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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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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裴延还有力气呛她,想来身子是没什么大碍了。
  沈惜瑞扯了扯嘴角,不理解是谁给他的自信。
  “公子打算如何报我这救命之恩呢?”她眨巴了下眼睛,活似一只开屏孔雀,见未得理睬便自言自语道:“反正今后不会向我寻仇了,应该如此。”
  否则他也太狼心狗肺了。
  虽然她——失忆之前的她,玩弄了他的感情,可现在的她救他于水火之中啊!
  裴延眸光明灭,只当她是在为替嫁这种欺君之罪提前找块免死金牌。
  倒也不是不行……脑海中没由来地冒出这条想法,他被自己吓到了,害怕异样的感情持续蔓延。
  他很想说,既然如此便趁此机会交代清楚她不是沈霏霏之事。
  然而一开口却成了:“还需商榷。”
  “你认真的吗?”
  “很难看出来吗?”
  沈惜瑞蹙起眉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道:“第一次因为行善而后悔。”
  到底是她做的好事微不足道,还是裴延的命不值钱,竟使得他毫无半分感激之情,还要追责于她!
  难道先提分手的人十恶不赦吗,沈惜瑞脸色难看,再次对他扑面而来的情意倍感压力。
  可裴延不但不恼,反而有些莫名愉悦,勾着唇角道:“行善?展开说说,万一我心情好了,大赦天下也不一定。”
  “大赦天下里的天下包括我吗?”沈惜瑞深怕他玩文字游戏。
  “可以是。”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话,说话的人真是不管听者的死活。
  奈何机会难得,谨防错过了这村找不到这店的情形发生,沈惜瑞身子前倾,反握住他的手腕道:“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不留神就被你丢出窗外了,扑腾一声落湖里。我正喊着救命啊,结果呛着呛着能凫水了,这才有空看见旱鸭子沉底的你——”
  裴延打断道:“你是说我把你丢出窗外的?”
  “是我说的。”
  “我为何大费周章地把你扔到湖里?”裴延神情自若,说话时身体前倾,嘴角难藏笑意地说:“换而言之,当时舱内是何情景?”
  沈惜瑞披发微干,在二人距离不断缩小中,她察觉到有股风迎面而来吹动了她的碎发,挂着的水珠顺青丝落至胸口,又酥又麻。
  她咽了口唾沫,上下唇瓣一而再再而三地见面,半晌才开口道:“着火了。”
  “所以你懂了吧。”
  “懂、懂什么?”
  说来羞愧,沈惜瑞将才光顾着看他的眼睫毛,一时思考不过来。
  裴延气定神闲道:“看得见那边的废墟吗?”
  沈惜瑞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眼的只有大片灰烬,浓烟落地成残渣,墙体被烫出了好几个窟窿,她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若不把你扔出去,现在的废墟里多半会有你的一份。所以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又该如何报答?”
  “对哦。”沈惜瑞十分后怕,喃喃自语道,“可是你一个旱鸭子,为什么还敢大大咧咧地跳水……难道你知道我水性好?”
  裴延撇开眼,不愿过多提及“水”这个字眼,便深吸一口气道:“因为,信得过你。”
  船身猛地一晃,巨浪拍来,二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一处。
  沈惜瑞吸了吸鼻子,吃痛地捂住撞到他胸膛的额角,轻哼一声道:“行吧,不枉我费那么多力气帮你换气。”
  裴延神色不复淡定,犹豫地摸上自己的唇角,问道:“你说什么?是你给我吹的气?”
  “你不知道?”沈惜瑞先是疑惑,随后笑了出来,扬起下巴眨眼道:“你不必娇羞,不过是寻常援手,不足挂齿。”
  当然,他娇羞也情有可原。
  毕竟她是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沈惜瑞笑得正欢,深谙自己魅力过大,区区小事便引得他魂牵梦绕,失了神似的看着她。
  “你施救之前,可曾漱口?”
  “……”沈惜瑞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找到声带了似的,“显而易见,没有。”
  都十万火急到跳湖了,有洁口的时间他们早进鱼肚子了,也就他两眼一闭昏过去等人捞。
  竟然端起碗骂娘,喘上气了才嫌弃她没有漱口!
  沈惜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表情好不精彩。
  裴延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夺过茶盏漱口。
  “你这是在嫌弃我?”沈惜瑞气极反笑。
  “不然呢?”
  “……”
  “你吐成那样,我不该嫌弃反而得喜欢你不成?”裴延将漱口水吐进唾盂里。
  “…………”
  谁稀罕你的喜欢,我巴不得你别喜欢我然后放我离开。
  区区皇帝,沈惜瑞还瞧不上呢。
  -
  接下来的一天,沈惜瑞再也没和裴延讲过一句话。
  直至船在云港靠岸,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晴方紧张地扶她下船,不忘悄声道:“奴虽然不知姑娘与皇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毕竟贵为天子,姑娘万不能恃宠而骄惹恼了皇上。”
  沈惜瑞轻哼一声后,察觉不对劲,四顾茫然道:“晴方姐姐说的谁?难道是我?”
  “姑娘说笑了,四下无人自然是讲与沈姑娘听的。”
  “怎么可能,我可没有恃宠而骄。”沈惜瑞咋舌,她压根就没感受到宠,只有无处发泄的气。
  晴方也疑惑起来:“那姑娘为何不理皇上?”
  “我没有呀。”
  “皇上派凌岳送糕点,别说尝了,姑娘连一眼都不肯看。”
  沈惜瑞歪头思索,想起昨夜里送进屋的三大盒糕点和冰镇酸梅汤后,她有理有据道:“因为晚上吃了会积食,必须谨守口腹。”
  “可白日里乐工奏雅乐、演杂居以侑兴,也没见到姑娘人影啊。”
  “昨日上船的刺客的骨灰还没扬干净,我哪有心情听曲。”沈惜瑞回想到昨日的惨状,不受控制地战栗。
  晴方点点头,又摇头道:“姑娘多虑了,经昨日行刺之变,皇上已经黜退玩忽职守的护卫。真要比较起来,眼下才是最安全的时间呢。”
  “我懂了。”沈惜瑞耸肩,“晴方无需多言,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晴方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沈姑娘平时虽然不机灵,可本质还是聪慧的,三言两语便可点通。观这两日气氛不对,她生怕沈惜瑞不小心冒犯了皇上,无法活着回去。
  如此尚好,他们这些随从的命也保住了。
  可被她扶的沈惜瑞却一脸凝重。
  一想到昨日裴延下令斩除没防住刺客的护卫并丢进湖里喂鱼,她就鸡皮疙瘩起一身。
  分明前一秒还带着几分戏谑,下一秒却骤然敛收笑意,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只余一层凝重的冰霜,浑身散发的威严不容置喙。
  沉声下令,人头落地。
  沈惜瑞后怕地摸了摸脖子——万幸脑袋还在上面。
  许是这几日笑话说多了,沈惜瑞竟把他当成正常人看待了,全然忘记他是令众人闻风丧胆的疯批新帝。
  她现在与待宰的羔羊无二致。
  裴延何时使出杀手锏报复她——这是个永恒的、一直悬于头顶的利剑。
  无论她在天南海北,抑或是生死相隔,都改变不了她曾经逃婚抛弃了裴延的事实。所以报复迟早要来。
  连救了他一命都无法让他原谅她,那还能怎么办?
  要不然……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