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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争风 ...

  •   众官员正谀辞如潮之际,唯独游帧虎目圆瞪面孔涨红,显是被宣瑚生阿附之态气得不轻。姜思齐见状不觉头疼,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开口,正在思忖,就听得游帧冷笑道:“飞火营花花绿绿的打得倒好看,欺负些残兵败将委实要得;末将鲁钝,只会一招,既然今日恰逢其会,请枢密许末将献丑。”
      他这话着实扫兴,四周登时寂静。粱翰望他一眼,捋须道:“难得游总兵自告奋勇。只是今日比试已过,不如等到下次。不知阗使意下如何?”
      段崎此前一时失态,此刻神态已然尽复旧日,向粱翰拱手道:“今日方识大锦精兵之威,此阵吾等上下输得心服口服,修改国书之事就此作罢,无需下次之约。不过游总兵既愿一展军威,我等下邦之人自是亟盼见识天-朝威仪,望枢密大人恩准。”
      众臣见他神色谦卑口气诚恳,不免相顾自得。粱翰不动声色,点头道:“既是如此最好,段大人却不必过谦。”向游帧微微颔首,“游总兵可需等上片刻以清理校场?”
      游帧昂然道:“多谢大人,这却不必。”向段崎扫了一眼,暗道这人倒光棍,看也不看旁人,转身手臂缓缓伸出,直指演武场一角。
      诸大臣之前已见角落里有支小队,因队中军人皆席地而坐,离得又远,故也不加留心,此时方知竟是游帧麾下兵将,但见随着他手臂挥出,诸军齐刷刷抄起地上兵刃长身而起,登时铁枪林立,白光凛凛,远远望去便如演武场平地蹿出一片钢铁之森。
      人起枪立仅在短短瞬间,场外诸公不过一个眨眼,面前便涌出了明晃晃一方寒光,都有些心惊,不由自主均想:宣瑚生部下已是精锐之际,这游帧与他齐名,不知又是怎生光景?

      游帧手掌立起,猛然向下一斩。
      但听得沉闷的扑通一声,乃是无数枪柄击打地面,千百击只奏出一声,旋即雪光一沉,赤色飞绽,战兵擎枪在手,贴身而立。长-枪高约丈半,枪杆如墨,枪尖淬银,枪手处大团红缨穗子,宛似热血。诸人还来不及细看,这座钢铁枪林已开始缓缓前行。
      一步,一枪;一枪,一步……
      明明是上百人握枪而行,演武场中却只有一个步声,一点枪击;众人明明眼见的是乌沉沉赤亮亮方形枪阵,耳中所闻不过一人,都忍不住手心冒汗,心中惊骇:天下竟有如许精兵!

      郑秋华早在游帧扬手之际已率飞火营迅速退至场边,此刻场中只剩一干阗国武士。他们均是勇士,虽阵形凌乱,当中又有不少人摔得七荤八素,不过片刻间重又聚齐,眼睁睁见这片乌沉沉枪林向自己慢慢碾来,饶是个个身手了得,也不由相顾骇然,正不知是否要重振阵容冲上前去,还是要急急后撤,忽见枪阵骤停,最前方一排兵卒仿佛撞上面看不见的巨墙也似,霎时绷成一道直线。
      下个瞬间就见枪阵猛然散开,前后排士兵拉开两步间歇,最前排战兵由高转平,正正刺向正前方,而后排士兵枪尖层层前倾,整个方阵霎时张了只汹然横行的铁刺猬,逐渐朝前逼近,碾压。
      阗国武士见此阵来势汹汹,惊骇之余,不免心有不甘:若本阵完整,对付这种长-枪纯阵,铁铣远之,盾牌抗之,刀斧近身袭之,何惧之有?
      孰料阗人念头堪堪转到此间,猛听得一声金哨,旋即耳旁啸声大做,猛抬头但见无数铁色遮天蔽呼啸而至,尚不及分辨躲避,只听得噗嗤扑哧之音大做,眼前一片颤抖乌光,哪里还看得见四周情景?就连这朗朗晴空也悉数被遮掩,不过须臾工夫,竟已置身密林之中。
      场外众人看得分明,也不知这枪阵是如何变幻,后排兵卒忽抢上数步,从前排平枪而立的战兵身侧屈身而出,扬臂掷枪,红缨白芒,长-枪啸前,再一个眨眼,铁枪仿佛生出眼睛,枪尖向下刺透阗国武士身侧土地,彼此整整齐齐环出一个铁圈,将阗国阵容圈在其中。
      其中有杆长-枪落处恰好是面之前摔落于地的盾牌,然而铁枪所过竟似毫无遮挡,径自扎透刚盾,直直戳入地下,只余墨色枪柄露出地面,犹自震颤不已。
      诸人眼看那被穿透的盾牌,心口一片凉意,感到自己胸膛也似这坚固盾牌一般,生生被戳出个大洞。

      枪营队官一声口哨,场内战兵齐齐调转身形,向主将屈膝行礼。
      游帧冷笑一声,向枢密使抱拳行礼,“末将献丑,这就告退。”不等粱翰开口,已转身离开演武场,大步前行,绝不回头。

      一日两阵皆大获全胜,在场的大锦文武无不有扬眉吐气之感,待梁枢密面圣上奏后,更得了在定武殿中以宴阗国使团的口谕。诸公皆知这名为国宴,实为张威,当真是胸怀大畅,不少大臣对异族出身又曾告发上峰的宣瑚生本来心下甚为厌恶,经此一战恶感着实淡去大半,更见他仪容俊美谈吐伶俐,不免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姜思齐昨日深夜归京,天不亮便被粱翰使人唤走,既未见过府中各人,独孤瑜也尚未做安排,不免心下牵挂,酒宴行得过半,便起身向枢密告退。粱翰亦知他一走将近半年,府中必定诸事冗杂,也不强留,只笑道:“也罢,我知你必有要事,老夫也不好强留。”说到此处眼带深思,道:“这趟中都郡你功劳不小,圣心如镜,自然分明。你且等几日便有结果。”姜思齐之前在中都已然官升一级,如今乃是堂堂正四品。听粱翰言下之意,这官位定要再动一动,不过确如其所言,此次出使危厄重重,若无他辅助池凤翎抗击灾患击垮叛逆,如今中都郡局势必定糜烂至极,也轮不到各位在这里其乐融融了,因此他闻得此言倒也不出意料,抱拳致意,在众官员欣羡目光中打马回府。

      这些日子湛京一直艳阳高照,偏巧这晚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姜思齐离京数月,无日不惦记在京中的师长幼女,所幸中间左淳来过两封信,虽只寥寥数语,也叫他得知各人无恙,总算稍稍放心,只是何子安被掳总是令他心头阴影盘旋。旁人不明,他却知此事便如悬顶之剑,若是被皇帝得知,那便万事休矣,是以早早知会了宣瑚生,令他做好准备。若事情生变,当即起兵反出朝歌,直下西北;至于他本人,虽然人在中都时一切并无异常,暗地里也早已备下万全之策,万一不妥,便是扯起造反,也绝不束手待毙。
      细雨如丝,润湿了他的面庞,于是那略显冷硬的脸孔多了些柔和,而他的目光却锋锐无匹,直可切金断戈。
      ——同样的河,我杨季昭不会没入第二次。

      他刚刚到了府门前,还未下马,有道身影已冲到马前,不是何子安又是谁?小孩眼睛都被细雨打得睁不开,却只顾又笑又跳,“老师老师!”
      姜思齐甩蹬下马,皱了眉头道:“下着雨你跑出……”话还没有说完,何子安已一头撞上他的腰,伸手牢牢抱住他的腿,仰起头笑起来:“老师老师,你看我长高没有?我还背了好多好多书,拳也会打了,你考我好不好?”
      姜思齐被他撞得心中酸软,微微攥起手,自上而下看向那张雨水晶晶的小圆脸,望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将他抱起架入肘窝,感到一个温热的身体向自己胸前靠来,脖子也被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牢牢揽住,蓦然之间,只觉胸口锥痛难忍。
      搜遍回忆,他竟是从来不曾这样紧抱过自己的儿子。
      他吞下满喉痛楚,抱着何子安迈入府中,就见一个少年在廊下正向这边望来,神态冷淡又骄傲,见到他,扭过脸便进了房中,正是独孤瑜。他也不甚在意,对举伞迎来的刑斌道:“李一呢?”
      刑斌面色一僵,还未开口作答,何子安的大头已挤在两人中间,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李叔叔一早就走啦,说去见朋友啦。咿,他今天好早啊,往常都是睡到晌午呢。”
      小孩童言无忌,倒令刑斌有些尴尬。原来李衙内今早才兴头头的回府,一听姜思齐回京,立刻魂不附体,唯恐被追究险丢了何子安之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姜思齐闻言不免摇头,却也知此事怪不得二人,又问了几句,见府内一切安好,府外也无异状,目光渐缓,向刑斌道:“这却辛苦你了。”将下属抚慰一番,这才带着何子安来到书房,细查当日之事。

      何子安那日又困又疼,迷迷糊糊间讲出真话,翌日清醒后虽深信那老者是大好人,仍旧十分后悔,此时见老师问得认真,更加害怕,却还是一五一十讲了,连被那老者哄出真话之事也和盘托出,说罢手紧紧抓衣襟下摆,一颗心高高吊起,惴惴不安的望向老师,嗫嚅道:“老师,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姜思齐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大头,温声道:“不妨事。”又捏了捏他筋骨,见并无损伤,嘘了口气,只感心头沉重异常:原来已是被人套了底去,委实糟糕;然而七夕到如今已是三月有余,如何竟会无半点异状?难道这些人另有他意,又或是皇帝等待时机釜底抽薪?
      他心绪如潮,委实难安,面上却一派从容,又去问学生功课。何子安放下心头大石,高高兴兴的拉着老师说话,讲完了功课开始杂七杂八的什么都说,连小狗的名字都一一讲与他听,正说得兴高采烈,刑斌走入书房,道是有客来访。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府总兵游帧。

      游帧白日里负气而走,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只想狠狠揍宣瑚生一通出气。偏生一干文武随后便去定武殿欢宴,宣瑚生作为居功至伟之人,自也免不了觥筹交错。游帧总不能去殿内捉人,将自己护营安置妥当,便打马京城,四处游走。
      游帧少年时着实是京中一霸。他出身既高,性子又烈,还有身家传的好武艺,当真是威风八面,余者望风而从,率领一干将门子弟,闹得京中鸡飞狗跳,由此惹出的事端不可胜数,若非如此也不能硬被祖父塞到杨季昭手中。而今事隔十数年,他旧地重游,当真是恍若隔世。
      如今的他早已不在游氏族谱上,没了贵胄身份,唯有这烈性,看似被打磨殆尽,实则星火一燎,便会燃起。

      ——若是元帅在场,定会骂我目无军纪,不尊朝廷法度,说不准还要打我军棍。
      游帧不自主的反手摸向后背,虽然耳边并无军棍声,脊背却仿佛还在火辣辣的煞痛。
      他恍然想起,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打他军棍了。
      他抹了把脸,揩去满手热泪,垂了头想:幸好下雨,要被人看到可丢脸的很。

      游帧轻甲灰袍,腰间悬剑,鞍挂铁枪,在雨中茕茕前行。
      不知不觉,竟会来到景国公府前。
      他的祖父游卫庭,就在高墙那一边。

      游帧眼望朱红大门,踌躇半日,到底拨过马头远远离去。
      他漫无目的在城中闲逛,一会想到数月后便是祖父八十寿诞,贵客盈门觥筹交错,席间独少嫡孙;一会又记起当年自己星夜进京,本拟金銮殿前击鼓鸣冤,却被祖父一碗药灌了个人事不知。
      细雨漫漫,前尘缓缓,他心中空荡荡的无有着落,任马蹄嗒嗒,将雨中城池一遍一遍踏过,直到暮色渐沉衣衫尽透,浑不知自己该归向何方。
      谁家檐下灯笼颤颤亮起,飘飘荡荡,扫红了莹莹雨风。他瞥见着那摇曳的赤穗,茫然伫立片刻,不知怎地忽记起与姜思齐之约,长呼口气,循着他先前约略过的宅邸所在一路寻去。

      姜思齐听得游帧拜访,诧异道:“是么?”不意他今晚便摸上门来,脸上不由绽出一缕笑意,张口便要传他入内,话到嘴边省起不妥,起身道:“我去迎他。”拉起何子安小手走出书房。
      何子安见老师眉宇间皆是开怀,却是与一贯神态大不相同,不免奇怪,待到中庭见到一位身材高大的将军正环视四周,佩剑披氅威风凛凛,初时只觉眼熟,猛地记了起来,哎呦一声,急急护住自家脑门,“弹脑门的叔叔又来了!”
      游帧听到动静转头看来,望到廊下姜思齐正笑意融融向自己望来,满腔郁结顷刻间不翼而飞,笑哈哈的道:“小和尚长得这么快,怎么还是这么胖?”
      何子安想说我不再是小和尚,可是老师在旁却不敢先开口,只双手交叠把额头盖得牢牢的。
      姜思齐向游帧略一拱手,“游总兵。”
      游帧抢上前几步,抱拳施礼,恭声道:“姜大人一向可好?”
      姜思齐点点头,见他衣袍被雨水浸透,此时已值深秋,夜风袭来颇为瑟瑟,摇头道:“先换过衣服再说话。”
      他意态之中隐隐带有一股亲密之意,却与素日里待人接物颇不相同。游帧微觉古怪,本要说不妨事,可推拒之词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点头道:“好!”莫名只觉快活得紧,快步来到廊下,到底抽冷子在何子安脑门上弹了一下,哈哈大笑随刑斌去了客房。

      他换过衣服,这边姜思齐已吩咐人布下酒菜。游帧先被宣瑚生气得魂飞魄散,又在雨中怅游半日,胸膛当真塞满怨气,本以为一粒米也咽不下去,不想桌上都是些油爆双脆蒸扒鸡之类的菜肴,当真对自家口味,嘴里想说不必麻烦,肚皮却不自主的咕噜咕噜开始作怪,索性直直道:“姜先生怎地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姜思齐笑道:“平常也是这些,你喜欢最好不过。”这话自是诳语。游帧少时便在他麾下从军,庆功宴吃了无数,口味再清楚不过,也多亏府内半个主人是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李衙内,否则以他向来不重口舌之欲的习性,却也难在匆忙之间整治出一桌上好酒菜。

      游帧虽然家教甚严,到底行伍多年,席间也不讲究太多,当下并不跟姜思齐多做客气,埋头就是一番狼吞虎咽,不多时各色菜肴下却小半,又喝了两盅美酒,身上暖烘烘的极是舒服,这才抬头笑道:“这些天就属这顿吃得舒服,多谢姜先生……唔,姜大人。”一声大人出口,总觉得别扭,敬了他一杯,又叙过年齿,方点头道:“我与姜先生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实在难得。如今先生已是官身,称呼先生总是不妥,姜大人却又远了些,既然我虚长两岁,不如叫你姜老弟如何?”说罢眼巴巴的看过去,心头热乎一片,只等席间人应声是,便要拉着他拜把子。其实以他官位地位称姜思齐为老弟确实当得,不想姜思齐扫他一眼,放下酒杯,缓缓摇头道:“文武殊途,称兄道弟不妥,还是叫我姜先生罢。”
      游帧不想居然吃了个瘪,脸上一烫心头发堵,疑他有意推辞,又觉得得不像,正在搜肠刮肚琢磨怎么找台阶下,却见他挟起一筷子大虾堆在自己碟中,笑道:“趁热吃,你自来胃肠不好,这酒倒不忙喝。”他一怔,不自禁点点头,“是。”直接把大虾塞进口中,满口鲜香,直接把那股子窘迫羞恼浇得无影无踪,又有点奇怪:姜先生怎知我胃不好?难道我跟他提过?正在脑筋急转,这边姜思齐已提起了此趟中都之行。
      此行他委实战绩骄人,便是朝廷邸报上骈四俪六一堆赘语亦难掩夺目光华,游帧早存了好奇之心,得了机会不由详问究竟,一时浑忘了其他。姜思齐不瞒他,将此行详情原原本本将与他听。游帧听得中都官僚沆瀣一气,终于官逼民反,不由剑眉倒立,冷哼道:“上行下效,一点也不稀奇,只可怜中都百姓。”他知姜书生允文允武,兵事上如有神助,又着意询问军旅之事。姜思齐随意挑了几件说了。
      对游帧这等身经百战的将领而言,此种战事自是寻常,然而姜思齐用兵巧妙艺高胆大,不由他不击节而赞,兴头头的又聊了半晌,待他向自己恭喜高升,不由脸色发苦,狠狠灌了一杯酒才道:“不瞒先生,出任总兵自是喜事,不过人人都当我背后使坏坑了宣狐……宣瑚生。呸,也不想想,他又阴又损,只有坏旁人的份儿,哪轮到我去害他?姜先生你说我冤不冤?”他生性耿烈,虽是眼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境况,对旁人也不辩白半字,可在这姜府宴席上,对了主席之人,不知为何肚子里的苦水一瓢接一瓢的泼出,“他虽说明升暗降,整日里美得要上天,我原来不知何故,现下可晓得啦,原来是上京巴结贵人力了。先生你也看到他今日对了梁枢密那撒欢的样儿,想来真真可恨!”说着恨恨不已,见姜思齐神色略带无奈,似是想要相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也似,“我就知道先生要说我今日对枢密太过无礼,哼,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宣狐狸居然用飞火营对付一帮虾兵蟹将,哼,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要不治治他的威风,这狐狸尾巴就要摇上天去了,这怎么成!”
      他郁郁已久,终于有机会跟人一诉衷肠,心中痛快难以言表,口中滔滔不绝,忽记起宣瑚生对姜思齐甚为敬重,生怕他被蛊惑,赶忙出声提醒,“先生我跟你说,如今宣狐狸调到京里做这个守墓将军,其中一定有许多古怪。这厮心黑手黑一肚子坏水。先生你可千万要绕道走,莫让他坑了你……”正说得郑重其事,耳边忽响起一声冷笑,“背后讲人坏话,你就是一肚子好水了?”
      这声音着实耳熟,他大吃一惊,急急看向门口,就见一人缁衣轻甲,容颜俊丽,不是宣瑚生又是何人?这下震惊非同小可,他砰的一声自椅间蹿起,失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宣瑚生横他一眼,上前向姜思齐施礼,“见过大人。”转过头看向瞠目结舌的游帧,拇指一翘指向屋外,笑吟吟的道:“我京中居处就在此巷,与大人府邸不过一墙之隔,为何不能在此?”
      游帧目瞪口呆,半晌方扭头看向姜思齐,见他以手抵额面露无奈,向自己微微点头,登时一股恶气直涌天灵盖,怒气冲冲的道:“姓宣的,你做什么非要住到这里?”
      宣瑚生两眼望天,悠悠道:“我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难不成还要跟游总兵报备?”说到此处冷笑一声,“若非住得近,怎么能听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在背后泼我污水?”说着眼睛朝桌上菜肴一扫,唇角一翘,低哼道:“大人倒有心,可惜对个傻子,白白费心。”
      游帧最恨他这副似笑非笑的神气,一时气炸了肺,直想轮起拳头砸上那张俊面,到底记起这里姜府,只能苦苦忍住,转身眼睛紧紧盯住姜思齐,认真道:“大人饱读诗书,自然熟知典故,对也不对?”
      姜思齐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口中囫囵唔了一声,就听他道:“孟母三迁的故事大人当也晓得。此地有恶人为邻,不便久居,那个……对了,我在京中也有处院子,虽在郊外,却比这里大得多好得多了,不如大人明日就搬家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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