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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堕落 ...

  •   季青临新接到了一个任务,他一心想做好这件事,然而最终却出了纰漏。

      他们的方案不知道为什么泄露给了竞争对手,以至于对手公司提前拿下了这个案子。

      虽然主要责任不在于季青临,可存有方案的u盘,是由季青临保管的。

      团队成员没有指责他,然而他们唉声叹气的模样让季青临很不好受。

      他们整个团队,都一股泄气的模样,直到陆司寒下来问责。

      季青临第一次,对陆司寒生出了一些逃避的心里,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自己疏忽做错事,陆司寒不可能不指责自己,只是……

      当陆司寒当着众人的面,那样训斥自己时,季青临还是感到难受。

      好像自己是那么的无能,那么的不小心,那样的糟糕。

      他心里生了一股闷气,与其说是对陆司寒,不如说是气自己。

      回到家后,季青临连饭也没吃,就开始做补救方案。

      于是,陆司寒回来时,就看到季青临像个小苦瓜一样,对着电脑苦思冥想。

      陆司寒朝他走过去,季青临记起今天他在公司训斥自己的模样,故意侧过身去,不想和他说话。

      “生气了?”陆司寒问他。

      季青临没资格生气,是他的错他认,他只是很好面子,觉得自己暂时没脸面对自己的老板。

      陆司寒轻笑一声,坐在了季青临的旁边,“绵绵,如果在公司我不重点批评你,你的团队伙伴心里对你有怨却无法发作,可我对你说了重话,他们反倒同情你,想维护你。”

      道理季青临当然能明白,只是季青临忍不住嘟囔,“可是当着那么多人呢?”

      陆司寒正了神色,“你想去工作只是为了每个月的那笔工资吗?这点钱都不够我给你买件衣服。你难道不是为了,真正学点东西而去工作的吗?那么这就是你遇到的职场第一课。”

      陆司寒耐心地和季青临分析着,季青临虽然依旧板着脸,可心里却在认真地听着。

      “这里,应该这么改……”陆司寒手把手地教他做方案。

      季青临熬到多晚,陆司寒便陪到多晚,直到天都快亮时,季青临终于激动地推了推陆司寒,“成了,我做成了。”

      陆司寒脸上丝毫不见疲倦,“嗯,绵绵,你很棒。”

      听到陆司寒的夸奖,季青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他今晚所做的一切都只为补救。

      陆司寒却宠溺地对他笑笑,摸了摸他的头,“绵绵,你只要知道,无论发生,我都会是你的后盾,有我在,你什么都别怕。”

      季青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在这一刻,他很显然地感觉到陆司寒比他要大,比陆照野也要大。

      如果是陆照野在他身边的话,他或许会陪自己一同痛骂那个将方案卖给对手公司的叛徒。

      但是,他无法成熟到陪自己解决这件事,但陆司寒,他是个十足的年上,很多事,他走在季青临前面,他一步步地教自己,为自己铺路。

      季青临只要握着他的手,便可以拥有足够的安全感,便可以放心地闭上眼睛过这条河。

      季青临看着陆司寒因为陪了自己一夜,而微微起褶皱的衬衫,小声地对他说了句,“谢谢。”,便急忙跑开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到公司后,季青临将自己熬夜修改出的新方案交了上去,团队的所有伙伴都盯着他看,季青临难得的有些紧张,直到他们发出欢呼,对季青临说这个方案,有多么好,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拥住季青临,安慰并感谢他昨日承担了,陆总所有的怒火。

      昨日或许还对季青临颇有微词的人,今日已经再次重新接纳了他。

      季青临回想着陆司寒,昨晚对他说的话。季青临必须承认,陆司寒确实比他多吃了几年饭,他比自己成熟太多,他是对的。

      今天更是季青临工作以来的第一次发薪日,因为这项任务出错,稍微扣了一些钱,可剩下的工资,也足够季青临给陆司寒买一件小小的礼物了。

      自己答应过他了,季青临是信守诺言的人,他才不会像陆司寒那样小气。

      于是,季青临揣着这笔钱,下班后直接去了商场,苦思冥想着买什么东西给陆司寒,他收到自己的礼物,脸上又会是什么表情?

      季青临第一次发现,原来给人买礼物,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觉得苦恼,只是精挑细选着,满脸期待。

      柜台的柜姐极力给季青临推荐着手表,可季青临一想到上一次手表引发的血案,便连忙拒绝了,最终,季青临选定的是一款香水。

      木制檀香,季青临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便觉得很适合陆司寒,这款香水给人的感觉和陆司寒分外相像。

      季青临买完礼物便回家了,他知道陆司寒会比自己迟一点回来,于是季青临超绝不经意地把礼物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陆司寒一回家便能看见。

      果不其然,陆司寒一回家便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礼物,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在沙发上守着电视看的季青临。

      季青临假装咳了两声,“给你的礼物,先说好。我第一笔工资没多少,你不许嫌弃。”

      陆司寒的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欣喜,他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礼物盒,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却分外克制,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拆着礼物盒,生怕不小心弄坏了。

      一瓶香水,陆司寒脸上的珍视太过明显,这让季青临有些难为情。

      明明陆司寒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应该收到过不少更加昂贵的礼物的,有必要一副这么感动的样子吗?

      “绵绵,谢谢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陆司寒珍视地拿着礼物做到季青临身边,看着陆司寒的表情,季青临忽然觉得,或许下一秒他会立刻抱住自己。

      “答应你的东西,我当然不会食言,我可是很讲信用的。”季青临假装看着电视,面不改色地说道。

      陆司寒轻笑一声,一直拿着那瓶香水不放,季青临忍不住怀疑,他今晚睡觉,可能都会将这东西放在枕头边。

      至于吗?

      陆司寒陪季青临看了一会儿电视,俩个人也不讲话,但俩人都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很放松。

      直到电视剧快放到高潮点的时候,陆司寒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这个月的工资买了这个礼物,应该没法再买其他了吧?”

      季青临没听懂陆司寒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自己工资低,“那谁让老板你这么小气,一个月只给我发这么点?”

      陆司寒想都没想就打电话给了公司财务,“下个月季青临的工资,翻到两倍。”

      季青临被他吓一跳,“我和你开玩笑的。不过,给你买完这礼物后,我身上确实身无分文了。”

      陆司寒不说话了,季青临便继续沉浸在电视剧里,结果男主角刚要和女主角告白时,陆司寒又幽幽地来了一句,“那你今天只买了一个礼物吧?还有没有买其他?”

      季青临接二连三地被打断看电视,已经有些恼了,他转过头看向陆司寒,“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性说明白,别耽误我看电视。”

      陆司寒也看向他,眼神里有些紧张,又像是有些委屈,“我想问,这礼物单是我有,还是陆照野也有?”

      上次收到季青临的手作红绳,陆司寒开心的不得了,可到了医院,才发现陆照野手上也有一条。

      陆司寒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便觉得自己手上这条一点也不特别了,就好像自己只是顺便的,季青临真正想送的人,是他的弟弟陆照野。

      所以,陆司寒很在意这个问题。

      “陆先生,你为什么会以为,以我这点微薄的薪水,能买得起两瓶贵价香水?只买了一瓶,已经让我大出血了。”季青临头都没转,似乎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便继续沉浸在电视剧里。

      殊不知,陆司寒在听到季青临这话后,整个人飘飘然地,像踩在了云朵上。

      直到季青临尝到陆司寒做的晚饭,“陆司寒,你今天怎么回事,你放了多少糖啊?怎么每道菜都是甜的?”

      陆司寒微微疑惑,“是吗?我觉得刚刚好啊,有很甜吗?”

      他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季青临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

      “绵绵,你过几天跟我去参加一个晚宴吧。”陆司寒忽然向他发出邀请。

      季青临一向不爱去参加这种宴会,尤其是在被赶出季家后,他已经觉得那样的场合,离自己太遥远了。

      “我知道你在想你妈妈,这个宴会,你父母也会去。”陆司寒看向季青临的眼神很复杂,有心疼也有不忍。

      季青临放下碗筷,“我是孤儿,哪来的妈妈?你是说宋澈的妈妈,那她应该不想见到我,毕竟我不是她的亲儿子,宋澈才是。”

      陆司寒握住季青临微微颤抖的手,他看出了他的强忍,“可是,我看到你之前盯着你小时候的全家福走神,你还是想见她的吧?别怕,我带你去,站在我身边,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陆司寒的眼神是那样的令人安心,仿佛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自己便拥有十足的底气一般,所以,可以信任他吗?

      “绵绵,让我带你去,好吗?”陆司寒说道。

      季青临最终点了头,可他真正等到出席宴会的那一天,季青临一整天都在焦虑。

      ……

      季青临一到宴会场上,他便觉得所有人都在议论他,尽管他们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用眼神打量着他。

      可季青临仿佛听到那些过往围着他转的人在说,“这不是假太子季青临吗?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种场合,是来自取其辱的吗?”

      “从前他还有个男朋友罩着,可听说他那个男朋友也被他克到进医院了,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他还以为他是从前那个季家小少爷吗?不过他这张脸长成这样,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真想试试呢!”

      陆司寒看出了季青临的紧张,他在旁边用手揽住季青临的后背,灼热的体温从陆司寒身上传来,这让季青临稍微好受些。

      “绵绵,没有陆照野,你还有我,别怕。”陆司寒轻声安慰着他。

      季青临点点头,向不远处看去,陆司寒没有骗他,季父季母果然出席了这个宴会,他们似乎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季母,从前一丝不苟的人,这次眼下的黑眼圈居然深到遮不住,她最近经常失眠吗?

      尽管季青临仍在计较,季母当初不听他的任何辩驳,只凭宋澈一番话,就把自己赶出去自生自灭,可季青临不得不承认,季父季母给了自己最好的童年。

      他只是想看他们一眼,看看变好。

      如今看到了,季青临便完成了这个愿望,只是季父季母或许真的已经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季青临知道他们已经看到自己了,可无论是季父还是季母,都没有要过来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季青临有些失落地想道,或许血缘真的胜过一切吧?

      季母当然看到了季青临,他那么出众显眼,几乎是他一进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放在了他身上。

      很久未见,季母发现季青临似乎变得更加漂亮,仍旧是那颗发着光亮的珍珠,并没有因为离开季家,离开他们后,便开始黯淡无光。

      季母的脚不由一动,她很想走过去和季青临聊两句,这是一个分外难得的机会。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季青临了,甚至刻意不如打听季青临的消息,只是眼下一见面,她又不由想起小时候那个给自己写贺卡,说永远最爱妈妈的季青临。

      季母的心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季青临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季青临和宋澈同时掉入了水中。

      这个宴会特地选了一个有水池的山庄,显得更有气氛一些。季母隔得太远,没有看清季青临和宋澈是怎么掉下去的,而季青临自己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季青临不想喝酒,陆司寒稍微走开一会儿,去帮他点一杯果汁。

      就是在这时,宋澈走到了他面前,对他横眉冷对,冷声嘲讽,“你又要来抢我的东西了吗?季青临,你怎么好意思,那是我的父母,你还想怎么接近蛊惑他们,让他们把你接回去,继续把你当成季家大少爷一样宠爱吗?”

      宋澈看到季青临今天就出现在这里,就有些破防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季青临现在什么都不是,他还能和自己出现在一个场合。

      这样高级的宴会,他拼命伪装,提前学礼仪,才慢慢融入进去,不至于当场出丑。

      可季青临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参加,并且如此自如,仿佛天生就适应这样的场合。

      他一走进来,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他连正装都没穿,却把精心打扮的自己衬托得一文不值。

      宋澈甚至听到有人在议论,“季家父母真是可惜,这么精心养育成了季青临,却发现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他们真正的那个孩子,你记得吗?上次参加宴会连餐桌礼仪都会出错,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要是我啊,我就把季青临接回来,季青临有那样的一张出众的脸和气质,起码能为季家撑撑场面,现在这个季家公子,简直是没脸看。”

      这些话语像针扎一样,径直钻进宋澈的耳朵,季青临季青临,为什么永远是季青临,他不过是一个冒牌货,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关注他,都在拿自己与他比较。

      而季青临,居然还有脸看他的父母,难道他真的想接近自己的父母,博得同情回到季家吗?

      那么自己的一切,一定会被他再次抢去。宋澈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说看到,季青临看向季父季母,他还只是有点犹豫的话。看到季母挪动了脚步,好似想要向季青临走过来时,宋澈是真的破防了。

      他仗着自己被假山挡住,旁人看不到自己的小动作,便恶向胆边生,恶狠狠地推了季青临一把,想要把季青临推到水池里去。

      不管季青临会不会游泳,淹不死他,能让他当众出丑,也算值了,宋澈如此想道。

      却没想到,就在他伸手推向季青临的一瞬间,季青临猛地抓住他的手,将他一同拉进了水池里。

      扑通两声,有人发出巨大的尖叫声,“天啊,有人落水了!”

      季母是最先发现季青临落水的人,她此刻顾不得任何事情,随手拿起附近一根竹竿,就朝水池边冲了过去。

      “绵绵,妈妈来救你了,快抓住。”季母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看到季青临受伤,她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季青临挣扎中,看到了季母朝他伸出的竹竿,他的眼眶微微湿润。

      是妈妈,就像小时候无数次自己遇到危险一样,妈妈永远会像一个神一样,出现在自己目前,保护自己。

      季青临努力挣扎着,够向那根竹竿。

      就在这时,宋澈扑棱出水面,“妈妈,救我,我是小澈啊!”

      听到这个声音,季母再不能淡定,她离得太远,只看清有两个人落了水,其中一个人,她确定是季青临后,便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

      而至于另一道落水的那个身影,她丝毫没有关注到是谁,此刻听到了宋澈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只有一根竹竿,谁先上来,便能少受一点苦。

      季母听着宋澈求救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竹竿转向宋澈的方向。

      “小澈,别怕,妈妈在,妈妈这就将你救上来。”季母心急如焚地朝宋澈喊道。

      就在季青临拼命挣扎着,快要够到竹竿的下一秒,季母毫不犹豫地将竹竿换了个方向,朝向了宋澈。

      刚才那一分钟的挣扎,几乎耗尽了季青临所有的体力。

      他看向季母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模样,突然想道,妈妈是不是忘记了,他从小到大,都不会游泳这件事。

      不然,怎么会这么迅速地放弃了他呢?

      因为没有血缘,所以他就不是妈妈的孩子了吗?是会被立即放弃的存在吗?

      季青临只觉得自己似乎整个胸腔都浸满了水,让他再也呼不过气来。

      似乎,他就要这么死了,死在这个地方吗?

      就在这时,季青临听到一声巨响,岸上的人叫到,“怎么刚救上来一个,又有人跳下去了?”

      “好像是陆司寒,他跳下去干什么?”

      是陆司寒吗?他来救自己了?

      不是的,没有任何人会来救自己,自己会被所有人放弃的,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来救自己。

      就连妈妈,都会把生的机会,留给她的亲生儿子,不是吗?

      季青临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呼不过气了,像是要失去所有意识。

      “绵绵,绵绵!”

      季青临听不清谁在这么撕心裂肺地喊着自己,他只觉得这个声音分外熟悉。

      这个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有人不要命地朝自己游过来,救自己。

      会是谁呢?

      下一秒,季青临终于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有人在一下又一下地渡气给自己。

      那人的嘴唇这样的柔软,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像咬到了一块棉花糖。

      一下又一下,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这样颤抖呢?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吗?

      季青临感觉自己被带着离开了水中,他不知道是池水还是汗水,亦或者是什么别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带来了一丝凉意。

      他只觉得意识模糊,好累好冷,他只想紧紧缩在抱着他的这个人怀里。

      陆司寒将季青临救上岸后,浑身湿透,像个狼狈的水鬼,他陆司寒从来衣冠楚楚,何时在人前如此狼狈过。

      不过此刻他丝毫顾不上这些,他看着怀里季青临苍白的唇色,第一时间叫助理联系好救护车。

      他抱着季青临去门口,在路过宋澈身边时,他的眼神好似要杀人,“如果他有事,我要你拿命来赔。”

      宋澈似乎还想辩解什么,“拜托陆总你讲讲道理,我和他一起掉入水中的,我也是受害者。”

      陆司寒冷笑着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你最好请个有本事的律师,不然我保证你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况且,看你这毫发无损的模样,你会游泳的,不是吗?”

      听完这话,季母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的,在接宋澈回季家的时候,她看过宋澈的所有资料,他是会游泳的。

      倒是绵绵,他从小怕水,根本没学过游泳。

      一阵后怕涌上季母的心头,她迫切地想要去看看陆司寒怀中的季青临怎么样了,然而陆司寒却避开她,“你不会知道,你失去了什么,以后绵绵他,再不会来看你了。”

      陆司寒抱着季青临往外走着,衣服上的水滴在地板上,陆司寒顾不上,只是眼神担忧地看向怀中的季青临。

      看到季青临虚弱苍白的模样,陆司寒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样,很疼很疼。

      “绵绵,我好像,比我想象的,更要爱你。”

      直到这一刻,陆司寒才明白,季青临对他意味着什么。

      那是连陆照野出事,陆司寒都不曾感受过的深切慌张,像是要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他绝对不会放过宋澈,他会让他付出一百倍的代价,来弥补他今天犯下的错误。

      懊悔自责心疼,无数的情绪涌进陆司寒心里,他不该离开季青临半步的,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绵绵。

      到了医院后,陆司寒连湿衣服都没换,就这么守在外头,直到医生出来,陆司寒立马站了起来。

      “还好做急救做得及时,再晚一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已经把病人肺部的所有水都排出来了,病人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但因为病人体质比较虚弱,还需要尽可能地休养一段时间。”

      陆司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医生,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犹豫,斟酌了一会儿,终于朝陆司寒开口,“陆先生,您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您这样湿漉漉的,自己也会生病的。”

      陆司寒低下头看向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有多么狼狈。

      他不能这样去见绵绵,陆司寒换了一套衣服,将自己收拾好,才重新进了季青临的病房。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又虚弱的季青临,心里难受无比,恨不得能代替他承受这些痛苦。

      陆司寒一直将季青临送他的红绳带在手上,几乎从来没有解下来过,无论什么场合,无论这手绳与自己的西服相不相衬,他都从没有想过解下来。

      可这一刻,陆司寒忽然动了心思,他伸出手将手上的手绳解下,而后系在了季青临手上。

      陆司寒有些痛苦地低下头,虔诚地将头伏在季青临的胳膊上,“绵绵,如果这红绳真的有灵的话,希望它保佑你一生平安喜乐,即使拿我陆司寒这一辈子的运气来换,也没关系。”

      在季青临昏睡这一期间,陆司寒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宋澈。

      本来这种高级山庄的监控,是绝对不会轻易给出去的,但陆司寒发了话,若是以后还想和他有合作,他便一定要拿到当日的监控。

      山庄主人权衡利弊后,立刻将监控交给了陆司寒,而后便是宋澈痛哭求情,他甚至拉上了季父季母,还想要去季青临面前,当面和他道歉。

      然而陆司寒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除了季青临,任何一个人对陆司寒的评价都是狠厉决绝,他的所有温柔也只会给季青临一人,又怎么会放过伤害季青临的人。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再动他,会有什么后果,看来是你还没吃够苦头,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陆司寒看向宋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

      宋澈知道今天自己没有退路了,陆司寒不会放过他的,没想到这样冷清冷面的疯子也会动情,还是为了季青临那个家伙,他到底有什么好?

      宋澈此刻几乎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你到底以什么身份在为季青临出头,据我所知,他是你弟弟的男朋友吧?你以为季青临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因为你弟弟现在躺在病床上,无法庇佑他,他才向你伸出了手。不管你怎么做,季青临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宋澈因为那天的事,被陆司寒教训得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他当然也不会让陆司寒好过。

      知道陆司寒在意什么,宋澈便偏偏往他痛处戳,“陆司寒,我说你,你到底希不希望你的亲弟弟陆照野醒来呢?若他醒来,季青临恐怕会立马回到他身边,到时候你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可那是你的亲弟弟啊,你难道想他一辈子躺在病床上吗?”

      陆司寒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带走宋澈,这一次,宋澈想必再也不能再在季青临面前晃悠了,他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只是,明明知道宋澈故意说这些话,来离间自己和季青临,可陆司寒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受到了他的干扰。

      季青临,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他吗?

      想到这一点,陆司寒不由得感到有些烦躁,像是有一团火在他心上乱窜。

      他就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走到了季青临的病房,下一秒看着季青临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全是对自己的依赖,“陆司寒,你去哪里了,我睁开眼看不到你,你为什么不一直守在我身边?”

      这一刻,所有的妒意和失落,瞬间消失殆尽。

      他走过去,将季青临抱在怀里,“绵绵,对不起,我之后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保证。”

      季青临不喜欢他又怎么样,他喜欢季青临……就够了。

      只要季青临存在于这世上,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只要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那便够了。

      季青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在呼吸,自己便是幸福的。

      绵绵,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

      陆司寒在心里对着自己说道。

      季青临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他从小就怕水,对水向来有阴影。再加上当时季母选择救宋澈,转而放弃他这一点,也总是在季青临的梦中重现。

      他的不安感更甚,几乎要陆司寒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才能稍微好一点。

      在季青临住院休养的这些天里,陆司寒甚至把所有公司的事物都转移到了线上,他一直在医院陪着季青临。

      季青临本来说,让陆司寒给自己请个护工照顾自己便好,然而陆司寒却不同意。

      季青临的任何一件事,无论是多么小,他都不愿假手于人。他宁可自己累点,也要亲自照顾季青临。

      于是陆司寒一边开着线上会议,一边给季青临剥橘子。

      “陆司寒,我不喜欢吃酸的,一点点酸都不行。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挑,要在果盘中,挑出最甜的一个橘子。不然你剥好了,我也不会吃的。”季青临有些娇气地指使着陆司寒。

      陆司寒也不恼,只是任劳任怨地给季青临剥着橘子,每剥好一个,他都自己先尝一块,甜就递给季青临,酸的救自己消化。

      季青临本想通过陆司寒的表情,判断橘子的酸甜度,然而陆司寒全程面不改色,不管吃酸的还是甜的,表情都像个机器人一样。

      “陆司寒,你应该是真的人类,不是什么机器人吧?”季青临向他确认道。

      陆司寒无奈地伸出手,“要检查一下吗?看我身上有没有电池或电线什么的?”

      “那倒是不用,不过闲着无聊,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季青临天天躺在病床上,无聊得紧,便想找点乐子。

      “好啊,你说怎么玩吧!我奉陪。”陆司寒干脆利落地答应他。

      季青临转了转眼珠子,“既然从你的表情上看不出来,那么就由你来猜我的表情。我吃一个橘子,你根据我脸上的表情,来猜这个橘子是酸是甜?”

      季青临脸上的笑容有些狡黠,像一只藏了很多诡计的狐狸一般,“要是你猜错了,就算你输。要是你猜对了,就算我输,行吗?”

      陆司寒点了点头,为了不让季青临伤到手,率先给季青临剥好了橘子皮,才递给他。

      季青临向来最讨厌吃酸的东西,可他胜负欲很强,不想轻易让陆司寒赢。

      因此,就算吃到了一个最酸的橘子,他也面不改色,反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拼命演出一副享受劲,仿佛嘴里的橘子有多甜似地。

      其实季青临的演技并不算好,陆司寒向来喜欢一瞬不瞬地观察他,所以他能立刻看出季青临的每一个表情背后的真实含义。

      就像此刻,季青临拼命忍住,但还是不经意地皱了皱鼻子,应该是太酸了,他鼻腔被刺激到,有些不舒服。

      “让我猜的话,这片橘子应该很甜!”陆司寒故意顺着季青临的心意说。

      果不其然,季青临听到陆司寒猜错了,整个人都变得心情很好,眉眼弯弯,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狐狸一般满足。

      他将手上的一片橘子塞到陆司寒嘴里,他柔软白皙的手指,不经意地略过陆司寒的嘴唇,让陆司寒的心一动。

      一整片橘子都被季青临塞进了陆司寒的嘴里,只见季青临哈哈大笑,好像发生了世界上最好玩的事,“你这么不精明,是怎么去做生意的啊?还是说,我演技太好,把你骗过了?陆司寒,你猜错了,这橘子超酸,你居然猜甜。”

      陆司寒的眉眼也不自觉地跟着季青临弯了起来,明明这几一直连轴转着,可陆司寒却一点都不觉得疲倦。

      “我知道,橘子很酸。”陆司寒忽然说道。

      季青临看着他,“马后炮,你知道的话,怎么还会猜错。”

      陆司寒忽然离他近了一点,“我只是不想你一直含着酸的橘子,还有……我怎么会让你输?”

      季青临的心跳像是错跳了一拍,仿佛自己依然在溺水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池子里溺水,而是沉溺在陆司寒的眼睛里。

      季青临第一次发现,原来陆司寒这双有些狭长的薄情眼睛里,也能出现这么深情的眼神。

      好像是,他真的非常爱自己一般。

      可是,为什么?

      明明陆司寒最讨厌自己这样性格的人,他喜欢的不应该是那种沉稳理智的人吗?况且自己还骗过他,在陆司寒那里,自己应该十恶不赦,罪大恶极才对?

      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季青临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陆司寒却忽然笑了,“绵绵,我并不喜欢照镜子,再在这世界上找另外一个陆司寒有什么意思,沉稳理智?我不是在找下属。绵绵,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就喜欢你。”

      季青临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一声又一声,像是剧烈地要穿透耳膜,这让季青临感到慌张。

      明明,从小到大,他季青临因为这张好皮囊,接受过无数的告白,男生女生都有,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剧烈的反应。

      就连陆照野向他告白时,季青临的心跳也没有这么不受控制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

      眼前这个人,果断强悍,控制欲强,喜欢干涉他,也喜欢管着他。

      自己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可为何心跳声好像不受自己控制。

      季青临有些想不明白,但他似乎想起一件事,他和陆照野,他们还在一起,自己还是陆照野的男朋友。

      而陆司寒是陆照野的亲生哥哥,他不能和陆司寒搅到一起,这样不道德,也对不起为了救自己付出生命的陆照野。

      陆照野对自己那么好,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自己应该安心地照顾他,等他醒来才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对另一个人动心。

      况且,这个人还是陆照野的哥哥。

      这简直是对陆照野的背叛,等他醒来,他会对自己多么失望,他又会有多么伤心。

      他绝不能,伤害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季青临忽然往后缩了一步,与陆司寒迅速拉开了距离。

      陆司寒期待的眼神落了空,眼里一瞬间闪过有些受伤。

      季青临的动作已经够明显了,可陆司寒还想挣扎一下,“绵绵,你敢发誓吗?你对我没有一点心动,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陆司寒此刻的神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季青临一个是,就能将他整个人击得粉碎一般。

      季青临的心跳得很快,这不能否认,但是……

      但是,他现在有男朋友。

      “陆司寒,我想你应该明白的,我喜欢的人,是你的弟弟……”季青临不打算再给陆司寒希望,既然不可能在一起,那便要彻底断了陆司寒的念想,这或许对他更好。

      听到这话,陆司寒的眼神像是要哭,然而季青临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陆司寒多么强悍一个人啊,他流血都不可能流眼泪。

      “绵绵,如果你是因为我弟弟,我发誓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我会向他解释,我会挡在你面前,承受他的一切怒火。不管他怎么揍我,我都不会还手,也绝对不会退缩,更不会放弃你。”

      陆司寒的眼神像是绝望的沙漠寻水人,明明见到了干枯的井,却还要将水壶放进去反复确认一般。

      “绵绵,我只要你一句话,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陆司寒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季青临不由想道,昨天中午时,还给他削着水果的人,削着削着既然闭上眼睛睡着了,要不是季青临及时发现,那水果刀就要削到陆司寒的手了。

      季青临将水果刀从陆司寒手上拿下,再将陆司寒的头按到病床上。

      黝黑而浓密的头发,精致的眉眼,还有疲倦的脸色。

      就算陆司寒真的是一个铁打的机器人,既要照顾他,又要兼顾公司的事情,不眠不休,他也会累。

      居然累到坐着也能睡着,可陆司寒却从没有和季青临抱怨过半句。

      季青临说不出自己当时准确的心情,或许是心疼?季青临从没想过自己会心疼谁,一直以来,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就是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他的情绪。

      但陆司寒……成功地让他产生情绪波动了。

      就如此刻,陆司寒用绝望而不甘心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神明,只要一句话,就能救赎陆司寒上天堂,或者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季青临从没觉得自己做决定如此艰难过。

      见季青临有所动摇,陆司寒想最后再为自己争取一次,“绵绵,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我只要一个能够公平竞争的机会。小野他运气比我好,他只是我比先,更遇见你。你不能因为我来得晚,就判我死刑,我发誓,我会做得比他更好。行吗,绵绵?”

      陆司寒几乎是在哀求季青临了,季青临从没见过陆司寒用这样的神情与语气和人说话。

      一直以来,他见到的陆司寒都是骄傲的,意气风发的,自信的,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能难倒他的难题。

      然而此刻的陆司寒,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只是在求自己给他一个机会。

      季青临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其实一直以来,陆司寒都对自己很好,他很照顾自己,事事以自己的事为先。

      所以,要给他一个机会吗?

      那陆照野怎么办?他为自己差了赔上一条命,自己这辈子都不应该放弃他的。

      似乎看出了季青临脸上的纠结,陆司寒开口说道,“绵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过不去小野那一关,对不对?”

      陆司寒像是赌上了自己的所有,决定豁出去,“绵绵,在小野没醒来的这段时间里,让我照顾你吧,我可以……当小野的替身。”

      陆司寒小心翼翼地将季青临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描摹着自己和陆照野过分相似的五官。

      “绵绵,你也知道,我和我弟弟,长得很像对吧?让我代替他,来爱你,好吗?”

      季青临的手被陆司寒带着,在他脸上触摸着,不得不否认,陆家兄弟都长了一副绝好的皮囊,起码是一副让人看了说不出重话的皮囊。

      季青临的呼吸微微一紧,尤其是此刻,陆司寒半跪着在他面前,自己的手在他脸上任意游走着。

      陆司寒虔诚地献上自己的红唇,像是在引诱着季青临,他拽着季青临的衣领,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嘴唇靠近。

      “如果要堕落的话,我们一起。但神明要罚的话,就罚我一个人,因为是我,在引诱你,绵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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