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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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态稍窘的姬发走到姬淑的跟前，见她再无话，旋身又往客栈跑去。
此时，天色已晚，姬淑一眼望向姚崖走过的街道，灯影错错不甚分明。说来也怪，留仙镇没有衙门管理，没有宵禁，可入夜后依然没甚行人。
她等了会，无人再来，就回客栈去等。
众人用过饭后，一起坐在厅内等还没回来的人。
约莫半盏茶后，伴着微光，去东市的人才回来。
姚崖见到姬淑就咧嘴笑，目光清澈而诚挚，“半路上遇到他们就一道回来了。”
姬淑酝酿的客套话在喉口转个圈，又咽下，仅一笑谢过。但他今日处处维护、相帮的情谊都记在了心上。
众人互相问候几句，叫店家再上饭。
几人刚坐定，姬康就大声道，“荷姐姐，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我们差点被千金堂的人赶出来。”
姬荷的脸红地要滴血，猛然窜起，向几位叔伯道歉后跑回房。
姬发对着女儿跑走的背影连连叹气，举起茶杯给各位族人敬了杯，权当感谢。
姬侯和姬命对视一眼，都喝了茶。
姬命拎儿子的耳朵，“教你点为人知礼，就道人长短。姬荷是你姐姐，你这么说姐姐有礼貌？”
姬发忙劝解，再三感谢大家的帮忙，搞得姬命父子怪不好意思。
姬侯连打圆场，“都是一个村里，不碍事啊。”
几人都是姬荷的长辈，虽有些不喜她的行事，但还是宽容的。
姬候等人用饭时，又谈到这事玄乎。
他们在卖药材的中途知道姬荷不在，就让姬发先去找，而他们忙完后也在东市找了几圈，直到随身携带的信萤听到姬发的哨声作出反应，才急匆匆赶回来。
姬发就把姬荷遇上瑶光阁的事说出，言辞间颇为维护姬荷，把找不到人的责任归咎到修明身上。
众人没有见过修明，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这事荒谬，应和几声作罢。
晚饭后，众人散去。
大人们没提到姬淑三人离开客栈的事。
三人暗舒口气，真怕一事未平一波又起，闹得不得安宁。
只是姬淑心里隐隐担忧姚崖中的灵光，想等父亲来后再提。
更鼓敲一，夜深人静。
姬淑难以入定练心，辗转反侧间，想到白日的大和尚，更是忧心忡忡。
至夜深，姬盛带其余三人赶到云来客栈，过道上的低语被姬淑听得。
她细听后，摸索着出门，就见姬发等人在迎接父亲几人。
姬盛见到小小的身影，心下一片柔软，免不了叨叨两句，“这么晚还不睡，又在入定？出来做什么。”一把抱起女儿，随侍者的引领去新开的房间。
姬淑挣了几下没挣脱，就随他去了。
姬仲几人随客栈伙计前去安顿，而姬盛把姬淑带进自己的房间。
“阿爹，今日姚崖为救我中了旁人的算计。”姬淑开门见山道。
姬盛蹙眉，一番详问。
待姬淑说明后，他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声，“这事交给父亲，你莫再管。以后出门在外，多看少说，知道吗？”
“嗯。”姬淑又道，“那他姐姐姚蕊儿……”
“淑儿，”姬盛打断道，要说什么，但姬仲等人安顿好后已来敲门。
姬家大人们聚到姬盛房内，已不适合再提姚蕊儿的事情。
姬淑对相亲成功的姬仲三人道声恭喜，尤其多看了眼姬齐。
说实话，姬齐对姬发的态度，旁人总以为他看上还小的姬荷呢。显然，姬荷的眼光高不说，姬齐也等不的人家成年。
现在的姬齐满脸喜色，想必是对即将迎娶的女子很是满意。
姬齐嘻笑道，“小淑子，我们用三百两银子下定。明日就请喜娘去下聘，赶紧把日子订下来，再过两日我也是有婆娘的人。然后，我也要生一个像你这么懂事的姑娘，哈哈。”
“小声点儿，别吵着旁人睡觉。”姬季明拍了下兄弟，见他一脸的幸福样儿，也忍不住轻笑几下。
这光杆三人自然是乐呵的，不过姬命、姬侯几人，在白日见过姬淑追赶仙人一事，对姬淑的感观有些改变，正琢磨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姬盛。
姬季明见状，再次捧了场，幽幽地道，“瞧你这傻乐的样儿，大家都不知道你是要老婆才娶妻，还是要孩子才娶。”
姬齐笑得裂开嘴，“有婆娘才能生乖女啊。”翘起鼻子，扬起嘴角眉梢，一脸人逢喜事精神爽。
众人给脸，陪他呵呵几声。
姬盛瞧姬侯等人神色是要说事，于是示意大家坐下。他本想先送姬淑回房，但姬淑闲耽误大家休息，就自己跑回房。
姬盛目送她的房关门后才回转。
姬淑刚到床上，本想继续入定，就见隔壁的姬荷从床上坐起。姬荷的两眼在烛火下清明如澈，显然没睡过，而另一床上的姬乐正直打呼噜呢。
说来姬荷的性格和姬淑有些相似，都偏冷。只是一人是因内心年纪而对人冷淡，姬荷是对看不上的人冷淡，直白讲有些清高、有些孤傲。
姬淑暗想，今日入定不了啦。作势躺下。
“白日，谢谢你。”姬荷先是清幽幽地道。
“嗯。很晚了，睡吧。”因姬盛在客栈内，姬淑不打算入定后就有了困意。
姬荷嫌弃地扫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姬乐，再见姬淑顾着要睡觉。她心中不平，又觉得无比委屈，一时酸涩上头，轻声啜泣起来。
因姬荷白日里私下跑回客栈一事，姬淑只管蒙头睡觉，不想多事。
然而，姬荷开始呜咽，念叨，“姬淑，我……我没有仙缘，你说我该怎么办？”
虽然这个小姑娘有些高岭之花，但到底才九岁，心性还稚嫩。
姬淑想到姬盛说得‘你对姬家人有份责任’的话。她内心虽不喜这责任，但父亲的话到底还是放在心上的。
有的没的一过脑，她的行动比脑子快。
她看向姬荷，认真道，“刚才姬仲叔他们回来说，明天可以去下聘。”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姬荷听得懂。
听懂后，她的眼泪更是连成线蜿蜒而下。
姬淑讶异道，“哭什么呀，这就是说，即使没有仙缘，还可以嫁人，姬家村没人还有青山村，青山村没人……”
“呜呜……”姬荷哭得越发凶了。
姬淑没安慰到人，不解道，“你到底哭什么。”
“你竟不明白嘛，呜呜……”姬荷认为，按姬淑今日追仙人的架势定是想要修仙的。如此，两人的目标一致，想法看法也应该一致，可是，当姬淑说出这番嫁乡野村夫的话，就觉得她的目光短浅。
姬荷的心里升起股骄傲，为自己骄傲，同时又觉得无比的孤独，为自己感到孤独。
她擦掉眼泪，略一思索，决心再试一次，一脸认真道，“姬淑，难道你就甘心么？若明日没有仙缘，就同我一样求仙无门，你就甘心嫁为农妇，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你也看到那些仙人了呀？出行飞于高空，抬手置人死地。这般的能耐，你难道不想有吗？”眼神如火，眸中的期盼和渴望强烈到直戳人心。
此时，姬淑才真正明白姬荷想要得是修仙。
若是明日自己没有仙缘，会同姬荷一般无助吧。姬淑如是想，顺藤摸瓜，她明白姬荷为什么会和修明有了牵扯。
姬荷压下汹涌的情感，自顾自道，“我爹没本事，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却找个学徒的工。这事还得靠我自己，今日不就是个机会吗？”
姬淑暗道，还真是。
“我追着他离开东市，一直到客栈附近的街上。他拦我时我是欢喜的，就是有些怕……”
姬淑语噎。姬荷追修明看似主动，实则可能都在修明的算计内吧。姬发没有找到她，说不定就是修明从中做了手脚。
姬淑的沉默在姬荷眼中是一种鼓励。
姬荷握紧拳，继续道，“姬淑，若明日你也没有仙缘，就跟我一起去瑶光仙阁好不好？我们，我们再叫上姬乐。”
烛火摇曳，明暗重重，映着姬荷满脸的渴盼，犹如引人堕落的魔女。
沉默间，两人目光一致地扫向睡得一塌糊涂还吧唧嘴弄出响声的姬乐。这小丫头鼾声轻微，不知梦见什么，小嘴是不是吧唧几下。
姬淑抿了下唇，沉下脸来道，“姬荷，瑶光阁不是好地方，女孩子进去就是玩物，并不能达成你的梦想，你……”
“够了。”姬荷收回目光时语气斗转，恰在此时烛火噼啵两声灭了。屋内陷入一片漆黑，她又惊呼了一声。
姬淑没好气道，“没事，只是蜡烛烧完了。”
两人又陷入沉默。
室外传来三更天的更鼓声，合着姬乐的呼噜响，若放宽心体悟，还真是颇有趣意的。
姬淑觉得多说无益，临睡前，再瞧眼在黑夜中孤坐的人，“姬荷，在做选择时，问下姬发伯父的想法吧。”
姬荷咬紧下唇，一脸的不甘心，而眸光又像夜里的星子般闪亮，那是下了决心的光。
直至姬淑入睡前，她也没听见姬荷躺下的声音，但也没再听到哭声。
清晨，人声熙攘，狗吠鸡鸣。
因与姬荷的夜谈，姬淑醒后听得锣声，估摸睡不过两个时辰。懒躺在床上，她也不免想到若是没有灵根，又会怎么样呢。
此时，姬乐一跃而起就咋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今日要测仙缘，被闹得无法补觉的同屋两人只能依次起身。
姬淑下楼时碰上姬齐，因眼睛呆肿而被他取笑，倒被父亲安慰了几句。
今日姬盛等人的衣着打扮与往日又不同，一派儒士衣着，多分平日不得见的文气。姬淑想起那句话，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姬盛道，“今日要见尊长，”权作解释。
兵分两路。
姚崖同姬仲三人去采买下聘的礼单物品，还要找媒人说项，这些东西今日就要办完。余下众人由族长带往东市，到晋府测试仙缘。
晋府门前，两侧石台上竖立两把明晃晃的成人高精铁巨剑，剑面光可鉴人，透出森森地寒气。
姬盛立在门前半丈远，“遥遥”地拱手作揖：“姬族姬盛带族人前来拜见尊者。”身后众人随他作揖，各个大气不出。
门庭洞开时，巨剑寒光内敛，似谦逊君子迎客。
族长率众人入门。
路过巨剑时，好奇的姬乐想要摸一下巨剑，被几位父亲急切地拦下，还被叮嘱绝不可乱碰。
众人进门后即见画有旭日东升、重山叠嶂的景墙，绕过门墙后，青竹松柏相映成趣，中间一条白石板路直向厅堂，两侧各有小路，曲径通幽不知深入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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