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度假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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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夜深人静，庭院四周围着高大竹篱，隔绝内外，连虫鸣也无，我们路过僻静院落中的枯山水，月光将白沙映得雪亮。
一方白沙铺就的“海”被精心耙梳出同心水波纹。
云舒泠走在前面，脚步不稳，看得出崴过脚，估计伤情不严重。
她看起来想找个安静位置，我提议去外面有游客的公共区域，这样能完全离开这套私人别墅。
云舒泠没出声。
“舒泠姐，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我不想再往前：“外面太黑了，会客厅就很好，要不回去吧？”
她终于停在被竹林围绕藤蔓爬满的半开放式茶亭边缘，抱起双臂回身直视我低声：“我想问你，为什么上次你会出现在拍卖会，而且这次的旅行你也在，我记得除了第一次你在我家碰见杨信，加上你弟读书的事，你就没有跟杨信有过多交往，还是说，这是你故意的？”
我发觉身边多了两个孩子后云舒泠开始变得稳重。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天性，她和以前截然不同，即使对孩子们完全没感情也会彻头彻尾的改变吗？
“上次的事是意外，这次是杨信特意邀请我的。”我解释并向她保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希望你跟他保持距离。”云舒泠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月色下轻轻摇曳的竹影沙沙作响，竹林间透出的点点光亮并不足以把我和云舒泠的面孔看清。
我站远了，在下风口点着烟，扭头注视后背位置。
山庄二十四小时营业，现在九点左右，我过来的时候路上灯火通明，私人别墅比起外里要幽静许多，来往的人大多是清洁人员。
我看见位背脊佝偻的中年人推着垃圾车到处打扫。
“你放心，我会跟杨信保持距离。这次之后我和你们一家以后都见不到了，舒泠姐，咱们之间的友情情比金坚，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感谢你，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哪天你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提，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帮你。”
这个地方不够正式，又黑又冷。
深夜的竹亭夜话，气温骤降，云舒泠只穿着睡袍，加上生病和脚痛，已经很有耐心地和我交流。
月底四个月期限已到，这份最轻松的工作终于到头，说起来，自从冯青离职云舒泠就再没找过我，以前点咖啡送花拍照P图的所有事情我也没沾过。
我想起之前云舒泠搓麻打牌我还要捏肩揉脚，让我做俯卧撑，公主抱，举铁，一句不开心就骂我，居然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们口头约定的陪玩协议还需付清尾款。这点，即使云舒泠不愿意付我也不会说什么。
云舒泠语气冰凉带着显然易见的气恼：“你唯一给我办的这一件事，也不妥当，冯青回来了。”
我沉默半晌：“我试探过，杨信说不会让他待在身边，生活上恢复所谓的朋友身份，也不行吗？”
勾引同性恋然后爆料，但现在不仅铲除不了那个钉子户他还又回来了，这事讲出来都让人发笑。
云舒泠语气沉重：“杨信早就知道有我掺和的手笔。为了惩罚我，他才去领养了个男孩，他前几年考察那么多福利院都没有定下的事情，今年就突然把孩子带回家了，而且没有经过我同意，我一次也没见过。”
我看见她嘴唇紧抿，面色难看，“明明我们之前定下的孩子是玉麟，因为她的先天性疾病很严重，刚好我们家最合适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静静拿下烟，嘴唇空了，紧张得发麻，垂下脑袋说：“杨万霖是我弟弟，杨信领养了我弟弟。”
“什、什么？！”云舒泠骤然提高声线，被我的话吓了一跳。
庭院中空无一人，我仍担心我们的声音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舒泠放下抱胸的手臂，在巨大的震惊中靠近我，扯我衣服一字一句质问：“王万全，你在干什么、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
在这场交谈中我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明明解释是我擅长的事情。
我了解语言具有欺骗性，一旦先入为主就很难改变看法。更何况我不愿意直视和杨信一起欺骗她的事实。
我深吸一口气，试着把我想的告诉她：“杨信给我想的这个办法。”
“那天我去找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居然会这样帮我，本来以为上不了学就带高万霖回家算了，但是，他让我把高万霖过继给他就可以读书，我就同意了。”
气氛陷入沉默，但云舒泠的调节能力俨然超出我想象。
她很快进入冷静状态难以理解地找出个漏洞：“你是说，你姓王，你弟姓高？”
其实面对云舒泠我很担心她立刻脱下鞋子制裁我，不禁时刻注意她的动作：“我和高万霖同母异父，他确实是我弟，这件事我不该瞒着你，如果你想送他去美国那就送，他现在只有你们这对父母。”
我知道他们一直考察的人选是以孤儿为前提，现在平白冒出个有监护人的孩子，这是真正的'卖弟求荣'。
“所以只改了姓。”云舒泠好像听到什么过分巧合的事，一再重复高万霖的名字问：“所以你弟原来的名字叫高万霖，这名字不是杨信改的？”
难道她以为这名字是杨信特意改的。我摇头：“不是。名字是我爸妈取的。”
“那他原来的名字是哪个wan哪个lin？”云舒泠脸皱着，费解又带着难以置信的古怪神色被我看在眼里。
终于。
我似乎误打误撞抓住关键，为什么他们都这么问？
这个问题我记得自己回答过杨信一次，当时我以为他在对待名字上认真是有了解高万霖的兴趣，现在事实证明我太天真，而今以往的天真灰飞烟灭。
我吸了吸鼻子，费解：“万全的万，甘霖的霖，这名字到底有什么问题？”
云舒泠看了看周围，摸着早就被吹凉的胳臂惨淡地笑了下，表情惋惜：“你知道杨信的弟弟叫什么吗？”
我随便把两个孩子的名字组合了下：“不会叫杨万麟吧。”
“没错，杨信那个失踪了二十二年的亲生弟弟叫杨万麟，万全的万，麒麟的麟。包括玉麟、万麟基金会、白山上的庙都是为了他、都有他的影子，这些年杨信除了工作，就是为了弟弟的事全国各地跑。”
“杨信十五岁，母亲去世，二十八岁，和他关系并不好父亲去世，那时候他才得到他妈妈留给他的照片，照片上是他素未谋面的弟弟，也就是家人全部去世后，他开始寻找唯一的家人。”
云舒泠回身看向别墅，流露的表情真切而遗憾：“还专门找了一个地方，放着弟弟从百天到二十二岁的礼物，我记得他曾经说愿意以后所有的福气都在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身上。”
夜风刺骨，空气中氤氲寒霜，我将在手里紧紧攥着的烟换了个手拿，脱下外套搭在云舒泠肩上。
最后一次，我在愣神中有了踯躅，要不是看她太冷。
我只穿了件长袖，心脏感受到温度比身体更凉。
无父无母的高万霖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命杨万麟重名。
我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告诫自己往好处想：可能这也是一种缘分。
名字相似不能作为代替品，留在身边也只是触及到杨信内心脆弱的地方作为闲暇之余的慰藉，这样一来，他作为一个刚刚适应养父身份的人，对于高万霖的诸多体贴也有了解释。
我觉得这个内情很有说服力，也并不介意他对我的隐瞒，甚至觉得就该有这么处呼应。
世界上没有东西是平白无故，即使从天而降，也有□□。
“我准备走了，明早就收拾东西，不用给我钱，咱们以后不联系。”同名不同姓，同人不同命，既然高万霖都姓了杨，我认为有必要去粉饰太平：“杨信是个理性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我犹豫：“别伤心。”说完这话我就心虚到不敢看她。
事实是高万霖不是她想要的孩子，她也有权利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孩比如杨玉麟，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我作为受益者无法得了便宜还卖乖，设身处地安慰变成难事。
“没什么好伤心的。”云舒泠转身留了句毫无感情的话。
她转身掀起的寒风叫我晕头转向，最终我还是丢了烟头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劝慰：“要撒气就撒在我身上好了，万霖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小孩。”
云舒泠仰头拂过眼泪，边疾步往后走边狠狠扔丢肩上的衣服泄愤，我听到她用了很大力气说：“我要跟杨信离婚去美国了，那两个孩子都跟我没关系，而且高万霖的抚养权我也没打算争，反正你不是我的孩子，随便吧我受够了。”
离婚？
他们真的要离婚、不是说说而已？！
怀疑高万霖故意夸大其词的想法瞬间被更重要的事占据。我没迟疑，立刻捡起外套大跨步追上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谁先提的离婚？”
“等等我，是不是杨信？”
薛盟的事被杨信知道后就是个炸弹，在麦当劳的时候他就足够生气，只是当时我怕引火烧身不敢多说。
我早就注意到这次旅居两个家庭都是分居，现在徐君莉不在，可能在丈夫的房间，只有云舒泠独守空房，足以证明他们的感情也岌岌可危。
“没有谁，反正这些年我和杨信的感情已经灯枯油尽了。”
“那总有原因吧，为什么离婚、为什么灯枯油尽？”
怪就怪在我在会所没少听他们说男人妻离子散的笑话，从前他们的感情对我来说只是别人的家务事我看热闹不嫌事大作壁上观，现在我为“我和薛盟把杨信害得要离婚”而惶恐。
杨信的家庭不能毁了。让杨信妻离子散，我一百个不同意。
从不随便劝合的我这次内心对一个家庭的崩溃产生极大的防御机制，我真的慌了。
我在别墅门口拦住一味逃避的云舒泠，“听我说，杨信没那么绝情。”在说接下来的话之前，我甚至刻意观察了四周没有多余的人才低声：“我会帮你。”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他，他就不是个绝情的人，事情还有办法挽回，你千万别冲动同意了。”
云舒泠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厅传来杨玉麟的呼喊声把她的思绪打断。
她离开后我披了外衣也匆匆折返，然而回到房间床上空空如也。
和我吵了架的高万霖根本没睡着，他生气得半夜回去了。
，还差