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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35 ...

  •   梦境与回忆交织,他有些分不清那些画面究竟是过往还是幻觉。
      走马灯一样的梦境一帧帧闪动,最终定格在他们交往的最后时刻。

      傅纵行在恋爱的几个月里一直会捧着他的脸,用僵直的语气说:“我总觉得这不真实。”
      白尘陈会亲一亲他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嘴唇,然后笑着告诉他:“我不真实吗?现在呢?你感觉到了吗?”
      傅纵行大型犬一样环住他的腰,用毛绒绒的头顶蹭着肩窝,惹得白尘陈一阵发笑,说:“你真是个小孩子。”

      傅纵行比他小两岁,在白尘陈眼里他总是个毛头小伙子的形象。
      傅纵行有些不开心地看着他,他其实感觉有些不安,而作为恋人的白尘陈并没有带给他想象中的安全感,他在某一刻就会莫名的担心有一天早上起来,独自面对温度冰冷的被窝,空无一人的房间,与再也无法拨通的电话。

      因此,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抱住白尘陈问“你会不会走”、“你会不会消失”这样的傻话,如果白尘陈没有明确的回复,只是笑着看他,他就会一下扑上去,把自己嵌入白尘陈的身体,死死抱紧才能感受到鲜活的温度。

      在临近做毕业报告的前一个月,白尘陈某天早上抚摸着傅纵行的侧脸,一直看了很久。
      傅纵行被他轻柔的动作弄醒,睡眼惺忪地问:“你几点醒的?”
      白尘陈“唔”了一声,去亲他的嘴唇:“我也不知道,没有很早。”
      傅纵行顺着他光滑的腰身抚摸下去,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感觉到白尘陈似乎并不需要很多睡眠,每天早上都起很早,他曾在凌晨四点在朦胧中看到他坐在窗前的身影,像一捧余烟,孤寂而缥缈。

      “等等!”白尘陈气喘吁吁地推开他靠来索吻的动作,傅纵行疑惑地看着他,听到他问:“你想不想跟我回国内看看?快到我母亲的忌日了,我想带你回去看看她。”
      傅纵行表情没有很多的变化,但看出来很激动的样子,用力抱紧他:“好,我们一起回去。”

      白尘陈仍旧是微笑着吻他,两人交缠在晨光中,在秋风里,在一颗樱桃树下。

      ·
      去墓园的那个早晨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太阳当空悬起,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白尘陈的母亲被葬在郊区一片清幽的墓园里,绿化做的极好,到处都是郁郁葱葱、拔地而起的松柏。

      天光大亮,连飘溢在半空的薄雾都被晒得散去。
      在温暖的秋阳下,白尘陈走在墓园的小路上,无花果的淡香伴随着他左右,素白的脸上带着微笑,尖瘦的下巴埋进围巾里,傅纵行觉得他好像又瘦了。

      白尘陈感觉到傅纵行好像没了声响,脚步停下回头看着落下很远的人,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叫小狗似的:“快过来。”
      声音落地,他站在晨光下,风声萧瑟穿林叶而来,吹动发丝,他站在天光里,却好像被蒙了一层灰白的雾,站在世界尽头。

      一路上白尘陈的话明显少起来,表情也变得淡薄,傅纵行很担心地抓住他骨结修长的手,微微用上了力气。
      白尘陈不解地温柔笑了一下:“怎么了?”
      傅纵行死死抓住他的手,不安地问:“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白尘陈的语气一如寻常,安抚他:“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傅纵行没再说话,全程牵着他的手。

      那天他选择了在市中心的广场向心爱的爱人求婚。
      白尘陈有些惊讶,却还是笑着亲吻他,让傅纵行帮自己戴上戒指,忽然用黑亮的眼珠看向他,说:“我们去领结婚证吧。”

      傅纵行眼瞳骤然一紧,反问:“今天?”
      白尘陈仍旧笑:“就今天,就现在。”
      傅纵行说了声“好”,但表情有些发冷,如果是以前的白尘陈,他一定会皱一皱眉,然后再将那枚戒指还给傅纵行,理智又可爱地说“我个人认为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时间,还需要再了解了解,而不是这么草率决定。”

      但理智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他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耳边传来卖唱者动人的歌喉,白尘陈忽然拉起他的手,两人随着音乐跳舞。

      那天晚些时候,他们去领了证。
      那天再晚些时候,白尘陈吃光了面前的餐点,在他们准备离开前说要去卫生间一趟。
      他去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傅纵行想到他今天的异常没忍住跟了过去,他听到厕所里一声又一声艰难痛苦的喘息与干呕的声音。

      五分钟后,白尘陈又面色无常的走了出来,笑着拉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刚进家门,白尘陈就把傅纵行推倒靠墙上,狂热地去亲吻他,今天他的信息素异常浓烈,和傅纵行的松脂气交缠在一起。

      那天更晚些时候,傅纵行在凌晨醒来,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发愣。

      那之后他彻底失去了白尘陈的消息。
      一个月后,他从新闻上看到了白尘陈要结婚的消息。

      再一个月后,他通过父亲的关系去参加白尘陈的婚宴。
      婚宴前,新郎失踪了,新娘嫁给了抢婚的beta,新郎的父亲被气得昏倒,现场乱作一团,谁也没注意到一位英俊高挺的宾客带走了一个偌大的行李箱。

      那之后一年里,白尘陈被囚禁在自己的婚房里,整整一年的时间。

      ·
      空气冰冷地卷了过来,白尘陈摸了摸湿润的脸颊,把袖子裹得又紧了点,再紧一点,突然觉得肚子胀痛地吓人,垂下眼去看,发现自己的肚子出奇地肿胀起来,好像一个充满了气就要爆开的气球。
      他呆呆地下意识抬头想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眼前出乎意料地黑,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过了几分钟,他才意识到不是房间黑,而是他的眼睛被蒙住了。
      这意味着那个男人在这里。

      白尘陈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他已经记不清多久了,他婚宴那天在后台时被一个男人敲昏带走关在这间房子里,哪里也没有去过。

      夏夜晚风混杂着潮湿的泥土腥气顺着风朝房间拍打而来。

      轰隆隆——
      轰隆隆——

      闪电夹杂着雷鸣,震天动地的声响。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在白尘陈还呆愣的时候,男人的手忽地抚上白尘陈的脚踝,手指圈着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了两下。

      白尘陈全身紧张起来,死死绷着身体,忽地,脚踝被重重握了一下,一把被男人突然使力往前猛地拽了一下,哗啦一下,白尘陈下意识回头去看,又发现眼睛被人蒙上,右脚脚腕动起来,铁链哗啦啦响着。

      他猝不及防往前滑了一段距离,鼻尖贴上男人的鼻尖,两股热气顺着鼻息缠绵在一起。

      “让……我……走……”白尘陈疼地面色发白,又恨地磨着齿间,一字一句碾出了三个字。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丢下我。”
      男人顺势弓起脖颈,单手搂着他的腰,似乎是为了发泄情绪,压在白尘陈唇上又啃又咬,唇瓣上划出一滴鲜艳圆润的血珠,两人嘴里共享着铁锈的咸腥。

      “我他妈……咳咳咳!”答应过你什么啊?!
      白尘陈已经绝望了,简直就是他妈的神经病!
      黑暗中粗重的喘息被无限放大,传到敏感的耳道,好像世界上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男人发出的声音争前恐后地传进脑海。

      男人一顿,秾黑漆深眼瞳肉眼可见地缩了两下,嘴唇循着血腥,遵守着本性舔了过去。
      白尘陈仰着头,脆弱的脖颈被他的手指稍稍用力控制着,后腰上禁锢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眼梢泛红的眼瞳渐渐蒙了一层水雾,浓郁的无花果香飘溢了满屋,暧昧的气息笼罩着他们。

      在白尘陈看不到的光亮里,狭小的房间、昏暗的灯光、瓢泼的大雨。
      潮湿冷然的秋风带着水珠顺着敞开的窗户灌了进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的黑色衬衣上,被打湿的衬衣紧绷出布料下悍利的肌肉线条。

      男人嘴角紧紧抿成一条横线,下颌绷死,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声音压得很低,房间里除了白尘陈自己的信息素也闻不到一丝陌生的味道,他已经做好了奋力反抗的准备,却听到那个人小心翼翼,生怕再大一点就要捅破了什么:“我,我能抱抱你吗?”
      还不等白尘陈回答,温热的怀抱就随着两条悍利的长臂裹了上来。
      白尘陈感觉到,一个轻吻落在耳垂和下颌骨交界的地方,柔软而冰冷的唇瓣落下了轻轻一吻,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松开了怀抱。

      在白尘陈不知道的时间流逝里,这是他被一个陌生人囚禁的第十二个月,整整一年的时间。

      白尘陈在黑暗中微微仰起头,尖瘦的下巴微不可查地轻点了两下,在要被抱出房间前,他猛地拔出一直藏在宽厚毛衣下的石刀,眼睛被黑布蒙着,什么也看不到,他一股脑地用出最大的力气,胡乱朝抱着他的男人刺着,嘶啦——

      刀尖划破人肉的声音。
      只听到屋里响起一声没压住声音的低哼,接着就陷入一片死寂。

      “傅……”
      白尘陈愣了一下,尝试着说话,声音仿佛刮过砾纸。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道都划地生疼,“傅……纵……行……?”

      暴雨在有声音回答他前时倾盆而来。
      空气中腾起一层鱼腥的水雾,黏腻又湿润地顺着布料的缝隙贴上皮肤,傅纵行抱着白尘陈僵硬在窗前,白尘陈打了个惊颤,恐惧由一个芝麻大的黑点,不断放大,最终形成一个黑洞,把他连皮带骨地吞了进去。

      一声惊雷而过,闪在瞳孔上,让他眨了下眼。
      傅纵行平成一字的嘴角抿了又抿,克制不住地抖了几下,很快又恢复神情寡淡的模样,听到白尘陈认出他后,只是微微顿了几秒,抱着他的手刚刚被石刀胡乱挥动中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也没有抖动一下。

      “傅纵行!”白尘陈很快反应过来,被高高顶起的薄薄肚皮一直短促而尖锐地传来阵痛,他用尽最大的力气捏住石刀往傅纵行一侧的胸口侧过去,石刀被他磨了几个月,又快又利,温热的血水一下就扑溅在他脸上。

      ·
      “咚!——”
      门被人一脚破开,所有人都被屋里浓重的血腥气震惊了,那股血味儿甚至盖过了信息素四溢的气息,他们的大少爷整呆呆站在床前,胸前渗出腥红的血渍,此刻听到声音麻木地转身看过来,见到出现在门口的父母,可怜得像只被人在雨天舍弃的狗崽儿,慌乱又无措地眨了眨眼:“妈妈……他怎么了……”

      傅太太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床上竟然下身赤裸地躺着个男人,血污沾满的双腿无力地垂躺下去,浅色的床单上被鲜血染成了血河,而他怀里抱了个孩子,连哭声都显得那么微不可查的小孩。

      “都出去。”傅先生先一步反应过来,铁青着脸叫所有人都退下,傅纵行呆愣地听从他的话,一步一步迟缓地动作,路过他时“啪!——”地一下,脸被打的陡然一偏。

      傅纵行毫无反应,静静得偏着头。
      傅先生抡起手里的拐杖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身上,傅纵行一声不吭地挨着,直到站不住,立不动的时候,他跪了下去,胸腔都透着股疼,心口都渗出血意。

      傅先生怒火冲天,厉喝道:“你错了吗?!”
      傅纵行却仍是一副无辜又执拗的模样,垂着脖颈:“我没有。”
      傅先生火气愈发得大,抽在他身上的木棍一下比一下重,傅纵行发出一声闷哼,他又问:“你现在还不觉得你错了吗?!”

      傅纵行低咳起来,带起一身闷痛,声音低沉且坚定:“我没有。”
      傅先生一棍子抽在他肩上,傅纵行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叫。

      傅太太捂着嘴哭叫了一声,去把白尘陈身上的血污轻柔地擦掉,把孩子包裹进干净的被单里,声音颤抖着把孩子抱在怀里,出门叫医生把白尘陈带去医院急救,在离开房间时,她背对着爬倒在地上的傅纵行痛惜又痛心地说:“孩子啊,你这次……真的错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傅纵行爬在地板上,五脏六腑都是痛的,他轻轻一咳就有带着血沫的气息从口鼻喷涌,眼前一点点昏黑,他望向白尘陈被带走的方向,极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却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是他答应过我的。
      我没有错,是他先抛弃我的。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我没有……

      ……
      我真的错了吗?
      在他昏迷前,他这么问自己。

      ……
      睡梦中高空坠落带来的失重感让白尘陈分外惊慌,双腿下意识蹬了一下,惊醒了。

      他眼前还有些模糊,借着门外的亮光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
      傅纵行看上去已经在他床边站了很久,看不到表情,只是沉默地站着。

      此刻看到白尘陈醒来,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从嗓音里发出低低沉沉的讽笑,良久后,问:“三年过去了,你痛吗?”
      白尘陈睁着眼,没有回答他,顺着黑暗和他对视。

      傅纵行等不到他的回答,兀自躬下腰,悬贴在白尘陈脸上,让他把黑眸中的疯劲儿看得更清,带着冷意的松脂香在空气中扩散,一下渗入鼻腔,一直到心脏。
      白尘陈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只是那么静静地和他对视。

      他听到一阵静默后,传来一声似叹息,又像隐忍至极的痛喘:“我更痛。”
      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尘陈一言不发地背侧过身,食指蜷缩着咬在齿间,直到他尝出血的味道,才倏然发现脸上一片冰凉与潮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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