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 23 章 ...
-
又是一日傍晚。
直到忱辙开始搬桌子覃槡才回过神来。
“让一下。”
覃槡抬头看了忱辙一眼，喉咙发声有点小：“你——”
其他人都很惊讶，这哥们不是才来了他们班几个星期，凳子都还没坐热就要离屁股了？
“嗯？嗯？嗯？忱辙这是要抛弃我们？”简帆瞪大眼睛。
“嘶，这才一起说了几次话啊。”
“怎么办，我有点舍不得忱帅哥，我还想问他题目呢，哇呜呜呜……”
八班人都挺喜欢忱辙的，忱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要是真的想转，宋莉不松口他也要想办法，就像现在杨楠已经同意他转去赵逊的班一样。
他身体一贯冰凉，这会儿居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热，仿佛被谁的目光刺穿一样。
*
杨楠站在门口，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她说：“都闹什么？自习就自习，规矩去哪儿了？”
事发突然，几个已经准备和忱辙建立深厚友谊的男生“泣不成声”：“呜呜呜～忱，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以下省略700字。
向义北从第一排往后骂：“艹了，什么回事都还没弄明白，你们哭啥？”
“呜呜呜～”
覃槡手上的作业有点写不下去，后面少了人总感觉凉飕飕的，嘴里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像白嚼凉白开。
*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一群男生如狼似虎往教室外面跑，争着去给忱辙“送别”。
高晟本来也想动身，结果看到覃槡在位置上坐着不动，有点吃惊：“你不去看看忱辙？”
覃槡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才5分钟，回家的时候再问不行？”
高晟坐下，坐下又站起来：“他可能是要转班，怎么一直没听他说过，啧，不把我们当兄弟啊，我还是得去看看。”
“算了吧，”齐荩慢悠悠地劝，“那边传来消息说1班人把窗户窗帘全拉上了，门也给关上了，你们那群跟鬼似的，一班班主任站一边冷眼冷脸的，看着都不爽。”
“什么意思？不欢迎忱辙？嫌我们班烦？看个同学怎么就她了？”
八班和一班一直不太合得来，两个班主任也是暗度陈仓，杨楠倒是问心无愧，另一个就无从所知，他们也都是尽量维持好这层明面上的关系。
齐荩示意他们看门口：“看吧，都回来了，无功而返。”
覃槡一抬眼就见向义北忿忿不平诉苦水：“服了，下次比赛一定把他们班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片甲不留……”
“行了行了，一班确实有点过分了，你没看他们班主任都一脸不情不愿？”
最后几节晚自习过得有点恍惚，虽然有这么一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存在，但八班人似乎已经脑补出了哪天就去为忱辙出头的画面。
*
堪堪挨到放学，人们一窝蜂往外冲的时候天快要黑透了。
向义北已经把转班的事情抛之脑后，大大咧咧吆喝着别人和他吃食堂：“走走走，去食堂吃个宵夜，好久没吃了有点想念。”
莫健背了书包往外跑又被拽回来，不爽道：“要不要脸，抢人家住宿生宵夜吃？”
“咦，我刷我饭卡也不行？凭实力抢的好吧？”
“明天见明天见，拜拜——”
“诶等等我——”
*
齐荩提着书包准备走了，临走前好言相劝：“今晚好像会下雨，你们尽早回家。”
“带伞了带伞了，”高晟说，“你也早点回去，那你带伞没？”
“我这边OK的，走了。”
“拜拜。”
覃槡也动了动嘴：“注意安全。”
教室的人依旧走的很快，高晟四处看看，觉得覃槡好像没有要走的打算，说：“我们不走了？”
覃槡动作一顿，有些心烦地起身：“走，为什么不走？”
*
走到一楼拐角处，高晟有点忍不住想问他们怎么了，覃槡突然定在那里。
“停下来干嘛？”
覃槡面无表情：“不等忱辙？”
“啊？噢对哈，我去他们班看看——”刚好遇见一个一班的女同学从教室出来，应该是准备回家的，高晟拦住人问：“同学，麻烦问一下，你们班今天晚上刚刚转过去的那个男生还在教室吗？”
女生摇摇头：“你说忱辙吗？他不在啊。”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高晟没消化过来。
忱辙这是，不准备和他们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也真是的。
“那——”
“不过他好像是放学前20分钟就走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吧，我也不清楚。”
覃槡的手突然松开。
“噢，知道了，谢谢你啊同学。”
“没事的。”
*
高晟看他有点出神，拉了一把：“走吧，人家早离开了，我就说他怎么会抛弃我们那，今晚必须得找他问清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提前告诉我们……”
“你先走。”
“噢，我先——啊？不是，你怎么也跟着患病了？”高晟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几天也没哪里不好啊。
“嘶，你俩不会闹矛盾了吧？也不对啊，我觉着都挺合得来的啊，再说你什么时候跟人闹矛盾了。”
覃槡拾掇拾掇自己的想法，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说：“算了，走吧。”
“哎？”
“我什么时候说我和他闹矛盾了？今天物理资料没看完，我回家得早点。”覃槡神色恢复如常，迈步往前走，也不管高晟跟没跟上。
“啊，这样啊，那你爸这几天回家吗？哎，覃槡，你能不能走慢点？”
*
狂风掠过树梢，树叶与雷，听着每一声从伞面滑落的呻/吟，稀里哗啦。
忱辙从厨房端了杯热水出来放在桌头，语气起伏平平：“吃了药你自己休息，明天我妈会带你再去医院检查。”
忱辙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回来的时候淋了点雨，肩膀处的布料斑斑点点，连带着额头的潮湿。
张昀默默张嘴吃药，一口水刚下肚，余光就瞥见确定他吃好药的忱辙准备离开，他忙放下水杯：“哥，我——”
刹时间外头突然打了个响雷，铁皮轰鸣，窗户被击打得更加剧烈，水滴在玻璃表现转瞬即逝，连绵不绝。地板满是残光的倒影，冷热交织的空气被切割，支离破碎。
是大雨滂沱。
*
张昀看着缄默的忱辙半张脸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漠然的眼神，没有任何表情，他心中惊了一下，没再敢说话。
他叫“哥”的次数不多，因为平时和忱辙交流的次数也不多，忱辙也一次没应过。
张昀还早的时候觉得忱辙是因为他们特殊的家庭原因才对他爱搭不理，甚至以为自己插足了忱辙和宋莉母子，可是后面他发现，忱辙过得本来就不像家人，无论是对谁。
忱辙顿了一步之后回了房间洗澡，洗完澡出来他又觉得房间太闷，干脆把窗户敞了个痛快。
*
群里叮叮咚咚到处都是艾特人的消息，忱辙拿块毛巾站一旁擦头发。
老子最帅：“@忱辙 哥们你出来说话，怎么的你就跑一班去了？”
一泻汪洋：“@忱辙 学霸被挖墙脚都这么快的吗？我惊了。/JPG./”
忱辙那张一鸣惊人的满分数学卷八班人至今记忆犹新，当时他们班满分的人数屈指可数。
“哈哈哈哈哈”：“太卑鄙了，明天就去把人要回来！”
钱念希维持半天秩序行不通，那不到3分钟就99+的消息他受不住，干脆开了禁言模式，没想到向义北那几个换了个群聊直接打群电话。
他们一致认为是一班撬墙角，就是看他们班不顺眼。
*
忱辙再回来的时候消息热潮消下去不少，他一一回过去。
高晟：“是不是兄弟？”
高晟：“这种事居然不说？”
高晟：“要不是问老杨，我们还不知道你转班这事。”
……
忱辙：“忘了，怕你们难过，算我身上。”
高晟：“啧，周天请我吃饭。”
忱辙：“行。”
*
向义北：“……”
齐荩：“……”
简帆：“……”
……
忱辙花了半小时回完消息，聊天框里一直沉到最底下的人一直没动静。
大概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一般都会这样吧，忱辙觉着有些别扭，友谊这个东西总是来得迅猛而措不及防。
*
临近12点的时候雨下了些，从一开始的咆哮变成玻璃板上缓缓流淌的淅淅沥沥，打湿的窗台开始灌凉风。
然后，电话响了。
“喂——”
“哟，忙完了啊大明星，回消息是不是还挺累啊？”电话那点，覃槡周围十分安静。
忱辙舔了下自己微微干燥的唇：“……什么大明星？”
覃槡低笑一声：“在我们班这么受欢迎也舍得走，有没有良心？”
“噢，你不总担心我抢你位置，现在不好了？”
覃槡之前开过一个玩笑，说忱辙来了后自己的存在感都降低了不少，有点危机感。
覃槡那边沉默半天。
忱辙想了想还是坦白：“就是本来就转错班，又需要你和老头帮我补的话太麻烦，老头年纪大了，你也不闲，而且——差不多就这样，挺感谢你的，覃槡。”
覃槡还是沉默。
忱辙发觉自己嗓子有点干哑，起身想去喝点热水。“覃槡，你——说几句话。”
“你没见每次你拿题去问的时候老头有多开心？”
忱辙头脑有点恍惚，停在门后面。
他最见不得对不起对自己好的人。
“挺抱歉的，但我挺喜欢你们的——真心的。”
“嗯，我知道。”覃槡说。
忱辙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以前从来没有过，似乎是传说中的告别。
覃槡也能感觉，忱辙从一开始的内心抗拒但面上妥协，但逐渐开始学会主动交流，有时甚至感觉忱辙像没交过朋友一样。
忱辙说：“你还真说对了，我以前确实没什么太好的朋友。”
两人在电话的两头，各自相对无言，空气中的氛围开始发酵。
*
覃槡清了清嗓子，把桌面的盒罐关上，问：“你今晚怎么突然提前回去了？”
“家里有人感冒，输液带人回家，当时不是要下雨了么？”
“要入秋了，最近确实是感冒的高发期，”覃槡停了几秒又问，语气挺小心的，“那是你家谁啊？”
“……”
覃槡觉得自己好像听没有礼貌的，刚好忱辙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覃槡估计忱辙不太愿意说，干脆不问了，又换了个话题，“额没事，那你——”
忱辙打了个很小声的喷嚏。
覃槡那边很快问：“你淋雨了？”
“没，”忱辙穿着短T，风吹得他有点冷，他起身去关窗户，“刚刚下雨忘关窗了，有风。”
“多穿点，冻不了你还是怎么样？”
门外传来拧门锁的声音，忱辙低声说了句“家里人回来了，我先挂了”，然后放了手机去倒水。
*
宋莉在换鞋，见忱辙出来就问：“张昀吃过药了？”
“嗯，应该已经休息了。”
“……”
两句对话后空气陷入沉默，窗外的雨滴陡然落下，比之前更加凶猛了。
*
忱辙回来时，沉到最底部的聊天框又重新爬到顶部，弹出了个红色的新点。
覃槡：“早睡。”
时间显示5分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