没公开,运送的是两个老司机,还都有些身手,两人一个被打死,一个重伤,现在都没出院。报案后查了也没结果,出事路段是深山老林脚下,前后数里地荒无人烟,没有任何线索。接触不到信息源的他,想到自己那几块金表,故意拿了一块露白,透漏出想出手的意思。然后,这个洪青山注意了他几次,但没问价,显然不是想掏钱买。然后,很快,上面就安排他和洪青山搭档了,而且还是运送这样值钱的东西,不是他多心,实在是太巧合了。
      等他吊着膀子回到县里的时候,三凤急得眼泪刷就下来了。
      “哥,你怎么啦?我都快急死了。”都快过年了,他一直没回,往常十天半个月就回一趟,这里一个月都没有人影,就接了两封电报说有事要晚些回。这会好不容易回了,人还这个样。
      “没事,不小心摔了。年底活多,就没来得及回来,你去喊一下娟子姐那叔拉上板车来帮忙拉东西。咱们回响水冲去。”他踢踢脚下那大麻袋。
      三凤还想看下他的手,他没让,催她:“快去喊,天都快黑了。”县里这房子破旧,也就三凤临时住一下,他带的东西多,干脆不在这待了,直接回响水冲。离过年只有几天了,三凤肯定早就放了假,只是因为担心一直在县里等他而已。
      娟子他叔拖着板车飞快地来了,这可是老主顾,一个月里总有两三趟让他拉的,人也厚道,一趟两块,还要给他送些吃食。
      郭建峰手有伤,娟子他叔和三凤两人合伙搬,不准他插手,等回了老屋,打发走了娟子他叔,三凤把门一关,堵了他,非让他说个清楚不可。
      郭建峰看着眼前三凤这副厉害管家婆的样子,还真有些害怕,老实说了:运输路上遭劫,他护住了车和物资,受了点伤。至于对方十来个人抄着木棍钢条自己这边队友很假地“吓晕”这事就省了没说,虽然一打十说起来很英勇,但三凤听了肯定要急坏去。
      饶是他简化了过程,三凤还是难过得不行,围着他那只手看了又看。
      “看着不好,其实没啥事,只是医生说伤筋动骨的,上心点好,真的,要不我拆了给你看看。”
      三凤赶紧拦了,说:“不要拆不要拆,听医生的。家里活你都别动。”
      郭建峰不想让她纠结这伤,指着占了屋里很大一块的三个麻袋,喊她干活。
      “你把袋子里东西都拿出来理一下,上回我让人捎回来的棉花你给大伯母送去了吗?”
      “送去了,大伯母又给裁了鞋面,给你做了双棉鞋,给我和五凤又做了一双厚的和薄的。我都有五双鞋了,哥。”三凤觉得自己好幸福呢!从前学校里老有人笑话她是小叫花子,现在谁不羡慕她穿得干净漂亮。
      两双薄的春秋要替换,两双厚的冬天换洗,还有一双黄胶鞋而已,瞧这孩子,满足得没法形容了。
      “等下次我们跑上海,我给你带小皮鞋。”这次本来想找机会买,但缝纫机和自行车都急着回程,他们没时间在市里停留,卸了货就换地方装货,司机也不能闲着,要帮着一起装卸的。
      “哥,我不要什么小皮鞋,我现在鞋子够穿了,还有多呢,谁家能有五双鞋穿,我这还都是新鞋子呢。”
      她不要就不要吧。
      “糖粒子你分一半出来咱们留着过年用,剩下那一半分一大半给大伯母,一小半给我妈,大伯母的你放木桶里,我妈的你放篮子里。”
      三凤按他说的收好了糖,又翻出几大包法饼。
      “咱们留两袋,一袋给大伯母,一袋给我妈,还有两袋我给大队长和支书家送。白酒这两家一家两瓶,四瓶给大伯和爷爷,还有两瓶留着我请人吃个饭。”他和大伯商量过后,选了老屋的竹林后面那块地做宅基地,这里离大伯母家近离他妈远,又僻静。队里二话不说就帮他弄了,虽然他现在不盖房,但人情要领。
      没有篮子木桶了,三凤就把给这两家的分开放到门口地上。第一个麻袋东西都掏完了,三凤开始翻第二个麻袋。他怎么说三凤就怎么分,没有任何异议,大伯母对她们好,哥的妈看见她们就骂,她才不会劝哥多给她东西呢。
      “报纸包的都是腊肉,不用拆了报纸,等下脏了手。那条最大的给大伯母,那条小的给我妈,其他两条咱们自己过年吃。糯米都给大伯母,她会打糍粑,我们留着也没用。红糖我们留一半,你和五凤冲了喝,一半给大伯母。剩下那袋子里是红布,给建文结婚用的,先放床上,别给蹭脏了。”结婚要给新娘子做衣服,碰上不要布票的红布,他赶快抢了一块,至于三凤的,反正还早着呢,红布收久了颜色就不鲜了。
      “罩衣是你和五凤的。毛线你看着给打。冬天冻耳朵,你们打个那帽子围巾挺好的。”
      “哥,以后不用给我们买衣服了,够穿了。”大伯母帮她们做了棉衣棉裤,套上之前做的花布罩衣(外套),这样棉衣棉裤就不会脏了。罩衣脏了,她们还有之前衣服样式换来的灯芯绒罩衣。都是崭新的料子,连个补丁都没有,不单是村里人羡慕,连县里同学都羡慕她老有新衣服新鞋子呢。
      要不是现在棉花缺口太多,他还想多给她们做一身替换呢。她们做了褥子和盖被,还有一家老老小小十来件棉衣。棉花谁家都缺,他前前后后带了几十斤棉花回来,还是缺,建文的棉絮最烂,上次换了,爷爷年纪大了,怕冷,换了新的。但大伯母不说,他也知道,大伯他们盖的肯定也是烂棉絮。他还是得想办法弄钱弄东西,这几麻袋东西虽然不要票,但除了两条小的腊肉和糯米是发的,其它都是他花钱换来的。运输队那点工资肯定不够,好在这次受伤倒是因祸得福,在医院卖了两块表,两块表卖了一千,兜里总算又鼓了,而且还有女医生让他给她留一块,不能涨价,等她讨了债回来就买块给她男人戴。现在风声不像以往,还有人悄悄戴起了金项链,只是藏在毛衣下而已。皮带子的手表都得一百好几,还要票,这金表看着就体面,大气,买了偷偷戴多有面。
      等把东西都分完了,他从里兜掏出一堆钱放床上,喊她过来。
      “三凤,你过来数钱,数48块钱放到篮子里。再数两百出来你自己收好,家里用。我一只手,数钱不自在。”
      三凤现在不和他分彼此了,听话地过来数钱,小心眼地挑了些旧票子出来凑齐了48块。
      郭建峰看她小动作想笑,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一次给她半年的,省得要多打交道。明天我大白天去,别人见了,过个年有钱有礼的,谁见了也没二话说。大伯母的咱们等下就去送,顺便接五凤回来睡。”不管怎么样,一个是伯母一个是亲妈,他们这样做,是顺心而为,但别人眼里却是要不得的。传统思想,孝大过天,当妈的做太过,做子女的也要以父母为先的。所以和大伯母她们好这事,不能明面上,天黑又冷,即使撞上什么人,东西装在木桶里上面盖块麻布也不打眼。
      三凤笑笑,没说什么,又数了两百出来锁抽屉里,哥给,她就收着,该用的用,剩下的给哥攒着。
      她放好钱,走到自己书包那,掏出一条围巾递给他:“哥,给你的。”
      这学期她又拿了第一,学校奖了她十块钱,她给他买了点灰色毛线,打了这条围巾。
      郭建峰接过来,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摸摸围巾,笑着对她说:“很舒服,很暖和,我们三凤越来越能干了。走吧,我们去大伯母那边蹭饭去。”
      三凤抢着去提桶,他没让。这木桶本来就不轻,再加上腊肉糯米和糖,很重了。
      “你拿着那一包法饼。我这只手又没受伤,能提。你给锁门就行。”
      三凤犟不过他,只好听话抱起那包法饼跟上他。
      天已经黑了,等他们到院子里,大伯母吓了一跳,赶紧掀锅盖加水加米。
      “建峰啊,快进屋去,外面冷。”天冷了,大伙下工了都坐里屋去了,南方没炕,有钱人家挖地龙,没钱人家就在屋里地上挖了灶眼,在这煮饭烧水,也能让屋子暖和点。冬天菜冷得快,一般人家煮了菜也不会盛出来放碗里吃,一大锅子菜煮完直接吊在灶上方,吊钩调到适合人坐着夹菜的高度,菜在灶上方能保温也不会糊。
      两人先和屋里人都打了招呼。然后郭建峰把木桶放到大伯母跟前,三凤把法饼塞给建文去收。
      “大伯母,年前我都不用去跑活了,趁着年底来往多,带了点年货给爷爷。”不说给大伯母,只说给爷爷孝敬。虽然现在大伯母也不像以前推拒他给的东西了,但这回东西多,大伯母肯定又不自在了。
      大伯母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把东西都收进屋里去了。
      建文跟着去放法饼,一边问:“妈,有什么好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后生仔不努力,老婆都讨不到。去把五凤细毛抱出来。”
      建文被骂不生气,只呵呵乐,掏了块法饼叼在嘴里,去床上一手一个把五凤和细毛都抱了出来。
      五凤还瞌睡,到了三凤怀里还没醒。细毛胆小觉浅,揉着眼睛看大家。
      建文从嘴里取下法饼,掰了没咬那边一大块给了细毛。
      细毛接了法饼,细声细气地说:“谢谢舅舅。”以前她话都不说一句,跟五凤待久了,话多了,也知道说谢谢。
      郭建峰看细毛都快过年了还在大伯家,大伯母取了条腊肉在堂屋砧板那切了点来加菜,他就问建文了:“建文,细毛没人来接吗?”
      大伯和爷爷都没做声,建文压低声音说:“小点声,我妈一肚子火气呢。我姐太不像样了,细毛在我们这好不容易养点肉,接回去了,我妈去看,又瘦到只剩一小团了,做的新衣服没了,脏兮兮,头上还长了虱子。我妈在她家大闹了一场,看细毛作孽(可怜),又接回来了。她家只当没这孩子,一直就没信。”
      大伯吧了一口烟,等建文停了才说:“不像样子咧。”他心里虽然东东这个孙子更重要,但细毛这个样子他也心疼。
      郭狗金没说话,只哼了一声。他每天看着这两女孩子,都是乖乖巧巧的,他爱得很。要按他的脾气,见了红妹子,不抽她几个嘴巴子才怪。
      郭建峰也觉得细毛可怜,就说:“养家里就养家里吧,她吃的也不多,我们省一口就出来了。但是我看她们这么对细毛,只怕将来也不会好转,细毛养大了她们又要回去糟践怎么办?”农村里狠心爹娘拿女儿换钱的太多了,嫁的都是些很不像样子的人家。小时候的建红不是这个样子的,心善又懂事的一个人,嫁人才几年,跟被洗脑了似的。
      大伯母也是愁这个,听得屋里他说的这话,端了切好的腊肉进来坐下,掰着莴笋上的叶子,她愁眉苦脸地说:“这个女没得救了,现在跟她那混账婆婆一条心,我为她好为细毛好,她只管往我身上扎刀子。唉,我要是能气死早被她气死了。”
      三凤抱着还在睡的五凤,想帮忙帮不上,这会看大伯母急成这样,忙安慰道:“大伯母,你别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大伯母,细毛她爸为什么提前从修路队回来,这事你知道吗?”
      大伯母想起这茬,一拍膝盖说:“啊,对啊,我们村去的到前两天才回来,他都回来好一阵了。”
      “我去打听打听,要是我们能抓他个什么把柄,那老婆子为了宝贝儿子也得让步。但是大伯母,细毛要住家里,户口要弄好,不然辛苦养大了,等下还是会被他们给随便卖了。”
      落户也不能随便落户,像三凤落他户上是婚嫁,五凤已经是开了特例。细毛这样的外孙女要上到外婆这,除了过继,也没别的。过继就得找建义,毕竟建文没结婚。有刘永红在,找建义就麻烦了,长远来看,户口留他们那也有隐患。
      大伯母也愁,一边炒着菜一边嘀咕:“那婆娘不得同意的。”
      建文说:“细毛给我做崽就行了。”这么乖的孩子,他这个舅舅当爹也不错。
      “胡说八道什么!”本来就愁讨不到老婆,再添上个女儿,直接打光棍得了。这儿子脑子不太想事,大伯母愁得不行。
      反正也不急,一家人决定从长计议,有肉吃,一家人吃了顿好饭才散了。
      郭建峰他们一家三口往老屋走,五凤吃饭前被弄醒,一直对郭建峰那绑起的手很有兴趣。刚才没摸成,这会边走边凑过来想蹭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