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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交个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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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处在长空寺的后山顶处，背后是巍巍高山，从下而望又是上京百态。
而院子里的那颗老槐树，早在长空寺建立前就已经存在了，想来也有上百年的岁数了，枝叶繁茂，底下的枝藤或许早就撑起了整座寺庙。
谢昭站在树下，衣袂随风飘动，青玉缎带衬得人身姿如松。他听见后面来了人却未曾转过身子，任由槐叶落至肩头。
“南梁地势悬殊，皆是高山险水，几乎见不到平原之地，就算有也多是贫瘠难养之地，大渝在这一方面还真是独占天势。”
谢昭负手立于老槐树下，放眼望去，底下是整座上京城，依稀之间似是还能听见城里车马川流，人群吆喝之声。
云浮则是静静看着未曾言语，在这一点上谢昭确实没有说错，大渝的确是各国之中地势环境最好的一个，因而一直都是富饶之地。
别国的灾荒，在大渝几十年都不一定有一次。因此过去大渝实力较弱的时候，常受到外族侵略，直到先帝那一辈才使大渝真正强大起来。于是侵占方便成了大渝，而南梁原是小国，在各国纷争之中一向选择明哲保身，却也难逃被分裂的命运。
先帝曾亲自率兵出征，一路南下，将易守难攻的梁国打开一道口子，一连夺下四五座城池，可同时也埋下了仇恨战争的种子。南梁损失惨重，休养生息几十年，逐渐恢复强大，想要收复失去的国土。
彼时大渝却刚经历过夺嫡之争，朝局更换，新帝才刚刚上位，众臣死谏，力求和谈，不要开战。
可是陛下力排众议，将大渝前线的安危交托给云鸣，“南梁有几所重要城池曾被先帝夺下，而如今的他们逐渐强盛想要将其夺回也在常理之中。虽然朕不愿意兵戎相见，但也绝不可能将城池拱手让出，否则其他国家该如何看待大渝，岂不是任何人都能上来踩大渝一脚，那朕该如何面对子民，如何在百年后面对先帝列祖。”
“所以这战必须要打。”
而当年却不止是南梁，各国都借机想要掠夺瓜分，但好在将士们拼死守住了国门。
云鸣因此一战成名，换得边境十年和平。
陛下于后方掌控大局，也因慧眼识人，用人不疑而赢得民心。
是谢昭先转过的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云浮，说道：“方才云姑娘说与佛无缘，可佛不是渡众生吗，说不定哪天姑娘也会想要求佛。”
今日没有太阳，云层厚重，显得天色昏暗，山寺中风又大，吹得檐下的惊鸟铃响动。悦耳清脆，于这山间是道独特的声响。
云浮朝他走去，“有时候活生生的人都不一定有用，何况虚无的神灵，还是求自己更为牢靠些。”
谢昭看着走近的云浮，在山风之中，略显单薄。
“到底是出自将门，姑娘这不服输不低头的性子与你兄长可真像。”
云浮已然走至他身前，轻轻挑眉，问道：“殿下难道还认识我兄长不成？”
谢昭的眸子闪动一下，转向别处，“天下谁人不识他云小将军。”
“也对，毕竟与南梁最关键的那一战是兄长打下来的，别人不识，殿下却一定是知道的。”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楼颜失踪一事，为她取得了时间，否则那一战就算打赢了，怕也是损失惨重。
谢昭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脸上，“云姑娘还真是牙尖嘴利。”话里句句带刺，那一战，南梁可是几乎全军覆没。
“姑娘这般性子，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这一生会向谁低头？”
云浮将被风吹到前额的碎发挽到耳后，“你好端端扯这么远做什么？”
谢昭：“问问罢了，姑娘不说也无妨。”
云浮轻笑着，对上谢昭的眼睛，“这做人当然会有低头的时候。”
谢昭静静看着她。
云浮绕过他，向前几步，离石栏杆更近了一些，从此处往下望去，将上京城的繁荣尽收眼底。
“自是君亲师。”
那道声音清冽坚定，于风声中久久不散。
“天地呢？”
“天地与我有何关系？”
谢昭看着她的背影，笑了出来。
“你倒是肯将自己的软肋说出来。”
云浮低头，摸着石栏杆上面的被风雨吹打的痕迹。好一会儿才回他：“这不叫软肋，这是底线。”
也是警告。
她回头看着谢昭，眉眼之间的冷漠尽数显露。
槐叶发出‘娑娑’的声响，惊鸟铃在檐下不停地碰撞着，山间的风冽得如剑影刀光，像是能硬生生割开一道口子。
云浮重新将视线落回到底下的那座城池上，她在想谢昭来长空寺的目的，平白无故的，他要拜什么佛。
枝叶扇动，树上掉下一些虫叶。
“别动。”
谢昭想拂去落在云浮肩上的虫子，哪知云浮此时正在出神，下意识回身还手牵制住谢昭。
她几乎是瞬间出手，但看见谢昭错愕的神情时，立即又回了神，看着自己与谢昭此时的姿势，也愣了一下。
谢昭伸手，却被她反制住，一只手握住他的腕，另一只则压在他的肩上，而谢昭左手那一掌也已蓄力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个场景像极了在竹林里那一晚。
云浮当即就松开了，谢昭也将手垂下，可是二人还是相互对视着。
有些事情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而谢昭也是在此刻真正确定了那夜竹林里的人就是云浮。
风声渐渐停歇，只有惊鸟铃轻轻晃动，一点声响落入人的心间。
是谢昭先开的口：“云姑娘还是真警惕，反应如此迅速。”
云浮顿了一下，才道：“怎么说也是出身将门，多多少少还是会一些的。只不过都说殿下身子骨不好，后来几次见面也觉着殿下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她的视线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移开过，直勾勾看着谢昭，“原来是传言有误，导致我先入为主了。”
“多谢云姑娘关心，本王这身子骨是差了些，不过都是些老毛病，不碍事的。只是动身前还是找人学了几招防身，毕竟往后又不在故国境内。”
二人此刻竟有些默契，轻描淡写地将那件事情略过，没有再提起。
“姑娘用完斋饭后怎么没有回去，可是找本王有什么事？”
云浮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一开始的想法说了出来：“晋王殿下可想出宫，远离皇城？”
谢昭：“云姑娘有何高见？”
云浮背过身去。
“城南九龙山有座皇家别苑，环境舒适且安静，倒是个修养调息的好地方，正适合殿下养身子。”
九龙山那座别苑从前是皇家的避暑山庄，只是后来为了祭祀又在福延山附近修了一座更大的别苑，再加上旁边还有长空寺，于是往后祭祀或是皇家避暑都会去那里，而九龙山那一座则成了空苑。
既远离皇城，人烟又稀少，只要谢昭主动向陛下提出，应当也不会被拒绝。虽然礼廷司那边会安排人看护谢昭的安危，但比起严禁的皇城来讲，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反正出了皇城，只要谢昭不离开上京城的范围，就也不用事事向礼廷司留案报备。行动上也不会那么不便，云浮也能更好地接近谢昭。
“云姑娘似乎很想让本王搬出皇宫？”
谢昭没有立即接受，这也是在云浮意料之中的。
“殿下那日不是说云浮是您进入上京城交的第一个朋友，既然是朋友，也是希望殿下能够过得自在一些，至少不用时刻被人监管着行动。”
“朋友。”谢昭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忽而笑起，那双亘古无波的瞳眸满是笑意。
“云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不再自称本王。
其实那一日，谢昭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就是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那些小小的算计试探，也都是不痛不痒的，他知道云浮肯定还有后手，可哪里想到她真的答应替自己去收拾三皇子，还是借大渝皇帝的手。
这小姑娘的心思难猜，但是这一刻，谢昭倒是真的想和她交这个朋友。
而云浮呢，谢昭这个朋友她确实也是想要交的，只不过这中间还掺杂着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
父兄如今不在京中，她若想要查一些事情怕也是会很吃力。既然谢昭对武安侯也感兴趣，那不妨就借着他的手看看武安侯他们这些人背后在打什么算盘。
还有就是，如果谢昭此行真的是为了山河布防图来的，那他们或许可以达成合作。云浮对其余各国的布防图没有想法，她只要守住大渝的，至少在边防要塞上就不会彻底暴露给敌人。
云浮在脑中飞快地将这些事情过了一遍，然后道：“当然可以。”
在有些事情上，谢昭倒是与她不谋而合。朋友归朋友，但双方若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彼此利用又算得了什么。
他也需要云浮，毕竟是云鸣的掌上明珠，云溪的亲妹妹，说不准还能借她使云鸣和大渝的皇帝离心。再者，武安侯似乎与当年孤城一战有所牵连，若是云浮知晓，以她的性子定然要为兄长报仇。此事若被爆出，风波一起，大渝境内必会内乱。
另外就是，云浮与长空寺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这个朋友交的，利大于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