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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今天一定要见到 ...

  •   “可不是嘛。”姜泠说,“多少有点胆大包天,孤注一掷。后来就开始学程序设计,有六七年了。”

      “我看你参加过不少比赛,成绩斐然,在你这个年纪能有此建树,真是年少有为。”

      姜泠着急摆手,“没有没有,真不是谦虚,我靠这比赛保送呢,不然我可能去不了什么好学校,我还想跟他上同一个大学呢,我说的是程映。”

      晓盛晰神色暗了下来,姜泠明白他早就想开这个口,就是开不了,急需帮他一把,这些大人呐,太矜持了。

      “他过得挺困难的,我知道,也想了办法帮他,”晓盛晰背对着姜泠,看着程映曾经做过的位置,“缺失的那么多,真不知道他会怎么面对我们。”

      姜泠垂下眼,要是自己的父亲有那么一刻这么想过,说不定从小就不需要吃那么多苦了。

      “有些话要是阿姨问我,我未必会开口,您问我知无不言,他也是这么交代的。互联网时代您可以查他,我们也查过您,查您可方便多了。”

      晓盛晰哑然失笑,“我是用‘人口普查’的办法查的。”

      姜泠:“……”姜还是老的辣。

      “明天,叔叔想让你帮个忙,我跟他妈妈想再去趟湖城看看他,你也一起去,行吗?”

      姜泠回答:“好。”

      “今天是你的主场,再跟叔叔说说你对机器人的想法。”

      姜泠对晓盛晰的从容不迫可谓敬佩,“叔叔,人机交互目前实用的方向大多放在语言识别,但其实眼动、手势和表情都可以运用在机器人身上,只是节目组没有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去实现。”

      “那就放到节目外去做,”晓盛晰抬手指指舞台,“我可不认为你们就只有这方天地施展才华。”

      姜泠平视着晓盛晰,但有种这人特别高大伟岸的错觉,他真的是家里那个憨憨的生父?

      “叔叔,”姜泠定定地看着晓盛晰,“录完节目,可以多留几分钟给我吗?我想让您听一段录音。”

      晓盛晰微笑说:“当然。”

      姜泠微微颔首,转身朝舞台走去,程映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拥有一位给他第二次生命的父亲,虽然他不在了,但他依然不朽。

      **

      老太太挂完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程映打算不管睡不睡得着都闭上眼睛躺着,后来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被奶奶推醒的时候病房里站了好几个医护,隔壁床老爷爷突然病情恶化了,梦里的那股异味是他的呕吐物……他的儿子不停地轻声呼唤他。

      程映被吓得不轻,紧紧地抓着奶奶的手,看了一眼隔壁床后不停干呕泛酸水。老太太也怕得不行,身体贴着程映微微发抖。

      老太太因为害怕不敢在病房呆着,程映只能带着薄毯推她去大楼安静的地方休息。

      姜泠的节目录到凌晨一点,battle赛小金刚输了,好在积分赛拿了个不错的分儿,靠运气擦边进了五强。程映得到喜训心里舒畅了,只要姜泠在就有希望。

      一直到天亮程映再也没闭过眼。

      早上老爷子一来程映就急匆匆回去补眠了,潦草地睡了两个小时,打开手机发现卢溢转了笔钱过来,一万千两千二百大洋。

      卢溢:“手机卖了,顶配板价钱还行,平板我收了,正缺这玩意儿打游戏,那表还在等买家。”

      程映揉着眼睛清醒了下,回复:“大恩不言谢,晚上给我留口饭。”

      正要出门,程映整理了下破电瓶车,余光里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车——本田飞度。

      这叔叔倒是来的很直接,要两万块钱去探病,什么叫无赖畜生,就是他了。

      程映不得不盘了下账,老太太这次要住十天的院,各类费用不低于1500一天,后期还得配大量药物服用,钱不是这次够就行的。

      重点是钱既然给了那个畜生,就不大可能再收回来了。

      程映驮着背坐在沙发,头都快跟膝盖碰上了,世界多风雨,只是曾经的那些都有人挡着而已,整个空荡荡的房间,程映能听到发自自己胸膛的喘息声,再不用力喘喘真要憋坏了。

      一个人的能力和抗压力是有限的,程映做不到日进斗金,也受不了三天两头出幺蛾子。

      姜泠在晓盛晰准备的保姆车上休息,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轻咳,苏梦琳脱下自己的毛衣外套改在了他身上。

      晓盛晰伸手把苏梦琳揽进怀里。

      姜泠睡得昏昏沉沉,潜意识里察觉到嘴角有口水,想抬手擦擦,结果撩起的是块毛茸茸材质的东西,软绵绵还挺香,但香水过敏的姜泠瞬间就难受了起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反应过来才倒吸了几口凉气,靓仔语塞。

      两位长辈的眼神……三分担忧三分讶异,剩下的全是茫然。害,虽然是当了爹妈,但这辈子就没什么机会关爱孩子,“对不住啊叔叔阿姨,这衣服,我弄脏了。”说着又想打喷嚏,生生用手捂着憋了回去。

      晓盛晰递了两张纸巾给姜泠。

      姜泠看了看路程,不需要一小时就能到了,对两位长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叔叔阿姨,我给他打个电话,最近周末他应该都在家,我把他约出来。”

      夫妻俩默契地点了点头,姜泠散发着让人信服和踏实的迷惑。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姜泠开了免提,传来的是街上嘈杂的人声和汽车声,随后又立刻陷入安静——程映走进了ATM机房。

      “映哥,是我。”有长辈在,姜泠拘谨不少,但又怕程映察觉。“你在哪呢?”

      程映把银行卡送入了卡槽,“在外面,办个事。”嘟嘟嘟的按键声传进手机,随后是哗哗哗的吐钞声,“姜泠,你方便转我、点钱吗?也不用今天,明天、后天都行。”

      姜泠看着两个双手紧紧相牵的人,实在问不出心里想问的话,“我的卡就在床头柜抽屉里,跟我的学生证放在一块儿,里头有十万,密码我发你手机上。”

      哗哗哗的吐钞声还在继续,姜泠忍不了了,“发生什么了?”

      程映把两摞钱用皮筋扎好放进了腰包,“没事,奶奶病了,需要一点钱,没别的事。”

      他过于冷静的语气像是预谋好的谎言,姜泠怀疑着,“嗯,那就好,你干嘛呢?”

      程映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回答说:“准备去跑单子。你的初赛,特别棒,赢得毫不费力,等你回家,我好好奖励你。”

      前后关系牵强附会,姜泠确定他一定在有意隐瞒什么,带着这夫妻俩真是干什么都不方便,不然找卢溢打听一下就完事了。

      “你看了啊,我都没好意思看呢。你先忙,晚点儿我再联系你。”姜泠说着就把电话挂了,“叔叔阿姨,前面服务区能停一下吗?我想上厕所。”

      晓盛晰交代道:“李哥,前面服务区停。”

      “你饿不饿啊,”苏梦琳从保温箱里拿出了吃的,“我做的寿司。”

      姜泠看这寿司的品相不禁赞叹,好看的一定好吃,但不能吃,“阿姨我不饿,谢谢,饿了我再吃。”

      晓盛晰还没从刚才的对话里出来,问道:“姜泠,跑单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送外卖,”姜泠说,“我们俩暑假靠这个挣不少钱呢。”

      苏梦琳的一派娴静顿时失去,“晓盛晰,我今天必须见到他,当年他出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能忍我不能忍!”

      晓盛晰转头看向车窗外,姜泠看着他那道和程映如出一辙的下颌线发愣,就连生气的样子也那么像,在火力点的时候拼命克制脾气。

      司机突然发了话,“苏老师,男孩子吃吃苦没什么不好,他精精神神的特别好,连门卫都夸他,我倒是见多了那些家里富得流油不晓得世道艰险的混小子,那些能成大事?”

      晓盛晰又侧身看向姜泠,似乎有一番说来话长的意味,“姜泠,你知不知道他的养父是怎么遇到他的,自从我们得知他可能还在世,就一直在找他。”

      姜泠说:“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天,他被遗弃在一个老镇的火车站外面,程叔叔救了他,后面又收养了他。他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失聪的,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

      晓盛晰从皮包里取出两个证件,一个是出生证,一个是程映的小学学生证。

      上门赫然写着“姓名晓山青”,生日比现在大了半岁,1月26日出生。

      晓盛晰的满腔愧疚全写在了眼角那滴泪里,随即被他轻轻拭去,语气依旧云淡风轻。

      他说:“这是他外公起的名字,出自苏东坡的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他丢的时候是他刚进小学那年的国庆,我带着他去云南看一个项目,顺便旅游一趟,他小时候被家里保护太好,从来没出过上海,结果第一次出门就没再回来。”

      **
      程映把钱丢进飞度车,头也没回就走了。

      “你等会啊,这事儿你别说出去,叔叔有了钱自然会还你。”

      程映回头说:“不必了,但你拿的,每一分我都记得。”

      刚送完两笔单,程映收到了姜泠发来的自拍,正在又一城外,并急切呼唤程映出现。

      程映赶到的时候姜泠正坐在外面啃原味鸡,特别斯文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一个鸡腿……姜大神饿的时候一般都是一大口,出来只剩骨头一根。

      程映放好车,坐到了他边上,“回来了,怎么不回家?”

      姜泠拿出保鲜盒,“我饿啊,就想在这儿等你,给你吃寿司。”

      程映没多想,拿起一个就塞进了嘴里,也就一个转头的小动作,姜泠直接没管手上的油按着他的脸掰了回来,“你到处瞎看什么,看我!”

      程映:“……我,找找大朋。”

      “那也不行,”姜泠又拿起一个寿司往程映嘴里塞,“陪我吃点儿,在那真的太憋屈了,就那些东西天天吃,我都吃烦了。”

      程映一口咽下了俩寿司,“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回来一趟不容易,明天我还得搭别人顺风车回去,”姜泠擦干净手摸了摸肚子,“爽!咱们回家做饭吧。”程映立刻站起来拉着姜泠要走,“别急,你先把寿司吃完,这不还早着嘛,好不好吃?”

      “好吃,贵不贵,哪买的?”程映喂了姜泠一个,“下次别买,这个我能做。”

      姜泠顾不得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和不远处的车,大笑了一番,映哥还是那么可爱,“这是你说的啊。”

      程映被姜泠拉着在又一城逛超市。

      姜泠警惕地盯着程映,怕他多个心眼就发现了什么。背后有人的感觉让姜泠非常拘谨,隔开了一段距离后,姜泠切换到自由对话模式:“映哥,你没有要问我点什么?”

      程映摇摇头,“没有啊。”

      这难道不是他的事儿?孙竞舟都比他关心进度!姜泠伸开一臂挡在程映面前,“求你了,你问我吧,你不问我怎么说?”

      程映从架子上拿了好几袋雪菜,又挑了几包搭配白粥的小菜,“那晚上,你想吃什么?”

      “程映!他们就在这里,”姜泠面如土色,不能双方都一直拖着,已经没有比直截了当更好的办法了,“如果你想见,我可以立刻带你去见他们。”

      程映的手紧紧地抓着货架,看着商品的眼睛一眨不眨,姜泠害怕极了,不知道此刻他是不是满腹翻江倒海地难受着。这段时间,他受的已经够多了。

      “映哥……你……”

      “你不早说,”程映抽搐着嘴角,泛起舍不得对姜泠冷脸的尴尬微笑,“好歹我,我换身衣服啊。”

      姜泠已经眼圈泛红,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感性而又脆弱的内心,“这么大商场,咱们换身衣服不容易吗,现在去买。”

      程映指了指自己,“这就是,麒麟皮下。”

      姜泠从购物车里随手抓了包东西丢在程映身上,“我不懂你这些文绉绉的词儿,你差哪啦?你不就没钱嘛,你没钱他们有的是钱,你多大啊天天钻钱眼里头!你以为我就能靠自己养活自己?我玩儿的东西这么贵我特么就能买得起几个零件!”

      那包散装的还没称分量的香菇落了一地,程映弯下腰去捡,姜泠看他弓着背捡啊捡啊。对,他就是这么多年到处捡一点别人对他的恩惠,东家拿点菜,西家吃口饭,花那么两三块钱也往本子上写,但就这么省出来的钱也兜不住,哗哗哗往外送。

      “别捡了,映哥你别捡了。”姜泠蹲下来,又突然单膝跪地,“你去见他们,然后你就再也不用吃苦了,一生顺遂,大富大贵。这世上谁吃苦我都看得下去,就你不行!”

      来往的人目光灼灼,程映直接拉起姜泠弃车而去,不远处的晓盛晰和苏梦琳紧随着出去。

      程映熟知商场地形,上二楼没几分钟两人就彻底离开了夫妇俩的视线,而姜泠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晓盛晰怎么也联系不上。

      身着外卖服的人更加难找,好多马不停蹄拎着东西的都穿一样的制服,苏梦琳掩面哭泣,朦胧的泪眼依旧仔细打探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李哥,你去下商场监控室,孩子跟丢了。”晓盛晰给司机打了电话,牵着苏梦琳的手快速在商场搜寻两个少年的影子,“别急,我们今天一定能见到。”

      周末的傍晚,商场聚集的人却来越多,晓盛晰接着司机打来的电话,“这实在难找啊盛总,直接广播吧,只要他们没出这门,不会不来的,这不还有姜泠嘛!广播站在负一楼办公室,我就在这里。”

      “好。”晓盛晰挂掉电话领着苏梦琳直奔负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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