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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学做琴险些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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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未济来不及写遗嘱,就入了人界,艾卿废了好大工夫才让小夭把他的木头,从白未济府中拿回星旻宫,然后又托沄姨帮他在还未入轮回的鬼魂中,找了一个生前做乐器的工匠,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一边在轮回司作画挣钱,一边学做琴。
只是为众鬼画遗像本就不是轻松的事,再来还要学着匠人的活儿,几天做下来,艾卿觉得自己从手指至胳膊都快废掉了。
暮榆每天跟着他逛轮回司,镜辞蓁问起,他便如实禀告,反正小殿下一直在轮回司作画,玩够了就回来,根本出不了什么事。若非要说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小殿下这几天早上醒来,看起来都比较累……
镜辞蓁又想起艾卿画的那两幅画,一幅是中元节晚上塞给他的,一幅是在轮回司为他画的,平时无事就拿出来瞧瞧,心情也随之颇好。
但是,开心之余也不能忘了正事,他把辰桑叫过来,问道:“那件事有消息吗?”
“白大人已经查到,投胎去人界的一些鬼众果然在帮苍狼宫那位,寻找魂瑗碎片,只不过,因他们是凡人,白大人也不好动手,只能收买恶妖杀了一人,属下调查过,这人刚死不久,还未入轮回,属下会尽快查到那人入轮回的时日,而且,杀人的恶妖,也已经被白大人诛杀。”
镜辞蓁泯然,揉了揉眉心:“不能再等了,小殿下的失忆症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你去找鬼医百苏,拿一颗焚心丹,再想办法逮到这个新鬼,既然大皇子确与轮回司勾结,而且巴不得让六殿下死于非命,那就利用六殿下,送他一程。”
艾卿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鱼饵,他做琴的工艺学了点皮毛,今儿准备拿他那根神木试试手。不过,琴店老板曾说这木头有灵,他也不敢直接在太岁头上动刀子,思忖片刻,他决定先拜拜它。
许是他对着木头三跪九叩的样子太搞笑,穿着玲珑版富商衣袍,带着小巧可爱圆帽的骨汤一看,居然咔咔抖了起来,艾卿一气之下,扒了小傀儡的衣服,给它换上了一身缩小版乞丐服。
骨汤:“……”稀罕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大骨汤,不稀罕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骷髅头,男人的鬼话确实不能信,一边说着喜欢人家,一边瞑目长胆忽视人家,我咔!
即使供奉过,艾卿拿工具的手还是有点抖,他小心凑近,先试了试,居然没事。他长舒一口气,准备下手。正当他拿着刀钻去扎木身时,突然间,一道红光波动木身,咣当一下,艾卿手里的刀钻飞了出去,而那段木身上也随之洇染了几簇红色。
“殿下!”小夭摸了摸差点被刀钻戳掉的脑袋,惶然大惊,他匆遽来到艾卿身边,急忙用锦帕捂住他手掌心快见骨的伤口。
咔咔!艾卿没有料到这木头真的会发飙,他顾不得手上的伤,拿起一旁的画笔,先把木头上的几个血滴描摹了几下,这木头沾染了他的鬼血,倒是变得没那么燥。
“殿下,我去找鬼医……”
“等等!”艾卿一把拉住要跑出去的小夭,忍着手疼,咧着嘴道,“不用找鬼医,你找点药,随便给我包一下就行,若是别人看见,问起来,就说是我不小心摔倒,磨破了皮,几天就好,反正死不了,没事的。”
小夭虽然心里忧着,但也知道说不过他家主子,只能乖乖去取药。
因右手伤着,艾卿烦愁今天晚上若是去蹭床,怎么才能不被镜辞蓁发现,思来想去,就忘记了平时梦游的时辰。
而帝君此时也正愁闷,他不安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终是忍不住把暮榆喊了进来。
暮榆作揖问:“帝君有何吩咐?”
镜辞蓁犹豫半天,甚是正经道:“……你去影舒阁,看看小殿下……梦游了吗?”
暮榆:“……”要不属下直接把梦游的小殿下领过来?
结果,暮榆还未离开,艾卿就从镜子中梦游而来,就是造型有点怪,堂堂小殿下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肉饼,跟个毛毛虫一样趴在地上股涌,着实把帝君惊住了。
暮榆见状,很识趣地退出房间。
“殿下这是……”镜辞蓁挑起一边眉,打量着他。
“蓁叔,您等会儿……我先起来……”艾卿说着,翻了个身,然后费力坐起来,幸好被子裹得不是很紧,他还是可以起来的,顶多像僵尸一样蹦哒着上床。
等躺在床上,艾卿终于松了一口气,嬉皮笑脸道:“没事,就是天冷,出门在外,裹上被子……御寒……”
镜辞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只是帝君过冬都靠一身浩然鬼气,实在不知道一个鬼能冷成什么样,才会刚入秋,就裹着被子……还没出门?!
“好困,蓁叔,我先睡了。”艾卿说完,闭眼睡觉。
“殿下就这样睡?”镜辞蓁坐在床榻边,看着里面的一坨大卷饼,奇然问。
艾卿一听,想了想,恍然道:“哦,对喽,还忘了件事……蓁叔晚安!”话音落,继续躺尸。
镜辞蓁无奈地笑了笑,爬到床上,伸手替他把被子扯开。
“蓁叔!”艾卿惶恐瞪着他,“干嘛?”
什么表情,本帝君不过就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些,你至于一副大吃三惊的表情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帝君霸王硬上弓呢……
镜辞蓁继续扯着被子:“屋里不冷,殿下还是好好睡吧,别把自己裹这么紧。”
“好……”艾卿很识时务,知道自己越掩饰越糟,而且手还疼,便不与帝君争,只要盖着被子不被发现就好……“啊!”
镜辞蓁听到这声儿,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碰到艾卿哪儿,能让他如此……啊……
辰桑在屋外听见声音,刚想敲门,就被暮榆搂着脖子拐走了。
手心伤痛袭来,艾卿顿觉自己脑袋嗡了一声,额上冒出细密冷汗。
镜辞蓁见他脸色忽地发白,忧忡问:“殿下魂体不舒服?”
艾卿稳了稳魂,侧过身子,悄然抓着手腕道:“没事,蓁叔,我没事的,我我……我就是困了,睡觉吧。”
在镜辞蓁面前耍小聪明确实是件难事,帝君才不管他困不困,直接撩开被子,去抓他的手腕。
“疼疼疼……”一碰一折腾,艾卿手心里包着的白布也染上了血迹。
镜辞蓁皱眉,松开他的手:“怎么回事?”
艾卿呐呐道:“不小心摔倒,划破了皮,不打紧的。”
磨破皮会流这些血?镜辞蓁暗讽一声,心火突然烧起来,他本想不管这位划破皮的小殿下,就让他一直疼着,可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去取了药。
艾卿确实不是划破皮,镜辞蓁把他原先的纱布解开后,一股血腥味从他鼻端钻入他心口,拧了他一下。
因伤口处理不好,周围皮肉都牵连着红肿,现下又沾染了血迹,伤口附近看起来血肉模糊,艾卿说不疼是不可能的。镜辞蓁一眼就看出是利器伤的,但是艾卿出门都有精卫护着,帝君实在想不到这小傻子是做了什么,把自己祸害成这样。
艾卿沉默地看着镜辞蓁为他上药,当他因手疼,身子不经意颤动一下时,镜辞蓁就稍稍凑过去,在他手心吹着凉风。
“殿下还是不想说怎么伤的吗?”镜辞蓁边上药边问。
艾卿垮着脸:“蓁叔,我向你保证,真的是我不小心划的。”
镜辞蓁闻言,轻哼一声:“用刀划的吗?”
“呃……”艾卿眼神飘忽,开始编故事,“是,总之,都是贪吃惹得祸,我昨天突然饿了,就去小厨房悄悄逛游一圈,发现……有一只烤鸭,我就想吃鸭腿,所以我拿起菜刀,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我把菜刀拿反了,然后,我就被划伤了……就……就是这么……简单……”
听我说,嘎嘎嘎……你以为本帝君是菜板上那傻鸭子吗?不过,看你讲故事也挺辛苦的,就奖励你一次。
结果,第二天,当看到早饭全是鸭子时,艾卿打了个早嗝……
艾卿手受伤,镜辞蓁两天没有让他出门,但是,他也没有闲着,呆在影舒阁,继续不死心地做他的瑶琴,毕竟做琴的工艺太复杂,做一把七弦琴就需上百道工序,十几个步骤。好在艾卿手里的瑶琴已是办成品,只从装琴徽开始,否则,做个两三年都有可能。
不过,艾卿对自己要求不高,如今他边学边做,只要半年能做完,他就瞑目了。
这琴虽然还是难做,但这木头确实安分不少,除了时不时颤一下,在艾卿手上划一道沁血的细痕,倒是并没有直接扔飞刀。
只是,这两天晚上,镜辞蓁看着他手上新增的稀碎伤口,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艾卿唯恐他一气之下,把自己做成菜板上的鸭子,这两天无奈过得诚惶诚恐,神经兮兮的。
然而,第三日的时候,艾卿耐不住寂寞,非要出去看看,而帝君居然难得没有拦他。他的手是不能作画的,但是不妨碍他去轮回司报到,然后试着用左手执笔。
玥沄本许他带薪休假,但是艾卿仔细一想,他不是轮回司正儿八经的画师,顶多算是兼职,所以工钱就按天算,而且他呢比较特殊,平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宫冒个泡,实在不好意思不干活就拿钱。
辰桑得知艾卿去轮回司后,去禀知镜辞蓁。
“帝君,焚心丹已经备好,我们要去找小殿下吗?”
镜辞蓁置若罔闻,兀自面色凝重。他明知道若是吞了焚心丹,顶多如炎火灼心,只要及时服用解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他想了想艾卿手疼时的苦相,突然不忍心。
良久,镜辞蓁才淡然道:“去轮回司。”
玥沄看在艾卿手不能动的份上,到底没有让他作画,只让他在一口大锅前,帮着其他鬼差,为跳往生崖的鬼魂盛孟婆汤。
然而,此差事虽轻松,但也有被揍的风险。例如,有的鬼死活不想忘记前尘,非要记得他的心上人,这个时候,你若是硬让他喝孟婆汤,他就有可能把碗怼你脸上。
镜辞蓁进入轮回司时,恰好看到,一个新鬼正凶神恶煞的嚷骂他面前的鬼差,像这种鬼事,帝君之前连眼皮都不想抬,可此时,不屑一顾的帝君的神色竟比那鬼还凶,只是因为鬼差旁边还有一个拿着勺子的小殿下。
新鬼大声喝道:“老子喝半碗怎么了,谁规定必须喝一碗!”
“确实没有规定不能喝半碗。”
艾卿听到这声儿,蓦地转身。来鬼月白色长袍,要风度有风度,要冰度有冰度,不是镜辞蓁还有谁。
新鬼没有见过这位坤泽帝君,单看他装扮,就知道不好惹,瞬间颇为忌惮。
镜辞蓁款款走到艾卿身边,用清冽温沉的声音问道:“受惊了吗?”
帝君处于关怀,意思是问他被这赖皮鬼吓着了吗,可是,艾卿脑子水太多,没找到流通的脑道,以为话的意思,是问他被堂堂帝君吓着了吗。
艾卿心想,那可不咋地,当然被你吓着了,整个鬼界就您老吓鬼。所以,他眨了眨眼,实话实说道了句:“惊……惊着了……”
镜辞蓁听到这句,忽地敛了笑容,声音中都好似掺着阴沉的冰渣:“去问问,十大阎罗殿,哪个殿的油锅最热,这鬼不懂规矩,惊了小殿下,既然他不想喝孟婆汤,那本帝君,就送他去喝油汤。”
那个嚷嚷的新鬼连喝完半碗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送入了阎罗殿。其他要步入轮回的鬼见状,废话不说,都端起碗,喝得那叫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