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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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稚嫩柔软，带着浓浓的哭音，却透出无与伦比的坚定。
才三岁的小崽崽，就已经显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认真和勇敢。
他抬起水光弥漫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黎斯年，说，“轻轻，要和爸爸妈妈一起。”
他还不太会表达，但黎斯年却听明白了。
言轻的父母都是无国界医生，他也要和爸爸妈妈一样，救死扶伤。
爸爸妈妈总是太忙，没有时间照顾他，言轻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只能和他们一起呆在医院。
陪伴他长大的，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病人的哀嚎和呻吟，浓郁的血腥味。
——以及穿着手术衣，戴着蓝色口罩的爸爸妈妈。
在言轻稚嫩的心脏里，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明。
更何况，他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偶然闪过的梦境碎片也在一刻不停的提醒他，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只有和爸爸妈妈走同样的路，才能想起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言轻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好软糯但坚定的，一次又一次地告诉黎斯年，“轻轻要，当医生。”
“要和爸爸妈妈，一起。”
黎斯年眉心拧紧，痛苦而纠结。
三岁的崽崽已经有了这样伟大的理想，可他却极度的害怕言轻和他的好友一样走向死亡的终点。
他想做个扼杀理想的魔鬼，却始终无法对着那双纯澈干净的眼睛说出任何绝情的话，终究只能长叹一声，“轻轻，你慢点长大吧。”
有他在，至少他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黎斯年带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都不能给外人看到，他再三嘱咐言轻不要给黎星眠看，也不要和黎星眠提起任何关于父母的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哥哥？”三岁的言轻很不理解，“哥哥，很好的呀。”
见他夸赞黎星眠，黎斯年眼底浮上些微笑意，但还是摇了摇头，“星眠性格冲动简单，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言轻眨巴着眼睛，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哥哥是很简单，但是，哥哥也是很聪明的呀。
半天之后，哭的眼睛红红的小崽崽才和黎斯年一起，从书房出来。
黎星眠早就被气回了房间，砰砰砰的砸篮球发泄怒气。
直到浑身被汗水湿透也不肯停下，小脸阴沉的简直像要下雨。
刘叔怕他气到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陪在旁边，长吁短叹，心情复杂。
他是看着黎斯年和黎星眠长大的，见不得他们受半点委屈。
但言轻身份特殊，黎斯年又再三提醒要对言轻好，刘叔偏着黎星眠的心同样也备受煎熬。
“小少爷，休息一会吧。”终于，在黎星眠动作稍微慢下来一点后，刘叔急忙端起旁边的水杯，“喝口水，好不好？”
黎星眠还没回答，刘叔又上前，动作温柔的帮他擦脸上的汗水，满脸都是心疼。
“少爷也是的，买礼物能花多少时间……”他忍不住多嘴，但又急忙停下，叹了口气，说，“你也要多多理解少爷，你看他这次出去瘦了多少。”
黎斯年身材高大挺拔，器宇轩昂，谁见了不夸一句俊美绝伦。
但这一次，他像是被风尘狠狠磋磨了一遍，不但瘦的让人心疼，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刘叔都看不下去了。
他一边帮黎星眠擦汗喂水，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少爷不善表达，可他怎么会不爱你呢。”
“少爷和夫人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最相爱的时候生下了你，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你呢。”
说着说着，刘叔鼻子一酸，浑浊的泪水落了下来。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你看他这次受了多少苦啊，肯定是太累了才会忘了给你带礼物……”
“忘了给我带，但记得给言轻带？”黎星眠打断他的话，剑眉戾气十足的一挑，“他跟妈妈青梅竹马，也不妨碍外面彩旗飘飘啊，不是吗？！”
刘叔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想起黎斯年的嘱咐。
千言万语梗在心口，化做一声长长的叹息。
黎星眠嗤笑一声，“还帮他狡辩吗？”
正说着，隔壁房门密码锁滴滴响的声音传了过来。
黎星眠目光收紧，阴沉沉的盯着房门。
他能听到有两个脚步声，一个哒哒哒的是言轻，另一个步伐沉稳的是黎斯年。
黎斯年和言轻一起进了房间，房门关上，很快就没了动静。
黎星眠手指收紧，狠狠抓住篮球，用尽全身力气往墙上砸去！
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过了几秒，黎斯年果然带着怒气过来了。
房门没锁，他一把推开房门，沉声质问，“黎星眠，你平时就是这么欺负弟弟的？”
偌大的客厅里，黎星眠双臂环在胸前，和黎斯年一模一样的重睑凤眼上挑，蕴满冷意，直勾勾地和他对视。
砸在墙上的篮球砰砰砰地落地，滚到黎斯年脚边，像无声的挑衅。
黎斯年垂眼一瞥，眸光顿时凌厉起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黎星眠眼珠一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有种永远都偏心他！”黎星眠恶狠狠地说，“否则只要你不在，我见一次打他一次！”
黎斯年太阳穴气的一跳一跳，“黎星眠！”
“黎斯年！”黎星眠大声驳斥，“有种你现在就打死我！”
黎斯年气的想揍崽。
但一生气，腰腹的伤口被扯动，顿时钻心的疼了起来。
黎斯年脸色一白，手掌在衣摆处按了按，沾了满手的血。
和小崽崽一起的时候情绪波动太大，又被黎星眠狠狠气到，本来就没恢复好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崩开了。
他扶着门框，疼的脱力，差点就要摔倒。
刘叔吓的眼珠都要瞪出来，“少爷！”
“我这就叫私人医生！”刘叔胳膊发抖的扶住差点站不稳的黎斯年，急赤白脸地说，“小少爷，你心疼心疼爸爸吧。”
黎星眠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手术”。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像是连黎斯年的生命都消耗了一样。
前一秒还怒不可遏的双眼顿时偃旗息鼓，他甚至往前一步，在黎斯年皱紧眉头转身的时候想要上前扶他。
可刘叔已经眼疾手快的将黎斯年的胳膊圈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心急火燎的打电话叫一声，一边搀扶着黎斯年回自己的房间。
等到黎斯年离开，房间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黎星眠无措的抱着脑袋，难过地坐到了地上。
他不想这样的。
明明一睁开眼看到黎斯年的时候，他还开开心心的扑进他怀里，因为黎斯年回来陪自己过生日而雀跃无比。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转眼，他就把黎斯年气成了这样。
他一定是将黎斯年的伤口都气的裂开了！
黎星眠又是生气又是愧疚，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可他哭了半天，连平日里黏人的跟在身边，时时刻刻观察着他脸色的小崽崽都没有出现。
黎星眠哭了好一会，只好自己爬起来，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去看看黎斯年吗？
可万一黎斯年看到他又生气，伤口又不好了怎么办？
他想去找刘叔，可刘叔万一分神不能好好照顾黎斯年了怎么办？
黎星眠为所有人都想到了，想到最后，他发现能和自己说说话的，就只剩下一个小崽崽了。
言轻才三岁，将他视作了不起的大哥哥，比所有的大人都愿意耐心的倾听他的想法和唠叨。
黎星眠盯着和言轻相隔的那面墙，心情复杂的一批。
才不去呢！
坏崽！坏崽！
黎星眠满心怒气，一溜烟跑回床上，蒙上被子开始自闭。
而一墙之隔，小崽崽也坐在地毯上，一边悄悄抹眼泪，一边将爸爸妈妈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爸爸妈妈都很爱看书，各种各样的专业书和文学名著都有。
爸爸看的时候会在旁边的空白上写一些自己的想法，等妈妈看到的时候，就会在旁边用另一种颜色的笔写下评价。
像在用灵魂聊天一样。
言轻打开一本查尔斯的《水孩子》，在小男孩在水中睡着的时候，爸爸用黑色的笔在旁边写：在大人的视角里，他已经死了，不是吗。
妈妈在旁边画了个翻白眼的小人，用力写下：可恶的大人！
言轻抿着嘴巴，眼泪又失控的落了下来。
又翻了几页，水孩子的主角小男孩在仙女的帮助下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在水底和其他的水孩子玩耍打闹，爸爸又在旁边写下：愿我们的孩子永远这样幸福快乐，写于妻孕33周，亲爱的孩子顺利降生，别欺负妈妈，妈妈怕疼。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在旁边写：轻轻很乖，顺利降生，一点都没有欺负我。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书页上，晕出一个小小的，湿湿的圆圈。
言轻慌乱的用小手去擦，眼泪却晕开，将字迹晕染成了一团斑驳的颜色，几个字都模糊的看不清楚了。
“爸爸，妈妈……”小崽崽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也无法控制的大声哭了起来。
他哭的很大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也根本无心关注黎星眠为什么生气。
幼小的世界大雨滂沱，灰暗的颜色沉甸甸的笼罩了他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