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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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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七小时前，秦晰正在苏城另一端的公寓门口。
门始终没法关上，因为有一只爪子，霸道地横亘在门框之间。
秦晰戴着防尘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与猫对视。
“你进去。”
猫躺在地上扭动了一下，光溜溜的皮肉像波浪一样荡漾起来。
这是一只无毛猫，耳朵又大又尖，重点色的脸，后背是奶牛一样的黑白色，肚皮却很粉嫩，慷慨地袒露给秦晰看。
秦晰不想看，试图跟它讲道理：“我要工作。”
猫软软地喵了一声，用皱巴巴的脸蹭他的腿。
秦晰不明白，这么丑的一只猫，为什么能发出这么软的叫声。
他与猫僵持了片刻，看了眼腕表，长叹了口气。
猫被他提进屋，放到沙发上，挠了五分钟的肚皮。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这次他走得很坚决，没有再理会猫的呜咽。
住宅区位于老城，老到只有门牌号而没有名字，一路走到门口，只看得到几个老人在慢悠悠散步。但胜在环境安静，而且没有种植会令秦晰过敏的植物。
几年前郑曼来这看过一次后，隔三差五就劝他搬家，说就算是刚入行的小龙套演员，都不会住这么没档次的破房子。
但秦晰不愿意搬，在这里一住就是七年。郑曼自知无用，也不再劝了。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住宅区门口。
几个月了，新车的皮革味仍然没有散去，此外还有一股甜腻的发酵味，看来他的两个助理又在车上吃了早饭。
秦晰在后座落座后，发现杯托里放了一杯豆浆。
通常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过要是碰上行程格外忙碌的日子，他的生活助理兼司机闻鑫会为他准备一些流食，以防止他体力不支。
今天就是行程格外忙碌的日子。
秦晰端起豆浆，尝了一口。
没有滤尽豆渣，这无疑令他本就饱受花粉折磨的呼吸道雪上加霜。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将豆浆放回原位。
副驾驶位上坐着他的工作助理赵小青，转过头问：“小秦老师，行程你都看过了吗，没什么问题吧？”
闻鑫和赵小青从秦晰刚接下《炎日骑侠》时就跟着他，那时他才刚刚成年，也没什么名气，叫“老师”有点过，直呼其名更不合适，就有了“小秦老师”这么个不伦不类、不上不下的称呼。
秦晰点头，犹豫片刻，又开口：“有一个问题。”
他将手伸进包里，拿出平板电脑。
赵小青的胸腔肉眼可见地收缩了一下，秦晰仿佛能看见，有一口气被她颤颤巍巍地提了起来。
“这里有个行程。”
秦晰将平板递过去。赵小青眨眼，不说话。
他进一步解释：“这个地方在西郊。”
赵小青思考片刻，犹犹豫豫地说：“你是觉得……不安全？”
“不是，”秦晰说，“西郊离市区有三小时路程，现在还要去公司拍物料。”
赵小青愣着点头。
“而且我没参加过——”秦晰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将日程格子放大，慢慢读出上面的字，“——主题乐园开园仪式。”
“我……我不知道，您还是等到了公司，去问Mand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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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耀演艺经纪公司位于市中心，一座三十楼高的写字楼里。
这几年影视行业惨淡不已，经纪公司也跟着叫苦不迭，只有明耀是个例外。
秦晰主演的《炎日骑侠》票房大卖，成了现象级IP，电影三部曲一完结，一连宣布了好几部衍生剧的拍摄计划。
光靠这一个IP，就能养活明耀上下一半的艺人。
首部衍生剧叫《炎日传奇》，是三部曲的前传，讲的是炎日骑侠成为银河系的正义游侠之前，在母星太阳上的成长故事。
第一季一经播出，反响喜人，直接续签了五季。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播第二季。
秦晰这回，就是来给第二季拍宣传物料的。
拍好了十多个有脚本的问答视频后，秦晰直接去找了他的经纪人郑曼。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郑曼了。她手上的艺人多，忙不过来，最近都由两个助理陪着他跑通告。
明耀能在一片颓势中突出重围，郑曼也是功不可没。
影视行业狼多肉少，郑曼就是最狠的那匹狼，对外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一边给秦晰开门，她还一边对着手机，将一个刚出道的艺人骂得狗血淋头，丝毫不顾及还有其他人在场，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给秦晰指了指沙发。
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秦晰极力压制住将口罩重新戴上的冲动，在沙发上坐下。
郑曼将手机夹在肩膀和下巴之间，腾出手给秦晰倒了杯水，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对着听筒说了句“回头再收拾你”，终于挂断电话，歪着头打量秦晰。
“我听说你有疑问啊，”她挑了挑眉，开门见山，“这个开园仪式是昨天才定下来的，没来得及跟你交代。不过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只需要你去台上走个过场，完了之后再接受几个采访，录几个宣传视频。
“这个主题乐园在当地生意还不错，以前做的是盗版，现在已经被片方收购了。不过西郊那地方你也知道，跟个荒村一样，要是不搞些亮点，没有人会过去的。
“办得好了，咱们这也算是帮忙带动西郊的文旅经济，对炎日骑侠这IP，对咱们公司，当然，还有对你自己，都是个不错的宣传点。”
郑曼说得渴了，拿起茶几上那杯本是给秦晰倒的、还未动过的水，喝了一口接着道：“就是得辛苦你一下，路途是折腾了点儿，你就当在车上补个瞌睡。”
她脸上挂着微笑，乍一看很和善，但谁都读得出这笑里隐含的意味。
……那种“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这么笑着看你，直到你同意为止”的意味。
秦晰不得不说：“好。”
三秒后，郑曼收敛起微笑，“行，没事的话你就出发吧。”
话音一落，她就拿起手机，迫不及待要继续刚才那通被打断的电话。
秦晰并没有立刻离开，“Mandy，佟导的剧本我看过了，可以继续推进了。”
郑曼正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停下，抬头：“什么佟导的剧本？哪个佟导？”
“佟姿。”
郑曼瞪大眼睛，摁灭手机屏幕，“你什么时候看她的剧本了？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看她的剧本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郑曼就扭头对门外大喊：“赵小青！”
郑曼猛然起身，冲出门外逮人问了一圈，然后拨通了手机。
秦晰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听见她质问赵小青为什么接到工作邀约不先跟她报备，为什么擅自把剧本发给艺人看，警告她下不为例。
听筒那头时不时传来赵小青支支吾吾的回话。
五分钟后，郑曼挂断电话，重新在秦晰对面落座，无比平静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马上《炎日传奇》第三季就要开拍了，到时候你还要跟着跑宣传，还有配角的衍生剧也要你去客串，你打算用哪个天文时间去拍她的电影？”
“……”
“你现在虽说是拿了影帝，但这影帝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你那个演技，演个商业片是过得去，要真去演文艺片了，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几斤几两不成？”
“……”
“我知道，你一直想尝试别的题材，但佟姿那些酸不溜秋的东西，既不叫好也不叫座，你拍了图什么？再说了，她拍戏是要用自己的摄制组的，跟一帮陌生人工作，你适应得过来吗？”
“……”
秦晰缓缓摇头。
郑曼脸色温和了些，“我手下带了这么多演员，你一直是最听话的，也是最有职业精神的。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秦晰看郑曼笑得那么和善，终于点了头。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那就赶快出发吧。”
“好。”
“等等。”
郑曼叫住他，稍稍凑近，“你这脸怎么回事？”
秦晰下意识摸了摸左脸颊上一颗颗红疹，“过敏了。”
“怎么还在过敏，这不都夏天了吗？”
秦晰委屈，“夏天也会过敏。”
郑曼无奈叹气，“涂个遮瑕再走，盖厚点儿，要不然出去让人看见，还以为你医美事故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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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上车，赵小青就连忙跟秦晰道歉：“小秦老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Mandy会是这种反应。”
秦晰淡淡地答了一句：“没事。”
“都怪我，我收到佟导的邮件高兴坏了，直接就去跟她要剧本了，忘记了先跟Mandy讲。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秦晰用更温和的语气重复：“嗯，没事。”
“那佟导那边……？”
秦晰静静看向窗外，半晌后说：“拒了吧。”
“那好吧，可是……”赵小青反倒又不甘心了，低声嘀咕道，“可是你很想演那部电影的啊，那明明是个很好的剧本，Mandy她这也太……”
话说到一半，赵小青又自行怏怏地止了话音。
秦晰不说话，只看着窗外。
那的确是个很好的剧本。
佟姿是个独立电影人，二十七岁就拿了最佳导演，拍的作品大多是电影节特供，走的不是亲民的路子，很少在院线上映，但业内口碑极佳。
这回的剧本是个传记体，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主角从小与精神分裂症作斗争，最后成为了一位顶级芭蕾舞者。
故事里大多数场面是独角戏，极其考验演技。
因而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佟姿会挑中自己。
正如郑曼所说，他这样一个靠超级英雄电影成名的影帝，究竟有几斤几两，按理说该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秦晰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手机。
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机型，现在科技发展很快，许多新颖的应用都已经不再适配。
不过，他也不在这个手机上用那些应用。
手机上只装了CM，一个即时通讯软件。
秦晰点进软件，最顶端的联系人头像是两只丹顶鹤，修长的脖子拼成一个爱心的形状——一个很多年前流行的表情包。
从下往上拉，所有对话框都整齐罗列在右侧，全是秦晰发的消息。
最近一条是一周前发的：【终于可以演其他电影了。】
秦晰对着那句话看了一阵，接着在输入框里敲：【演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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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景色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起伏的山地——这是一个很不妙的信号。
果然，刚一下车，秦晰就被花粉熏得睁不开眼。还没缓过劲来，又被几个工作人员催促着，迷迷糊糊带去了剧场后台。
开园仪式一共持续了三个小时，秦晰亮相的环节理所当然安排在了最后。
他换上戏服，站在红色幕布背后，深吸一口气，做好迎接聚光灯的准备。
这回行程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确没人知道他会来，因而观众并不多，只稀稀拉拉坐了半个剧场。
秦晰稍稍松了口气，这是他可以应付的人流量。
互动秀以丛林为主题，台上七八个群演，全都穿着毛绒绒的玩偶服，打扮成各种动物的模样，兔子、黑熊、麋鹿……
还有……一只猫。
一只浑身长着豹纹的猫。
这让秦晰想起了自己的猫，为此感到了几分慰藉。
他想着，等这一切结束了，他就可以回到猫的身边。
幕布升起，全场掌声雷动，他抬起手，用他最得体的姿态，与台上台下的人打招呼。
一轮挥手致意结束，正当他要转身面向观众，突然察觉眼前一抹黑影闪过，一股力道径直袭向他的鼻梁！
……
秦晰的第一感觉是，好软，好舒服。
按理说，这拳应当是铆足了劲，但猫爪里的棉花填充得很蓬松，这么一拳打过来，可以说是毫无伤害力。
台下鸦雀无声，台上也鸦雀无声，因而那人低声嘀咕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洪亮。
“……终于给我打中了。”
秦晰陡然清醒。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他一抬头，看见那人戴着猫咪头套，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双同样熟悉的眼睛。
秦晰屏住了呼吸。
“苏鹤？”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