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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衾寒立在门边,手指间捧着杯热茶,他穿了件厚重的羊绒棉服,内搭黑毛衣,裹得很严实。
  纪景成功将小弟收编入施工队,开始着手准备。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梨树喝饱了水,枝桠抖擞,精气神十足。
  眼角余光瞥见门边的身影,纪景道:“这么早就起了?”
  裴衾寒嗯了声,水杯里蒸汽氤氲,泅得他指尖泛粉,他望着院内:“你们打算修房子?”
  这房子能拖到现在才修,委实是个奇迹。
  “是。”纪景点了点头,“再不修就要过年了。”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时间。
  裴衾寒想了想,不免多提了一嘴:“昨天下这么大暴雨,挺罕见的。说不定接下来还会有更极端的情况,房子加固总没什么坏处。”
  纪景抬头观望屋檐,他抱着手,身形利落笔直。闻言望向裴衾寒,眸光很轻地闪了下,应和道:“嗯。有道理。”
  裴衾寒没有提出帮忙,今天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进房间前,似是想到什么事,他折身问道:“昨天回家的时候,你是不是把红包忘我这儿了?”
  没料到裴衾寒还记得这事,纪景不以为意:“不是说要带我找商机?”
  “是。”
  “钱先放你那儿,当启动资金。”纪景模样一本正经,“林老板,我就等着你带我发财了。”
  他默了一默,想到后世纪景将成为怎样的大人物,总有种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感觉。
  裴衾寒所能仰仗的,不过是提前预知的信息量罢了。
  若是要找商机做生意,确实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他也就没有再跟纪景客气。
  他回了屋,按习惯先拿出本子跟纸,打算先写个计划。
  做生意第一步,首先得需要知道原始资金为多少。裴衾寒将家里两人所有的钱全都加一块清点了下,共计一万零三块,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块价值二十万的手表。
  一万零三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做些小本买卖肯定是够了。
  要做什么样的买卖呢?
  裴衾寒停下笔尖,窗格外偶尔间或闪过道影子,夹杂吵闹人声。
  他的本子和笔方正地摆在桌头一角,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
  糖水铺外的桌椅上,信封里裹了一叠钱,不厚,然而数目可观。
  四方桌子上,有六只手。
  老酒手里夹着根烟,他生了张苦脸,嘴角下撇,眉头耷拉,说起话来很慢:
  “姓纪的那小子最近有点太张狂了,老爷子想教训他。这钱你们谁要拿?”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个独眼,另只眼睛眼球上翻,他视线在信封与桌角游移,如老鼠看见肥油,抓心挠肝。
  独眼收回视线:“两人不是和平挺久了吗?纪,纪景最近做了什么?”
  说到纪字时他停顿了下,语气有微不可察的忌惮。
  老酒不紧不慢将烟蒂往桌上怼,桌角被烫出排整齐的黑印,他蜷缩着,老态龙钟:“这事儿不该你问。”
  另外两人都沉默地闭上了嘴。
  “我数三下,”老酒拿烟在桌上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一。”
  他的话仿佛有什么神奇魔力,刚数完一,独眼便上前把钱摁住,一点点往自己怀里拖。
  旁边那人叫小六,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待老酒走后,小六问独眼:“咱们要怎么办?”
  杨家湾本来就是老爷子的地盘,纪景是这两年才逐渐势力大起来。两人明争暗斗不少,先开始总是纪景吃亏。
  这人吃亏了就认怂表忠心,后来羽翼渐丰,表面说得比唱得好听,转头就在别的地方找场子,老爷子明里暗里吃了不少哑巴亏,后来才发现纪景这小子是个纯忽悠,内心从未服过。
  再想撼动纪景,就难了。纪景为人仗义,不搞封建糟粕那一套,有好处都想着兄弟们,跟老爷子的一言堂形成鲜明反差,在年轻人里颇得人心。
  独眼也知道这是个棘手的活,他捏了捏信封,大概有了数。
  五千块,不少了,看来老爷子这回是铁了心要给纪景点颜色瞧瞧。
  不知想到什么,独眼有了主意:“孙悟空都得有紧箍咒呢。搞不了纪景,还搞不了他身边人?”
  小六恍然大悟:“你是说庆有红枣?哎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独眼:……
  他抬手弹了下小六脑门,小六脑门霎时出现了个红印,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庆有家里有关系,红枣能打,你能动得了谁?不知道捏软柿子啊?”
  小六迷瞪着眼想了会儿:“噢!可是纪景家种的是梨树,不结软柿子。”
  独眼都气笑了,不再指望他那脑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他沉着脸道:“那位是纪景的逆鳞,咱们动不了。可我今早才听说,纪景新娶了个老婆,就在他家里头住着……”
  小六睁大眼睛:“嚯!他居然娶了老婆,怎么没摆席叫我们?”
  独眼:…………
  你猜他为什么不叫我们??小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哪方的人啊!
  他将钱揣怀里,自闭道:“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小六听话地闭了嘴,他还处在纪景忽然结婚的震惊当中,都是乡里乡亲的,上回纪景见了他还喊过六哥,问他最近在忙什么,唠家常。结婚这事儿怎么能不摆席?这像话吗?
  从糖水铺离开,往前走了没两步,独眼停下了步伐,他的那只眼睛直勾勾望向前方。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雪白清秀的青年双手插在口袋,他缓步轻移,眉目如画,干净得如抔误入尘世的清冷月光。
  杨家湾的水土养不出这种人,街坊领居也基本都认识。
  独眼慢慢地露出了个笑,仿佛听见钱袋子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