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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十年之约终来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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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的月洒进高墙,今夜的月色十分明亮,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不是一个偷溜进皇宫的好时刻,可是秦真不仅这样做了,还做得非常的悄无声息。
像所有会飞天遁地的夜间大盗一样,秦真穿了一声夜行衣,用一块不知该叫黑布还是黑袜子的东西蒙住了稍微大了一点的脸,背上了行走江湖必备的工具包,先是一个轻巧的脚步越上数丈高的墙顶,伏下身来,眼珠子左右转动,没有巡逻的人经过,很好。
他从工具包中拿出银钩,轻巧一甩,精准地钩住了远处突出来的屋檐,拉了两下,没有松动的痕迹,便灵活地抓着绳子爬了过去,刚爬完跳了下来,便看见有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他赶紧藏于柱子之后,紧紧地贴着,不让自己在地上的影子露出来半点。
巡逻的侍卫走后,他从袖中翻出了一张地图,看了几眼,确定了自己在哪里,距离他想去的地方,还有几座大殿的距离。秦真脚步轻且快地穿过了几条迂回的走廊,一路直行,终于来到了他大半夜不睡觉都要来的地方,总务府。
秦真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那亮着灯的总务府,形如鬼魅,突然,门内响起了警觉的声音,喝到:“谁?”
秦真被发现后,不惊反笑,他干脆推开门,开门见山道:“是我啊,朴师父,这么快便不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了?这些年我东打听,西打听,才终于发现你来了皇宫,藏得这么隐秘,还不是被我找着了?交出来吧。”
朴公公犀利地看着秦真,说:“这么多年,你还是对它念念不忘,这本东西,就真的这么好吗?你冒着杀身之祸的危险来到此处,你可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纵然你的轻功独步无双,也绝对逃不出这层层密网之下的宫城。”
“我这可都是师傅教的呀。”秦真低声笑起来,笑得有点瘆人,说:“您教过我,做人要守诺言,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只要我还没死,不管你在哪,皇宫算什么,就算你已经死了,我也要将你的坟挖出来,遵守我们的约定,见到你,拿到它。”
孟敛轻轻地走在路上,去总务府的那条路,他目力甚好,远远地便看见有一黑衣人背对着他在跟朴公公说着什么,他心里一惊,几个起跃便落在了离他们不到十五米的树后,屏住呼吸隐藏身影,在他起跃时,朴公公轻轻地咳了几下,掩盖住了他落在地上并不大的声音。
秦真怀疑的地看了一眼四周,只有风轻轻吹的沙沙声,和树叶被吹得轻轻飘落的影子,他多心又敏感,但他对那件东西的欲望超过了他的疑心,占了上风,他没有再怀疑四周,否则再多片刻,孟敛便会被他发现。
“你想要它,不是不行。”朴公公十分淡定,他说:“那时我们早已约定好了,十年之后的今天,你若打得赢我,那件东西,给你又何妨。”
秦真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说:“那自然最好,来吧。”他从身后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利剑,孟敛定眼一看,那可是他在兵器谱上见过的,上代最杰出的铸剑大师生前打出的最后一柄剑,沉霜剑,剑身似雪,剑鞘朴拙,孟敛默默地调息着内力,害怕他用这把利器伤害朴公公。
朴公公全然没有在意这把剑,他漫不经心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薄薄的书,走出门口,竟是要以书对剑,这无异于以卵击石,秦真冷笑了一下,说:“您大可直接认输罢,我也不想伤害您,毕竟曾经,也是有那么一段师徒情分在。”
朴公公呼了一口长气,说:“来。”
秦真一跃而起,跳到树上,一踏,借着反力向朴公公俯冲下去,速度之快,剑招之变化多端,让孟敛暗暗心惊,朴公公却只是脚下轻移几步,用书格挡住秦真的每一次挑、砍、劈、刺,那书似是金刚铁石做的一样,无论秦真怎么出招,都无法斩断其中的一张书页。
朴公公没有反击他,秦真在半空中围绕着朴公公不断出招,还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书?怎么会这样。”
朴公公说:“书不是金刚不坏之躯,但人可以是。”
秦真听得懵懵懂懂,他便是随口一问,想让朴公公分心,好找出他的破绽,但是朴公公这几年虽然深居宫内,做着繁杂无聊的事务,武功竟是完全没有落下,甚至还比十年前,更加厉害了,秦真打得心烦意乱,还是找不出他的破绽,而朴公公怎样都不还手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他觉得这是朴公公在挑衅,说,看吧,即使我不还手,你也打不过我,你休想拿到那铁画掌的武功秘籍。
他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师父,你自以为将师娘和师妹藏得很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月前,我便在雪峰山下找到了她们的住处,我让她们跟我来见你,劝你把铁画掌给我,她们不肯,我就有点生气了,那脖子轻轻地一折,就断了,唉,师父,我也不想的,谁让你当年处处针对我,如今还连一本武功秘籍都吝啬呢?”
朴公公心神恍惚,脑里千回百转地想着,既不相信他说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是在雪峰山,可是秦真啊,他曾经那么淳朴的徒弟,真的会做这种事情吗?
心神激荡时,内力便不稳,秦真目光锐利,寻得机会,刷刷刷地将那本书砍成几截,还在朴公公的手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朴公公这才回过神来,就地一滚,躲开了秦真还想在它另一只手上划的伤口。孟敛忍不住了,折了根树枝几步跑了出来,挡在了朴公公的面前,看到他拿着树枝坚定地要保护着朴公公的样子,秦真嘲笑地看着他们,说:“师父,为了应付我,你还找了个帮手啊?我何德何能,让师父劳师动众,不过,您的帮手,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朴公公用没有受伤的手按住伤口,慢慢站起身说:“敛子,你退后。”
孟敛瞪着秦真,说:“我不!”
“不自量力。”秦真瞥了他一眼,高高瘦瘦的,长得倒是挺好看,但是好看从来都不与实力挂钩。
秦真喝了一声:“看招!”便如一条鬼魅的蛇,带着杀意簌簌而来,孟敛沉心应对,在他上下左右虚虚幻幻的剑招中找到真实的那招,往后一弯腰便避过去,而后借着沉霜剑轻轻一踩,拿着施入了劲力的树枝从秦真的头上劈了下来,秦真微偏头转了几个圈,躲过这一招。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打得激烈还要打得小声,免得发出什么大声响让别人听到,但是孟敛始终年纪轻,对敌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哪里敌得过在江湖上漂泊多年的秦真,秦真佯装露了空子,孟敛顾虑着朴公公的伤,不疑有多,反手便刺了过去,秦真的剑从下往上挑,将树枝一砍为二,顺着树枝往上,竟是往孟敛的脸砍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朴公公横推出一掌,秦真当即躲开,后退了几步,还是受到掌力的余风,胸口泛起了密密的痛,他捂着胸口,立即坐在地上,运功调息。
“师父,您没事吧。”孟敛担忧地看着朴公公的伤。
朴公公说:“没事。”
孟敛迟疑地看了秦真一眼,说:“他……”
“把他搬进屋内。”朴公公说,接着对着地上的碎纸,用手转了一圈,将地上的纸尽数收了回来,平放到桌面上。
孟敛举起秦真,把他搬到了屋里面,反手关上了门。
秦真调息完毕,慢慢地睁开眼睛,用一种混杂着敌意和怜悯的目光看着孟敛,对朴公公说:“你又收了个徒弟,你是嫌你的罪孽还不够多吗?”刚刚他在调息时,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孟敛叫朴公公为师父的。
“你输了。”朴公公复杂地看着秦真,说:“趁着还没人发现你,赶紧走吧。”
“您肯放我走?”秦真防备地说:“您不给师娘和师妹报仇吗?”
朴公公感叹,说:“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即便你找到了她们,也是不会伤害她们的。”
“哼。”秦真似是默认了,他闭了闭眼,问:“您当真不肯把铁画掌的下落告诉我?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朴公公看了眼桌上被砍得七零八碎的纸片,说:“就在此处,你要拿便拿去吧。”
秦真闻言,抓起桌上的纸片看了片刻,真的是铁画掌!他一手把桌上的纸片全部抓起来,一股脑塞进怀里,接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开门施展轻功离开了。
朴公公看着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夜里,似是放下心来,再次关好门,在孟敛身旁坐下了。
还没等孟敛开口,朴公公便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但是师父要是不说,你也不会问,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敛子,你是师父这辈子第二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了,刚刚的那个,是我的第一个弟子,叫秦真。师傅进宫前,做过一件错事。”
朴里琛生于武学世家,抓周的时候,金银、书籍、齐夫子的画、刘大夫的针灸包、烧鸡、花草……他都不要,他费力地爬去了放得最远的、放着那把剑的地方,那是把玩具剑,可他拿得很坚定,无论家人怎么诱导他去拿别的东西,他都不加理会,只是拿着那把剑,反复把玩,他父亲高兴地将他举起来,说:“不愧是我的好孩儿,等你再大一些,爹马上教你练武。”
他是个武痴,他是真的有天赋,学武学得很快,在他十岁那年,他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他了,便将他送进了松月道长门下,这一送,便是十年,待他回家后,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他按着所有人都应该做的事情的顺序,娶妻生女,继承家业,壮大武学世家的威风。
一日,他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去溪边练武,便见到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手上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应该是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来到此处,他们看到朴里琛,跪下来苦苦哀求,望他收下他们的孩儿。
天气雾蒙蒙的,他这才发现,这对夫妇,身上带着无数的大伤小伤,脸上满是颠沛流离长出的风霜。
他心下一软,答应了,这时,她们告诉他,等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一定要记得跟他说,他的爹娘,是被松月道长害死的。
朴里琛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二人便当场自刎了,朴里琛还在呆愣惊诧之时,这个孩子的命运,便悄然交到了他的手里了,他在孩子身上找到了一块小金坠,上面刻着孩子的名字,秦真。
他将秦真带回家中,妻子生性善良,十分怜悯秦真的身世,这时她已经怀胎三月了,但她还是每天亲自给小秦真喂食,哄他睡觉,二人商量着,要把秦真当成亲儿子一样养。
至于他父母要朴里琛一定要告诉他的东西,他们琢磨着,这件事,等秦真大些,朴里琛再去找松月道长问个清楚,莫要让小小孩子背负这么深重的仇恨长大。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二十年,秦真在朴里琛夫妇的悉心照料下长大,下面还有个活泼天真的青梅师妹,按理说,这样的孩子,应该是心胸宽广,豁豁达达地过完这辈子的。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百般呵护,也算不到有种东西,是天意,是巧合,是命运使然,他们在讨论什么时候找松月道长问明白这件事的时候,秦真和师妹就在门外,本是二人做了一顿饭给爹娘惊喜,没想到无意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仇人。
秦真推开门,他在强烈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下,不断地问,你们是骗我的对吧?我是无意中在外面被捡到的呀,我哪有爹娘?更不可能有仇人啊?
朴里琛和夫人对望一眼,知道是瞒不住了,朴里琛上前轻轻拍了拍秦真因无法接受而颤栗的身子,不忍地告诉他,是真的,让他不要急着去报仇,他会找松月道长问明白。
秦真推开朴里琛,说,你们蛇鼠一窝,瞒了我这么多年,今日要不是我听到了,我便一辈子都不知道是谁害了我爹娘。
说完便施展轻功跑了出去,松月道长,他早有耳闻,他久仰大名,今日他便要跑去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真跟朴里琛一样,自小是个武痴,他的天分没有朴里琛的高,拳脚功夫方面很弱,但他的轻功和剑法练得很好,他只带了剑,脚程很快。
朴里琛害怕秦真在冲动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但他还有一大家子的事要处理,无法像秦真那样跑得那么潇洒,他花了小半日的时间交代了家里的事情,便骑马朝松月道长的住处疾驰而去。
松月道长住在歧山脚下的一间木屋中,待朴里琛赶到时,看到的便是秦真用剑往松月道长头上劈,松月道长不躲不闪站在那里的情景。
朴里琛当即使出了他的独创武学铁画掌,本是想于数十米外将秦真的剑打飞,结果一时情急,没掌控好力度,将秦真连剑带人都打飞了,秦真跌下地来,从胸口吐出一口血,朴里琛这时已经跑到他二人面前,先问松月道长,师父,没事吧?
松月道长摸着胡子,仙风道骨的样子,说,徒儿,快去看看这孩子的伤吧。
朴里琛这时才将秦真扶起来,双掌在他背后输入真气,不一会儿,秦真的脸色渐渐红润,朴里琛停止了给他输真气,扶住他问,真儿,没事吧。
秦真指着松月道长说,师父,他真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你为何要帮他。
松月道长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用慈祥的表情看着他们。
朴里琛想到了松月道长不躲不闪以及很关心秦真伤势的样子,还有那十年来,他对自己恩重如山将毕生武功授予自己,他实在没法相信,这是杀害当年那对夫妇的凶手。
他说这件事还没有真的证据,也许他父母也被骗了。
秦真不信,仍然愤恨地指着松月道长,朴里琛只当秦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如此不依不饶地认定松月道长是他的仇人。
他点了秦真的穴道,让他不得动弹,将他放到屋内的床上,轻轻带上门。
朴里琛和松月道长走到树林里,松月道长终于说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没错,当年秦真父母,的确是被他追杀的,但他追杀此二人,是因为他们罪孽深重。
秦真的父母是以灭门为业的杀人放火犯,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有钱,好人坏人的全家,他们都照灭不误,他们便是当年震惊武林的“灭门双煞”,武功极高,害人无数。
而松月道长本无意管武林中事,但灭门双煞的罪过着实太深,且他的三弟子全家也是命丧此人手中。
松月道长当年走遍天下,寻找此二人下落,被他找着时,他们正在屠一书香世家。
松月道长立即拦住了他们,与他们过了数十招后,他们敌不过,便匆匆逃走了。
秦真的父母隐蔽的能力极强,松月道长一路追着,如此过了十数日,松月道长在一偏僻村庄处发现了他们,立即与其动手。
二人身上被松月道长刺了多剑,但他们意志顽强,带上还是襁褓婴儿的秦真一路奔逃。
松月道长见他们还有孩子,起了怜悯之心,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只要他们不再作恶,他便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没有想到的是,那日松月道长在江畔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孩子却不见了,辗转多年,这孩子阴差阳错地成了朴里琛的徒弟,松月道长的徒孙,却面临着这样的两难困境。
朴里琛心思剔透,一下子就猜出了刚刚秦真死咬住松月道长是杀父母仇人的原因,是因为松月道长不忍告诉他他父母是怎样的人,所以承认了自己追杀过他的父母,但没有杀他们。
可是以秦真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在这种时候,人通常都是偏向于自己的亲人的,当年追杀过自己父母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朴里琛对松月道长说,自己的徒弟自己了解,秦真练武的时候,若是没有达到自己想练到的效果,便会不吃不喝不睡地一直练到自己满意为止,而他现在一心认定松月道长是杀死自己父母的人,报仇是他的执念。要不还是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他,让他醒悟过来吧。
松月道长却说不可,他说人本向善,若是告诉他他的父母是这样的人,他可能会误入歧途,让他认为我是他的仇人,他也只是恨我一人,若让他知道自己父母是灭门双煞,定然会痛不欲生,所以,还是不要告诉秦真为妙。朴里琛叹气,遵照松月道长的意思做了。
朴里琛回到屋内,他解了秦真的穴道,让他跟自己回去。
秦真不肯,反问:“是因为师父的师父杀了我父母,所以师父才因为愧疚把我抚养成人的吗?”
朴里琛想,一个偏执的人有了执念,真真是可怕啊。他没有多说,再怎么说,秦真也会一根筋地认为是他们在掩饰自己的罪行。
于是他说:“你不肯跟我回家,也行,你已经大了,也是时候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了,但你不要留在这里时刻想着杀松月道长,他真的不是杀你父母的仇人。”
秦真抿唇说:“就算他是,以我现在的武功,也杀不了他,师父,除非你将你的铁画掌传给我,你的铁画掌威力无双,给我练几年,假以时日,天下难逢敌手,我定能打得赢他。若你不肯给我,我便只好赖在这里了,反正那松月道长不杀我,他不杀我,我会杀他。”
朴里琛心道:“这孩子只是年纪太轻了,一根筋,假如给他多一些日子,也许就能明白了。”
所以他与秦真定下了十年之约,十年之后的今天,若秦真能打得赢他,他便将铁画掌给他。秦真答应了。
朴里琛离开歧山,回到家后,却听到了江湖上不好的传言,说松月道长假仁假义,朴家人表里不一,若只是一两个人传,他们还不怎么在意,但是谣言排山倒海一般地压过来,三人成虎,渐渐地,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学武了,甚至夜晚还会有人在他们的门口泼狗血,他们不堪其扰,也没有想到秦真居然是这样的人,朴里琛带着妻女来到了雪峰山下,让他们在这里隐姓埋名,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自己来到了皇宫,摇身一变,从武学世家当家变成了皇宫里的公公,便是不想让秦真找到自己,赴那一场他不想看到的约。
没想到,秦真还是找来了,孟敛刚巧也来找朴公公,便看到了这么一出。
孟敛听完了整个故事,说:“师父,这件事里你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说做了一件错事?”
“我一直将秦真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养,自己的孩子走了歪路,当爹娘的……”朴公公提起往事,不免悲痛,他说:“敛子,师父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若有一日,你也失了本心,师父便真的是一错再错了。”
孟敛脱口而出:“师父,若我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呢,您会不会觉得我走了歪路?”
朴公公摸了摸孟敛的头,说:“孩子,喜欢谁是没有对错的,即便他也是男人,即便他比你大挺多的,即便他家世背景与你有天壤之别,但只要你喜欢,即便是魔教大魔头,师父也不会反对的。”
孟敛内心“轰”地一声,他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您……知道?”
朴公公洞若观火,说:“诗书比赛经常坐你旁边的那个公子是吗?师父让你藏拙,你也不太情愿,还天天跑来帮师父安排座位表,虽然决赛的时候,你未免被人发现,还刻意地拉开了距离,但你给他选的位置,既可以看到满塘荷花,又有微风袭人,可是如此?还有一年多前,你的心思杂念变多了,不过师父那时候还不知道原因。”
“师父……”孟敛原以为自己做得很小心了,没想到朴公公这么轻易便看出来了,他既有点难为情,又有点开心,为了这世间有第二个人知道自己心悦苏裕而开心,他说:“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师父的火眼金睛。”
“师父是过来人啊。”朴公公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回忆过去的笑容,说:“过来人总是会明白一些的。敛子,若是那位公子不喜欢你,也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低沉失意,若是他对你也有感情,你们便勇敢地排除万难,离开宫中,找寻你们的一片天地。”
孟敛笑了,他点点头,说:“好。”
二人聊了大半夜,天际已经微微透出一点亮光,孟敛起身准备离开之时,有人敲门了。
朴公公示意孟敛走进去里屋,自己走去开门,看见是纪公公,便问:“何事?”
纪公公说:“出大事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去伺候皇上。”
“大事?什么大事?”朴公公问。
“哎呦!”纪公公跺了跺脚说:“蛮鞑子昨夜千里突袭,攻破了我朝的铁门关,皇上急召群臣去商议对策呢。”
蛮鞑入关!
在暗处的孟敛猛然抬头,与在门边的朴公公震惊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